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故人
之后两天，钱向前所有的空余时间都窝在屋里，知青点的气氛慢慢变得正常。
这天下午，有人敲响知青点的门。
“秦霄秦知青有包裹。”门外一个身穿军绿色的男人单脚撑着单车，手里捧着一个大包裹，单车前挂着一个布包。
秦霄接过包裹，很沉。
“秦知青，麻烦你通知一下其他知青，以后包裹和信都送下乡，一周送一次，也可以寄信。”男人说。
秦霄点点头，用手肘关门，祝星星望过去时只见到男人的侧脸。
他将男人的话转告给其余人，然后开始拆包裹。
罐头、奶粉、奶油饼干……他一样一样地将吃食摆在地上，包裹最下面压着一沓宣纸和毛笔砚台。
看到底下的东西，秦霄脸上的笑僵住，手隐隐发酸。
他将一罐奶粉和肉罐头递给祝星星，祝星星接过。
“你还会写毛笔字？”祝星星好奇地问。
从认识秦霄那天起，她就不觉得秦霄是个文化人，更不像一个能沉得下心去学写毛笔字的人。
秦霄笑得勉强，显然有段不好的回忆，说：“小时候总打架，被我爸逼着学的。”
他嘴上说着不乐意练字，但是之后几日，还是每天坚持写一个小时大字，写得竟然还很不错。
薛钧泽又隔壁村回来，整个人瘦了一圈，脸上的线条更硬朗。
一天，刚上工不久，小豹哭喊着朝地里跑来。
“哥！哥！翁爷爷的手被石头砸伤了，他…他…流了好多血。”
“陈爷爷不在，小书记让你送他去医院。”
“他现在在村口，李爷爷已经套好牛车了。”
薛钧泽扔下锄头，朝村口的方向跑去，很快便消失在祝星星等人的视野中。
小豹站在原地，身体止不住地发抖，衣襟沾上了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祝星星上前抱住他，轻拍他的背部安抚他，说：“乖小豹，别怕，翁爷爷会没事的，你相信哥哥。”
小豹的哭声渐渐止住，小声道：“姐姐，我害怕。”
“乖小豹，不怕，哥哥很厉害的，一定能让翁爷爷没事。”祝星星摸摸他的脸。
小豹的情绪平复下来，祝星星便将薛钧泽的锄头拎到阴凉处，让他安静地等消息。
直到中午下工，薛钧泽还没有回来，也没传回任何消息。
走在回去的路上，小豹紧紧地攥着祝星星的衣摆，寻求安全感。
祝星星柔声安慰他，平时爱跟他斗嘴的秦霄也连声安慰。
小路的尽头，一辆牛车向他们驶来，驾车的人正是薛钧泽。
小豹见状，跑过去，着急地问：“哥，翁爷爷的手好了吗？”
“没事了。”薛钧泽拉了缰绳，牛停住脚步，他将小豹抱到自己身边坐稳。
牛车上躺着一个面容憔悴的男人，男人脸色苍白，已经睡着，呼吸微弱，左手缠上厚厚的纱布，右手打着石膏。
祝星星走近，薛钧泽望向她。
薛钧泽的衣物也沾上了不少的血迹，可见车上人当时伤势的严重。
“他——”
等祝星星看清车上人的面容，声音嘎然而止。
翁老，真的是翁老。
祝星星的喜悦溢于言表，没想到穿书之后，她还能遇到他。
翁老，名叫翁少雍，是中医界的泰斗，医术高潮，名声赫然。
同时，翁老是当初住在陈家院子隔壁的老人，是照进祝星星黑暗日子里的第一束光，也是她学习中医药文化的启蒙者。
在外人源源不断地往他院子里送奇珍异宝，只求见他一面时，祝星星却能整日整日地泡在他的院子和药圃里。
正是因为他的偏爱，祝星星在陈家的日子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刚到陈家的祝星星一点也不受重视，不被陈家的小辈接受，家里的佣人也是看碟下菜，对她态度很是不好。
这种情况一直到她在陈家的大门被翁老牵着手走入他的院子之后才结束。
祝星星回想两人的第一次见面，至今依旧印象深刻。
那一天，她无聊地蹲在花园的草丛里拔草，不小心撞破了陈家太太和司机的好事，被陈家威胁了一番，随便了个借口赶出家门口反思。
恰好，翁老就是在那天搬到隔壁院子的。
祝星星记得太阳很烈，她被晒得头发晕，抱着膝盖缩成一团，身上的衣服沾满了泥土。
恍惚之间，头发花白的翁老朝她走来，温柔地牵起她的手进了院子。之后，她便开始跟着翁老学习中医药知识。
而陈家的人也因为翁老的态度，对她重视起来。
“我们先走了。”薛钧泽打断祝星星的回忆。
接下来的半天，翁老躺在牛车上虚弱的模样一直反复出现在祝星星的脑海里，让她魂不守舍。
“你认识那个受伤的爷爷，是吗？”秦霄总是很能察觉祝星星的情绪。
祝星星点点头。
“你别担心，下午的时候，我问了孙槐花，卫生所的陈爷爷以前是附近很有名的老中医，他很厉害的。”秦霄安慰道。
祝星星的心并没有因此放松下来。
这个小说世界因为她的到来，很多人的结局已经变得不可预测。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晚，祝星星便做起了噩梦。
在她的梦里，翁老的左手神经断裂，右手粉碎性骨折，由于没有得到好的治疗，最终，翁老的双手残废，生活都不能自理。
从噩梦中惊醒的祝星星满额冷汗，一直坐到天亮，神色疲倦。
天蒙蒙亮时，她便出了门，敲响卫生所的门。
