第7章 第七章
这一晃便过去了三日，这三日里唐潇没有走出鸾清宫半步。
唐擎听到消息也纳闷得很：这丫头不是三天两头就往雀洹宫跑吗，怎么这几日如此安静？
五年前他便知道，唐潇时常去雀洹宫。宫中的暗卫调查后发现唐潇是在向质子讨教剑术。
暗卫心惊胆战地向唐擎禀报，可他说完后，高座上的那位非但没有恼怒，反而还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笑容。
暗卫心里更是忐忑：“陛下”
唐擎挥手道：“朕知道了，退下罢。”
暗卫离开后，唐擎想了想，觉得这事儿还是要瞒着林焕。林焕若是知道唐潇学剑，定会担惊受怕，而且陆玦身份特殊，林焕知道了难免多想。
唐擎端起桌上的白瓷杯，喝了口茶，便将此事抛到脑后。
女儿的兴趣虽然独特，却也是她的自由，只要没什么问题，他们为人父母也不该过多干涉。但是唐潇接触的人，是南月国的皇子，这
罢了罢了，潇潇这孩子三分钟热度，没准儿过几天就放弃学剑了，还是再等等。
可唐擎没想到，这一等便是五年。
“福老，进来。”回忆过后，唐擎大声喊道。只见一个内侍从门外进来，跪在唐擎身前。
“陛下有何吩咐？”
唐擎敲了两下桌子，吩咐道：“几个月前，朕命人为二公主锻造了一把剑，明日你派人到宫外将宝剑取来，装好了送到二公主那儿去。
还有，十日后朕要在宫里开一个赏花会，东城适龄的世家男女都要到场，地方就设在御花园，这件事由你去办。”
福老说了声“是”，便起身退下。他是宫里的老人儿了，办起事来稳妥得当，自然让人放心，否则唐擎也不会重用他。
至于赏花会，福老会心一笑：看来陛下是要挑选东凌未来的驸马和皇子妃了。
此时的鸾清宫内，花嬷嬷正为唐潇梳妆打扮。由于唐潇没有定亲，而且到了凤华宫还要重新绾发，所以花嬷嬷给她梳了平时的发型。
“公主殿下，凤华宫来人了。”欢桂走进内殿，轻声提醒道。
“快了快了，你去告诉那些人，让他们再等一柱香。”花嬷嬷有条不紊地整理最后几缕头发，又为唐潇戴上玉冠。透过铜镜看着唐潇的面容，她欣慰地笑着：公主殿下真是长大了。
一柱香后，唐潇被鸾清宫的宫女簇拥着登上轿辇。这三天里，唐溪经常到鸾清宫，把及笄礼要经历的流程讲了一通。
唐潇巴不得唐溪日日呆在鸾笙宫，这样她就能溜出去玩儿，但是她这皇姐不知何时就会来找她，碍于唐溪的威严，她还是乖乖守在鸾清宫的好。
轿辇抵达凤华宫，翠珠守在门口，见唐潇下轿便立刻去扶她。穿过院子，两人停在正殿门口，等候多时的礼官大声喊道：“传二公主进殿。”
唐潇一个人走进主殿，只见文皇后高坐于正位，两侧站着朝中命妇。此时礼乐奏响，唐潇一步一步走向前，靠近正位时，她停了下来。
“今选吉日，元服始加。放弃顽性，宜国宜家。修德益寿，祥瑞永嘉”
唐潇耐着性子听完祝词，然后她双膝跪地。三起三拜后，她走上台阶，缓步到了林焕身前，鞠躬行礼。
唐溪作为长姐，走到唐潇身旁，为她绾发。一位宫女呈上托盘，林焕也站起身，将托盘上放置的八宝琉璃簪拿起，轻轻插入唐潇的秀发中。
“抬头罢。”林焕拉着唐潇，转身面向朝中命妇。
礼官高声道：“礼成！陛下御旨，封二公主唐潇为国公主，赐号‘远安’，即日起可自由出入宫廷。”
“妾身参见远安公主，祝公主殿下万福金安。”众命妇一齐下跪行礼。
林焕叫她们起身，眼眶却渗出了泪花。今日过后，她的潇潇就可以嫁人，离开她的身边了。
此后是漫长的听礼过程，等到众人散去，母女三人进了内殿。
“一打眼儿，你们都长这么大了。如今你们两姐妹尚未婚配，还需住在皇宫，等以后有了驸马，就得在外面设公主府，逢年过节才能回宫看看。”林焕坐在榻上，语重心长地和两人说话。
唐潇咬了咬嘴唇，似是有些苦恼。很快她想到了什么，笑道：“母后不必担心，大不了一辈子都不嫁人，孩儿日日守着母后可好？”
林焕被这话弄得哭笑不得：“你这傻丫头，不嫁人怎么成？堂堂远安公主，居然嫁不出去，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唐潇悄悄瞅了唐溪一眼，小声嘀咕道：“皇姐也是国公主，不还是没嫁人么。”
