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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零丁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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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12岁,少年汤耀晟叠了第一只千纸鹤。

    “哥,怎么做的这个?能不能教教我?”9岁的白若晴好奇地赏玩着哥哥叠的千纸鹤,左看右看,歪着头笑。

    “我教你噢,等我下,”汤耀晟一口答应,找来一张白纸,开始手把手地教着白若晴。

    他用剪刀先剪出一张白色正方形纸,分别沿对角线、中心线折叠后展开,沿折痕交点折成个小正方形。

    “这是第一步噢,妹妹看仔细了没?”

    白若晴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哥哥的每一个步骤都细细看在眼里。

    她只见哥哥把那小正方形的两面,沿对角线折叠后展开,向外翻折压实成为两个等边菱形,分别沿等边菱形的两个角平分线对折压实折边,形成两个四边形。

    “这不像千纸鹤,倒像是癞蛤蟆啊?”白若晴捂着嘴笑。

    “还没完呢,急什么,看着噢!”

    汤耀晟将那四边形短边向下翻折成翅膀,长边向外翻折,分别折成头部与尾部,千纸鹤的形状呼之欲出,耀晟又调整了一番,把雪白的仙鹤摆在若晴面前。

    “哇,好神奇啊!”若晴拍着掌,“我试试!”冰雪聪明的她折腾了几下,就很快学会了,“你看,哥,我做的比你还好看!”

    耀晟看着眯眼笑的妹妹,自己也笑眯了眼。

    “对了,我跟你讲啊,妹妹,这只是最普通的千纸鹤,”耀晟对妹妹扬了扬眉,“还有两种做法,爱心千纸鹤,还有比翼千纸鹤,我学会了以后教你。”

    “啊,哪个教你的呢?哥。”

    “一个怪叔叔,你不认识的,”耀晟道,“他跟我讲了个千纸鹤的秘密。”

    “什么秘密?”

    汤耀晟故作神秘:“我告诉你,你别跟别个讲。”

    若晴做了个缝合嘴巴的动作,眨着眼点点头。

    “就是啊,如果你为一个人叠一只千纸鹤,就代表你对这个人有一点点思念,如果叠一千只千纸鹤,那就可以……”汤耀晟放低了音量。

    若晴忍不住问:“可以怎样?”

    “秘密!”

    “到底什么秘密?”

    “都说了是秘密,秘密是不能说的!”耀晟坏笑着看向妹妹。

    若晴撇了撇嘴:“切,哥你玩儿我那,我才不稀罕这破秘密呢,走了,不理你了。”

    “别别别,我说还不行嘛,我跟你讲……”

    “我不听!走咧,”若晴生气又神气地昂了昂头,跑开去。

    耀晟沉不住气,追上去:“妹,我跟你讲秘密,你不听我也讲。”

    若晴捂着耳朵,一边说着“我不听”,一边小跑着。

    “你只要叠一千只千纸鹤,就能和思念的那个人重聚,多远的距离都能在一起!”耀晟冲着若晴喊。

    “什么啊?我没听见,也不想听,走咧!”若晴假装听不见,自顾自地跑开去了。

    在这一年里,汤耀晟叠了一千只千纸鹤,有飞行千纸鹤、爱心千纸鹤以及比翼千纸鹤,他当然不是为白若晴叠的,其实是为“六姑娘”叠的,他还是忘不了那只长着六只翅膀的小金雕。

    “六姑娘应该长大许多了吧,不知道能不能认得出我?”汤耀晟叠满1000只千纸鹤之后,总是央求着父亲汤沐汛带自己去青莲山看看,想着能与小金雕“六姑娘”邂逅,而汤沐汛总是以工作忙为借口,推脱掉,为此耀晟没少埋怨父亲。

    “还说会带我到青莲山找六姑娘,爸爸根本就是骗人的,随口荡荡,”汤耀晟忿忿不平,他也突然想起,若晴更小的时候曾央求父亲给买金毛犬,父亲也是随口荡荡说等若晴10岁再买给她,“肯定也是骗人的!对了,爸爸不肯做,我可以帮妹妹实现这个愿望啊,”耀晟这就想法子要在若晴10岁生日那天送她一只小金毛!

    汤耀晟决定不用父母的钱,自己想办法搞到一只小狗,“如果哪家人养的大狗生了好多小狗,养不过来,我可以要一只。”

    他决定先到花鸟市场“考察”一番,其实花鸟市场哪有狗卖。

    “亲外甥!你又来逛花鸟市场啦?”汤耀晟又碰到了那个总爱逛花鸟市场的“黑夹克”王达衡,“怎么样,教给你的千纸鹤叠法学会了吧?有没有叠满1000只,有没有再遇到你那个鸟朋友‘六姑娘’?”

