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裴泉受伤
晚膳时间,崔纵也留了下来,是裴清年安排的。
饭桌上裴锦思总是有意无意地瞥向崔纵,搞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伸筷子夹菜了。
大约是察觉到自己的无礼,裴锦思收敛了许多,不再看向崔纵,而是低着头和碗里的饭大眼瞪小眼。
她不明白崔纵是如何做到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就在客栈和古湖两地间穿行的。
更重要的是,崔纵看起来并不像那般精明城府的人。
可又想到当初也是因为这样,受闵行止所骗,留下封不知所云的书信。
人不可貌相,裴锦思不断定结论,只想着何时能旁敲侧击一下就好了。
相比于在镖局的粗茶淡饭,裴府的餐食可以说是佳肴了,虽不如崔纵曾吃过的最好的美食,但也乐得无拘无束。
早知道裴锦思对自己有些防备,即使是没看到方才裴锦思审视的目光,那此刻在饭桌上,如此明显的瞥视崔纵也无法忽略。
只是不知她是为何事所忧。
崔纵一直觉得这个小姑娘是与寻常女子不大一样的,至少与他所见过的女子不同。
以往他见过的女子都是胭脂粉黛,玉软花柔。
裴锦思却少些女子淑气,有些跳脱机敏。
明明聪慧又谨慎,却什么都写在脸上,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
饭毕,裴泉受裴清年之命送崔纵回客栈,多留一顿饭已经是地主之谊了,何况还有古湖威胁在先,就更不得留宿了。
两人走在夜里的郦州街上,街两旁还有趁着夜色耍杂卖艺讨钱财的人。
崔纵走过去,挨个送了些银两。
这里虽不比京州那般鼎盛繁华,但仍让崔纵感受到大煊朝之盛。
“郦州可真好。”
不知是否被街上的气氛所感,崔纵突如其来地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繁华似京,却安然更胜京。住在郦州,真算是一件美事了。”
裴泉也有些被此话触动。
谁说不是呢。
京州繁盛,却处处暗藏杀机,天子脚下,多的是权力争斗和拉帮结派,棋差一步便有杀生之祸。
而郦州富庶繁荣,内里也少了许多斗争和暗潮汹涌,谁人不愿意过这样平和安定的生活呢。
“崔大哥今日怎么兴致不高?”
“裴泉,或许等你真正走到我这一步就会明白什么叫身不由己了。当年若不是你阿爹,我如今也许还在过着艰难乞讨的日子,可是现在想想,好像乞讨也并不如那时想的难,至少我还有得选。”
从裴府出来,崔纵就没笑过。
他只是看着那些艺人想起了自己,若不是徐颂州,说不定自己现在也在耍杂卖艺呢。
说来有些矫情,崔纵向来不是个在意他人看法的人,可今晚裴锦思的眼神如尖刀般刺进了他的心里。
他是一把刀,是斩杀时的利刃,可一旦生了锈,就算拿来砍柴也不尽人意。
他选不了是用来砍柴还是丢弃,只听主人命令。
远不如这些卖艺人自由快活。
两人走着走着便拐进一条小巷,人烟骤然间变少。
裴泉只当他是见到卖艺人于心不忍,并未多作他想。
“人活着便可选择,恣意与约束往往只是一个选择的两面。”
崔纵转头看着裴泉,少年就是不一样,语气眼神中皆是向往。
他也不进一步争论,没有意义,只笑笑而已,既而开口。
“那我便只能是选择约束了。”
裴泉未料崔纵的回答是这样,眉头微皱,也看向他。
只见他的笑意更深,甚至带了些难以察觉的危险。
裴泉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对劲,人还未退出几步,崔纵猛然将他打晕了过去。
“对不住了裴泉。”
紧接着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狠狠刺向裴泉。
巷口慢慢传来一阵脚步,随后响起了鼓掌声,节奏缓慢。
“干得很好,崔纵,接下来回镖局复命吧,到时闵仲止自会告诉你一切。”
听完闵行止的话,崔纵点点头,接着行礼离开。
闵行止看着地上的裴泉,有些可怜,蹲下来摸了摸裴泉身上插着的刀。
“没办法,谁叫你是裴锦思的护卫呢,要怪就怪她不代你出来吧。”
说完用力将刀旋了半圈,站起身,面带笑容,大步离开。
裴泉倒在地上,血迹很快洇出了外衫。
——
裴锦思在门内等了许久,还不见裴泉回来,不安地踱着步。
刘叔来问了好几次,裴锦思都不肯回去歇着,一定要等着裴泉回来。
“咚,咚,咚。”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口终于传来了敲门声,不过听起来更像是砸门。
“裴姐姐,快开门,裴姐姐在不在?”
裴锦思放在门闩的手倏地一愣,这是周思源的声音。
“思源,怎么了?”
周思源应当是一路跑来的,脑门上都是汗,声音十分急促。
“快去,快去看你家的护卫,在林伯伯的医馆。”
“什么?”