林焕脸上的笑容陡然一僵，见状，唐溪瞪了唐潇一眼，唐潇被那眼神吓到，声音都卡在了嗓子眼儿里。
“溪儿。”林焕拉起唐溪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唐溪明白，这是母后示意她不要吓着皇妹。于是她将目光转移到林焕身上，道：“母后莫急，潇潇年纪还小，过两三年再定亲也不迟。”
话题虽然结束，可这内殿里的气氛却挥之不去。唐潇也察觉出了异常，目光在唐溪与林焕之间来回切换。
皇姐与母后似乎有什么事瞒着她，看样子是与皇姐的婚事有关。
对上唐潇探究的眼神，林焕显得有些慌乱。她只是想和女儿们说说话，没想到会把气氛搞得这样尴尬。
“这么长时间，想必你们两个都累了，先回去休息罢。”
林焕将姐妹俩打发走，脸上却浮现出一抹忧愁。
唐潇仔细想了想，父皇和母后似乎从没为皇姐安排过婚事，甚至有胆大的宫人提起，他们也会借口皇姐无心婚事，从而搪塞过去。可是怎么到她这里，一切就不一样了呢？
“在想何事？”两人走出内殿，唐溪见唐潇一直在走神，便开了口。
唐潇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打断了思路，她自知此事问唐溪也不会有结果，不如让它就这样过去。
“唔我、我在想，这七日我该怎么过，真的不能出鸾清宫吗？”唐潇声音带着些许哭腔，似是因此感到烦闷委屈。
唐溪轻叹了一口气，道：“这是自然，不过若你觉得面对生人不习惯，我可以去教你。”
“皇姐不必如此，我并未觉得不习惯。”开玩笑，她本来就有些怕唐溪，自是不愿让唐溪教她。再者说，她这五年总是去雀洹宫，若是被唐溪发现端疑，后果她不太敢想。
话说回来，几日没见到陆玦，她居然还有一点想他。
唐溪看到唐潇的反应，嘴角微微上扬，但很快她就变回了平时严肃的模样。
凤华宫门口，两人分开了。唐潇坐上轿辇，一路上都在发呆。
回到鸾清宫，她将八宝琉璃簪收好，褪下繁冗的华服，沐浴更衣后好好睡了一觉。
等到她醒来打理完毕，便已经到了酉时。彤欣手里抱着一个长木盒，一见唐潇就连忙道：“公主殿下，陛下差人送来了生辰礼，您要不要看一看？”
是她的寒水剑！唐潇顿时清醒，她将彤欣拉到身后，对内殿里的宫女道：“你们先出去，没有本公主的命令不许进来。”
此时内殿只剩唐潇和彤欣两人，唐潇迫不及待打开木盒。果不其然，那木盒里装着一把剑。唐潇将剑从剑鞘里拔出，自己观察起来。
这剑由玄铁而铸，剑身虽薄却锋利无比。剑柄上雕刻着桂花图案，为这把剑增添了几丝文雅的气息。
唐潇看得眼睛直发亮，可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公主殿下，教您女红的宫人已经到了，您还是快些出来罢。”
唐潇迅速收起寒水剑，并将木盒藏到隐蔽的地方。她推开门走了出去，彤欣紧随其后。
教女红的宫人是位年轻女子，她梳着高髻，看到唐潇便恭敬地行礼问安道：“奴婢李氏，祝远安公主万福金安。”
“免礼。”唐潇笑着道，“这几日要劳烦你了。”
李氏微微一怔，脸上立刻浮现喜色，忙不迭道：“为远安公主做事是奴婢的荣幸，何况这也是奴婢的应尽之责，公主不必客气。”
寒暄几句，宫女便带唐潇去了内殿。她们手里捧着紫檀木制成的绕线板，以及刺绣时要用到的绣绷、布料等物品。
这一学便学到了晚上，连最初的穿针引线，唐潇都花了一刻钟才弄好。
等到李氏走后，唐潇看着两份对比鲜明的绣品，无奈地叹了口气。
彤欣见状，忙上前安慰道：“公主不必忧虑，待到公主出嫁，皇后娘娘自会让人准备绣品，公主不用亲自动手。”
她不提还好，这一提，唐潇心里更觉得闷了。嫁人就意味着相夫教子，比在宫里更没有自由，哪怕是在民风开放淳朴的东凌，哪怕她是东凌的国公主，依旧摆脱不了这一点。
“本公主不想嫁人。”唐潇皱起眉头，斩钉截铁道。
彤欣眼珠一转，心知此事不能再提。于是她从袖口取出剑穗，交予唐潇。
“二公主，这是陆公子悄悄送给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