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赈灾案（五）
洪武的脑子里顿时排满了问号。
“为什么他死有余辜呢？”洪武好奇地问道。
“他……”小二立马发觉失言了，连忙缓和下语气说，“还欠我们小店上百两银子呢。可是他位高权重，我们也是敢怒不敢言。大人明鉴！小的绝不是空口无凭，您也可以去别处打听打听。”
“好吧。提点刑狱司的衙门在哪里？”洪武最后问道。
“回大人，提点衙门就在城内教坊司斜对面，很好找的。”
洪武点了点头，迈步离开了酒楼。
城内已经快宵禁了，街上的行人不多，只有三四个在寒风中微微发抖的老人家还在街上卖着小吃。
洪武摸了摸肚子，决定还是去光顾下生意。
他点了一碗面，便坐了下来，顺口打听教坊司的位置。
老伯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说：“教坊司就在城中碧波湖上。你从这里直走，到三岔路口后右转，再行七八分钟就能听见教坊司的鼓乐声了。不过年轻人啊，不要嫌老伯啰嗦，少去这些烟花之地，赶紧娶一户正经人家的姑娘过门才是正道哩。”
洪武当即表示：“老伯，我可是正人君子，我是那种人吗？”
二十分钟后，洪武已经来到了教坊司的大厅里。
这座教坊司，是一艘长百米的巨大商船，犹如巨兽一般，静静地躺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可真是大手笔啊。
“呸，虚伪小人，今晚不是要夜探提点衙门吗？”修罗在脑海里不满地说道。
“咳……这不也是体察民情，方便日后查案吗？你想想，还有比教坊司更方便打听消息的地方吗？”
教坊司，是每个主城都有的高级消费场所。里面的女子身份比较复杂，有些是被充军的高官家眷，有些则是因为各种原因自愿来挣钱的，还有些是被拐来的。前者的费用最高，后者的身价最贱。
这里的女子，就洪武所看到的，要么有才，要么有颜，要么才貌双绝。只不过穿的都比较保守，偶尔露下雪白的大腿，就让听曲欣赏舞蹈的男子面红耳赤的。
洪武现在身上的现银不多，和一群同样寒酸的糙老爷们，坐一桌，正听着一位用面纱半遮着脸的十五六岁的女子唱曲。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虽然这女子的声音很婉转，但是声音中却透着哭声。
当时有人就不乐意了，拍着桌子，嚷嚷道：“嘿，司长死哪里去了？我们是来寻开心的，不是来听人报丧的！”
扭着屁股，风韵犹存的司长，马上领着两个魁梧的壮汉来了。她先是向众人鞠躬道歉，然后宣布免除洪武这一桌一半的酒钱，最后她让两个壮汉把那浑身发抖的带走，又换了一个年长，但是经验丰富的姑娘过来。众人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
洪武怕那姑娘出意外，连忙借口上厕所退出了这一桌。
走出大厅，就来到了甲板上。不远的地方有个通往船舱的楼梯。洪武从这个楼梯下去，便看到了船舱底下，一排排的屋子。
不少屋子里，正传出不可名状的有节奏的一高一低的声音。尽管早就是老手的洪武，听了也不由得面色泛红。
“真是肮脏的地方啊。这里除了情欲、贪污还有恐惧。如果换成夜叉，一定很喜欢这个地方。”修罗感慨道。
“你能感觉到那个被带走的姑娘在哪里吗？”
“就在前面第五个屋子里。你想干嘛？英雄救美？然后……”
“我可没有！你个不正经的修罗！”
洪武正朝着那个房间走去。这时。左边的屋子终于安静了下来。却有一位长着麻子的男子一边系裤子，一边从阴影里匆匆走了出来。他瞥了一眼洪武，没有在意，便离开了。洪武却发现他面色微红，脸上如释重负的样子。
“听说古代青楼的屋子里，大多开有一个隐蔽的小洞。这个小洞的位置甚是奇特，可以将整张床的景色尽收眼底。想要探究人类繁衍秘密的人，只要偷偷塞一些钱给龟公，就可以躲起来随意观看了。没想到啊，竟然是真的！”洪武不由得感慨起青楼文化来。
他已经来到了那间屋子。附耳细听，却听见了鞭子抽打，女子呜咽的声音。
洪武连忙踹开房门，却看到那女子，嘴里塞着布，脸上挂满了泪水，正光着身子，被吊了起来。那两个龟公，正轮流用鞭子抽打她的后背。
“住手！”洪武飞身上前，一脚踹飞其中一个龟公，又躲过另一个鞭子，在他的脸上狠狠来了一拳。
两个龟公还要反击，洪武又一人补了一脚。两人这才落荒而逃。
洪武连忙把那个女子救了下来，取出她嘴里的布，又赶紧拿了一件衣服给她披上。
那女子坐在床上呆愣了一会儿后，又嘤嘤哭了起来。
“这位姑娘，请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伤害你的人绳之以法的。如果他们还存在胁迫你的情况，就是罪加一等！”
女子摇了摇头，缓缓地说：“这里没有人强迫奴家。相公你还是走吧，你是斗不过他们的。今天谢谢相公你救了奴家。等这场风波过去，我一定会好好好好服侍相公的。”
洪武有些尴尬，连忙说：“姑娘放心，如今在秀州地界，没人比得上我的。今天晚上，我听你唱曲的时候带着浓浓的哀伤，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是……”
女子还未开口，房间门口突然传来一声爆喝：“闭嘴！贱人！给我打烂她的嘴！把这位臭男人打一顿，搜光他身上的钱再丢进湖里！”
司长正带着十多位龟公，气势汹汹地堵在了门口。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不少客人的关注。多少年未见有人在教坊司闹事了啊。
“哼！”洪武丝毫没有惧怕，冷哼一声，继续说，“本官乃新任两浙路提点官洪武！本官倒要看看谁人敢动我和这位姑娘！”
顿时，周围安静了下来。
众人身后，突然有两名男子挤到了洪武的跟前，定睛一看，突然跪倒在地，高呼：“下官拜见提点大人！”
其中一位年长一些的，更是老泪纵横：“大人，下官们可算盼到您了！”
“你们是？”洪武有些困惑。
“下官们是两浙路提点刑狱司衙门内的人。”
稍后他们进行了简短的自我介绍。年长一些的叫崔远，任判官一职。年轻一些的叫赵通明，任知事一职。
“原来都是自己人啊。现在本官有个任务交给你们，你们可愿意去办？”
“下官愿意！”两人兴奋地说。
“去抽烂这个毒妇的嘴！她胆敢公然侮辱朝廷四品命官！本应该斩首示众。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官念她也是初犯，只是抽嘴以儆效尤！”
司长顿时瘫倒在地，嘴里连连讨饶。
崔远两人对视一眼，咬咬牙，来到了司长的面前，轻轻说道：“司长，得罪了！”然后扬起双臂，狠狠地抽打了下去……
阵阵哀嚎，在教坊司花船上回响，不知道吓到了多少正从人马座变身射手座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