只是送个人怎么会送进了医馆。
得知这个消息,裴锦思一刻不敢耽搁,交代好刘叔就跟着周思源跑出了门。
这个时间上,街上空无一人,唯有路边的医馆还大亮着。
等到了医馆,裴锦思一把推开大门,看见的就是裴泉和着血衣躺在地上,大夫在一旁清理。
“这是怎么回事?”
许是害怕,裴锦思说话时都带了些颤抖。
“裴姐姐,方才我和孙爷爷在后街小巷散步,老远就看见这个人倒在地上,走近一看时,孙爷爷说见过他,是裴府的护卫,让我赶紧来叫你。”
孙爷爷就是在西街卖栗子糕的老伯。
午时裴锦思和裴泉还一起去他那买了栗子糕。
听完周思源的解释,裴锦思有些庆幸,庆幸午时突发奇想要带些栗子糕给崔纵,否则孙老伯也认不出裴泉来。
裴锦思朝着孙老伯行了大礼,感激溢于言表。
“多谢老伯,若不是因为您,我家护卫如今还生死难料。”
“也谢谢思源,及时来告知于我。”
周思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还没被人夸过呢。
“无妨,只是举手之劳,倒是小姐要小心,莫不是惹上了仇家,怎会下此毒手。”
孙老伯说的有道理,裴家家大业大,又是制造机关武器的产业,有些仇家实属正常。
但是即使是以往惹上的一些仇家,也不会这么大胆直接伤人,最多是在生意的事情上使使绊子。
何况裴泉还身怀武功,若不是亲近之人又怎可近得了其身。
正想着有什么仇家,裴锦思视线不由得瞥向了裴泉的伤口。
莫非是崔纵。
在京州时,裴泉与崔纵就走得极近,裴泉毫无防备也说得通。
两人兄弟相称,崔纵却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一想到崔纵看似温和厚道,背地里却伤人不择手段,裴锦思不禁打了个寒噤。
“大夫,他没事吧,不会……”
裴锦思不敢说出后面的字,害怕一语成谶。
“刀插得虽不深,但却旋了半圈,好在这刀没插在要害,否则就是神仙来也救不了他的命”
那伤口血肉模糊,刀也因为旋了半圈而歪歪扭扭的插在伤处。
裴锦思看得都疼,脸上忍不住渗出细汗。
“有劳大夫。”
随着时间推移,裴泉脸色越加发白,裴锦思也跟着紧张。
上药那一刻,裴泉的身体打了个颤
不一会儿,裴清年从门外进来,身后还跟着刘叔。
“这是怎么了?”
裴清年眉头紧蹙,示意刘叔将棉袍给裴锦思披上。
周思源积极,跳出来将事情经过又说了一次,这次却看见裴清年的神色越加严肃。
他只好低下头,也不知是不是说错了话。
孙老伯向他摇摇头,告诉他不是因为他,周思源只好缩到一边。
“这崔纵果真不是什么好人。”
裴清年话里都是气愤,却又有些无可奈何。
听见阿爹的话,裴锦思心中一怔,真是崔纵。
她突然有些自责,若不是她心急为了些不知所云的线索将崔纵带回了家,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裴大人,小姐,这位公子还好送医及时暂无大碍,好生修养便可,每日按时喝药,两日换一次药,不过许久便能痊愈。只是一定要记得不可沾水、不可用力过度,最好是静养。”
——
在医馆中休养至醒,裴清年派人将裴泉带回了裴府,裴锦思自告奋勇担起接裴泉回府的大任。
裴清年想着她也愁了好几天,让她亲眼看着也好。
一路上裴锦思嘘寒问暖,可谓是无微不至,就差像哄林无那般语气了。
裴泉有些无奈,他不是没受过伤,最重时也比这严重百倍,怎么裴锦思像哄小孩儿似的。
裴清年心有愧疚,若不是他不曾叫裴泉注意些崔纵,说不定他也不会受伤,便特地为裴泉单独留出来一间房,供其休养。
好几人在周边围着,裴泉真的受不住这般照顾,小声告诉裴锦思叫他们离开。
裴锦思怪异地瞧了瞧裴泉,才缓缓转头让他们去做各自的事。
“受个伤,你还害上羞了?”
“小姐,不是的,而是我只是受了个伤,还不至于这么大阵势。”裴泉哭笑不得,怎么还说上害羞了。
“嗯,放心吧,没这么大阵仗,只有我照顾你。”
这下裴泉更加惊恐了,“这,这这,不妥不妥,小姐还是随意找个人替我拿拿药就好了。”
裴锦思亲自照顾这还了得,若是哪天晚上闻辛翻墙进屋,那还不直接暴露了他的身份。
“没事,反正我闲着无事,你也是因我大意所伤,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裴泉只心想别啊,怎么劝不听呢,姑娘家家的。
可裴锦思才不容他拒绝,自顾扶着人打开了门,往床边走。
还很是客气地指了指床,示意他躺下。
裴泉只好乖乖躺在床上。
果不其然,一到夜晚他所担心的事情就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