    “没有!可能我再也见不到六姑娘了!”汤耀晟耷拉着脸,“不过,阿衡,我问你下……”

    王达衡不愿意了:“哎,没大没小,不能叫我阿衡,要叫小姨夫!”

    “好的,阿衡,”耀晟自顾自说着,“我问你下,花鸟市场有没有卖狗的啊,我转了一圈没看到啊。”

    王达衡翻了翻白眼:“花鸟市场哪有卖狗,买狗要去宠物市场啊,对了,不要叫我阿衡,要叫小姨夫!”

    “好的,小衡衡,”耀晟继续问着,“那,你知不知道,谁家有养了那种很大的金色的狗啊?”

    “你是说金毛是吧,我倒是知道,不过你想干嘛,亲外甥,有什么困难找小姨夫我啊!”王达衡拍拍胸脯。

    汤耀晟就把来龙去脉说了,想送妹妹一只小金毛,当做10岁生日惊喜,看看哪家有大狗生好多小狗,养不过来的,可以送一只给他。

    “我可以帮你,不过,有个交换条件,非常简单……”王达衡还没说完,汤耀晟就学会抢答了:“什么条件,亲姨夫,你说。”

    “现在没了,无条件帮你,”王达衡满意地瞅瞅耀晟,“你说我这亲外甥,真是个小机灵鬼!”

    王达衡就跟汤耀晟讲,自己有个哥们儿,正好养了一只金毛,还正好怀孕了。两人对了对时间,小狗狗的出生,能赶上妹妹白若晴10岁的生日!

    “谢谢你,亲姨夫,到时候你跟你那个朋友说说噢,靠你啦!”汤耀晟开始有点喜欢这个怪叔叔了。

    王达衡摸摸汤耀晟的头:“交给我了!”刚想走,突然想起什么,回身问:“对了,亲外甥,你上次说,你小姨住在白画小区,我怎么找不到呢?”

    “怎么会找不到,白桦小区,白桦树的桦,木字旁,一个华夏的华!”

    “有这个字吗?”

    “当然有啦,阿衡,你是个文盲吗?”

    “没礼貌,虽然我是个文盲!你也要叫姨夫,不能叫阿衡!”

    “好的,文盲……”

    “……”

    虽然,“亲外甥”汤耀晟对自己一直都没礼貌,没大没小的,但王达衡还是不太介意,一直惦记着“亲外甥”交待的事。

    “咚咚咚!咚咚!咚!”王达衡有节奏地敲击着一扇门。

    门里传来狗叫声和脚步声,不一会儿门打开,那人劈头一句:“你怎么到这儿来找我?不是说好的只在安全屋见面的吗?”

    “反正现在你表面上已经不是警察了,你现在的身份就是个商人,没关系的吧,”王达衡道,“文焕哥,现在反而那个安全屋不太安全,我怀疑那儿已经暴露了!”

    “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能直接上我家来啊,你想害死我啊?”那人道。

    “放心吧文焕哥,我已经安排好了,没问题的,”王达衡胸有成竹,“其实我现在坦坦荡荡到你家来找你,反而最安全,你相信我。”

    “那你有什么事?说完赶紧走!”

    “那你得让我先进来嘛。”

    那人极不情愿,但还是开门让王达衡进来。

    “什么事,说吧。”

    “文焕哥,你说,我都来青山县这么久了,也执行了那么多任务,你什么时候能让我和青山县警局的那位长官直接联系啊?这样,你也好提前退休,回老家衣锦还乡嘛,不用再冒这么多险了,或者,你把我身份直接告诉他,让他来联系我好了,接下来全部交给我,毕竟我已经打通多条路线,在青莲会成功潜伏下来了!”

    “你怎么又提这事?不是跟你说过了吗?现在还不是时候,”文焕呼出一口气,“实话跟你讲,我现在,非常怀疑,那位长官有问题,很可能是黑警!”