老人觉少，陈松已经打完一套八段锦，整个人散发着热气。
看着门外的祝星星，他侧身让祝星星进了门，嘴里嘟囔道：“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爱大早上来卫生所。”
坐下以后，祝星星也没有绕弯，直接问起翁老的伤势。
陈松没想到她会问这件事，露出一丝惊讶，但嘴上却不含糊，直截了当地告诉她诊断的结果。
“本来问题不是很严重，但他年纪有60了，伤口愈合会慢些，更何况他最近还在隔壁村挖水渠，亏空了身子，伤口会愈合得更慢。最近天气慢慢热起来了，如果后续伤口出现腐烂等现象的话，很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闻言，祝星星在脑海里疯狂回想翁老教过她的知识，回想翁老教她做的每一种药膏。
突然，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款黑色的膏药。
那是翁老救治过的一个老药公家的祖传秘方，对于创伤有很好的愈合效果。
祝星星在脑子里过了一下做那款药膏需要的药材，决定下工后上山，把所有的药材找齐，尽快制成膏药。
今天是祝星星、秦霄和秦少萍三人做饭。
等祝星星回到知青点，大家已经围坐在桌子旁吃早饭。
“星星起的很早哇，就是没在厨房见到你。”秦少萍微笑着搅着稀饭，说话夹枪带棍。
祝星星以牙还牙，直言：“我一直都是干力气活的，秦知青该不会连这点事也不记得吧？”
她是个没有任何厨艺天分的人。
第一次轮到三人做饭时，她跟着秦霄做馒头，一样的水和一样的面粉，在她手上特别不听使唤。
十几分钟下来，她的脸上、手上沾满面粉，盆里的面团也不成样。
秦少萍的厨艺和她不相上下，之后，秦霄以一人之力包揽了做饭的任务，祝星星和秦少萍则分担其余杂事。
“是吗？刚刚怎么不见你去挑水呢？”秦少萍继续咄咄逼人。
秦霄说：“水我挑了，你今天起晚了什么活都没干。”
秦少萍顿时不作声。
早饭过后，大家一起去上工，祝星星和秦霄落后两步。
“什么？你要上——”秦霄惊呼，话没说完便被祝星星捂住嘴。
他的声音引得前方的知青们回头看了看。
“你为什么要上山？山上很危险的。”秦霄小声说。
祝星星低声回答：“去找药，下午你先把我把活干了，下次我多干点。”
“不是，活我可以给你干，但是你不能上山啊，很危险的。”秦霄神情紧张，“山上有老虎，还有狼，你忘了之前那头野猪了？”
祝星星说：“我是一定要上山的，你别担心，我有办法保证自己不受伤。”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领农具的地方，秦霄还想说什么，看着周围的人，识趣地把嘴巴闭上。
一整天，秦霄忧心忡忡，时不时停下手，注视祝星星，期望她能改变主意。
他的异常连孙槐花都能察觉，更不要说薛钧泽。
休息时，秦霄扔下锄头往祝星星身边跑，还没来得及说话，被她一个眼神制止。
他心里憋着话不能说，神情略显委屈，低头郁闷地拔草。
“给。”祝星星递糖给他，“真的会没事，我保证。”
秦霄别别扭扭地接过糖。
薛钧泽没有休息，依旧干着活，注意力却不曾从祝星星身上抽离，见两人互动，锄地的力度更大了。
下午，薛钧泽提前将大半块地锄完，提前离开。
下工后，祝星星直接将锄头递给秦霄，直接往后山走，中午趁大家午睡，她提前将工具放在上山的小路上。
【宿主，本系统会配合你去找药材，但是你要留一部分去完成任务。】
祝星星下午就找系统商量着排除危险的事情，系统现在回复。
【行，我要找的药材都在这里。】
祝星星急着快速找到所有药材，直接摊开手里的纸让系统扫描。
天微微暗，祝星星才出现在后山坡，再次出现，她的篮子里已经装满了药材。
下山后，她直奔卫生所。
“我要做外用药膏。”祝星星直言自己的意图。
陈松看到她篮子里的药材，咂舌攒眉，道：“你上哪挖这么多品质这么好的药材？”
“山上。”祝星星言简意赅。
紧接着，她把记忆中的药膏制作过程复述给陈松听，陈松边捋着胡子，时不时点点头。
“这个药膏的配方，很妙。”陈松边听边琢磨，听到最后，连连赞赏。
祝星星说：“药材都在这里，但是有一些药材要炮制，只有你这里方便。”
陈松扒拉两下篮子里的药材，说：“用不了那么多。”
【宿主，宿主，宿主，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系统突然冒出来。
“这里有两份做药膏的药材，其余的我还有别的用处。”祝星星摸摸鼻子，“我明天下完工过来炮制。”
等两人约定好时间，天已经完全黑，秦霄在知青点门口来回踱步。
“你终于回来了。”秦霄见祝星星走近，冲上去，发现她没受伤，松了一口气。
他焦急的模样，落在秦少萍和薛钧泽眼里就多了几分别的意味。
秦少萍笑得意味深长，满眼算计。
薛钧泽攥紧拳头，黯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