    “那位长官到底是谁,我帮你分析分析。”阿衡试探着。

    “你当我傻啊,别想套我话,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继续潜伏,低调点,别总是惹事,有更重要的任务等着你!”这徐文焕便是王达衡的“联系人”,是青山县警局的“暗警”,唯一知道阿衡青莲会“卧底”身份的人。

    “文焕哥,我最近真的很少惹事了,闲得慌,只能逛逛花鸟市场,连赌场夜店都不去了,厌了,换换口味。”

    “你有这么安分?我可听说你又在搞事情,是不是在追求一个女警?还把一个情敌给打到住院,”徐文焕早就明晰王达衡的一举一动,“你别太过分了,整天吊儿郎当就算了,别为所欲为的,你真以为自己是黑社会啊?别忘了,你是警察!”

    “入戏嘛,不然余皮龟怎么会信我,兄弟们怎么会服我?”王达衡还是满不在乎地戏谑着,“但还别说,当黑社会确实挺过瘾的,不过文焕哥,你放心,这辈子我一定做个好警察,下辈子呢,倒是可以尝试一下换换口味,做个货真价实的黑社会!”

    “其他我不管,你别再纠缠那女警白雀了,听到没?”徐文焕道。

    “你认识?”王达衡道,“文焕哥,你真的不要听信传言,我现在这么个单身汉挺好的,自由自在,住在零丁楼里,跟邻居打打牌、吹吹牛,悠闲地很。”王达衡掏出一支烟,刚想点上,就被徐文焕阻止了,“要抽出去抽,我不习惯烟味。”

    “不抽不抽,”王达衡收起烟,“哎,文焕哥,我听说警局目前在关注那个搞什么科研的汤沐汛,就是那个外国佬,怎么回事?”

    “不该问的别问,做好你分内的事。”徐文焕拒绝透露。

    “我倒是从青莲会的兄弟们那里听到些关于汤沐汛的事,不知道真的假的,”王达衡的话引起了徐文焕的兴趣,“哦?是什么事,说来听听。”

    “哎呀,文焕哥啊,不能我什么情报都告诉你,你什么情报都不分享给我,我没法开展工作啊!大家都是为了警局的长线战略嘛,应该信息互通啊!”王达衡讨价还价。

    “名义上,我现在还是你上司!”徐文焕有些不满,“你越来越放肆了,被黑社会影响太深了,我都不敢保证以后你会不会变节!”

    “文焕哥,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我俩谁先变节还说不定呢!”王达衡随口说了那么一句,惹得徐文焕大发雷霆:“滚!”

    “滚就滚!”王达衡一溜烟跑了出来,立马点上烟,深深吸了口。

    “舒服啊……哎?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王达衡又转身咚咚咚地敲起了门,“哎呀文焕哥,我刚才乱放屁,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把我当个屁,放过我吧,我真的这次找你有事儿,是正事儿,差点给忘了!”

    “滚!”

    “是这样,有个事情求你帮忙,嘿嘿,”王达衡还是嬉皮笑脸地,“文焕哥,你那只金毛不是怀孕了吗?什么时候生啊?”

    “你管我的狗什么时候生?赶紧滚!”

    王达衡知道这次惹徐文焕生气了,没法说汤耀晟的事,悻悻离开,想着下次有机会再说。

    一路抽着烟,阿衡回到住所“零丁楼”。

    所谓零丁楼,住的都是单身汉,这楼,采光不好,通风不好,脏兮兮、臭烘烘,破破烂烂、狭狭窄窄,跟个污浊的鸟笼似的。

    王达衡的家,就是一个单间,连厕所都不带,里面家徒四壁,只有一个鸟笼子,里面空空如野。“哎呀,大鸟笼里有个小鸟笼,大鸟笼里的鸟人是我王达衡,小鸟笼里的鸟已经重获自由,我还真不如个鸟啊,哈哈。”

    一个黑社会,住这么寒颤,也是少见。

    王达衡倒是乐在其中,跟邻居在昏暗的楼道间,打打牌,下下棋。

    有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老头,带着一个原本乞讨为生的孤儿,住在零丁楼里,房费还是王达衡资助的呢,王达衡却只有一个要求:“别跟别人讲,是我帮你付的房费,其他好说!”

    他跟那流浪老头正下着象棋,突然一只雪白的雀鸟就飞来了“零丁楼”,不偏不倚停在王达衡肩膀上。

    “哎呀,小雀儿啊,我不是放飞你了嘛,怎么又飞回来了?你还想回到这大鸟笼里的小鸟笼啊?”王达衡逗弄着白雀儿,“零丁楼是个大鸟笼,我的屋里有个小鸟笼,鸟笼里飞走了小白雀,白雀儿又飞回了零丁楼!”

    零丁楼里伶仃人,灵雀儿声如铃铛儿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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