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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所谓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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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蕴儿不哭,”姬承乾拿起手帕擦拭着长孙蕴脸上的泪珠,一脸慈爱,“舅舅这不是没事吗?蕴儿给舅舅找的什么礼物?还要出城去找?”

    “不告诉你,告诉你就没有惊喜了。”长孙蕴哽咽着摇头。

    “父皇每年的生辰礼,就属蕴儿送的最新奇,最得圣心,原来是早早地就去预备了。”太子在旁打趣。

    “当然了,”长孙蕴骄傲,“皇帝舅舅什么奇珍异宝没有见过,我才不稀罕和你们比什么东珠的大小呢!我送给舅舅的都是我亲手准备的,独一无二的,要不然也对不起舅舅那么疼我。”

    皇帝哑然失笑,手指点着长孙蕴眉间的花钿,对着皇后说道:“这丫头这张嘴啊,吃了蜜糖似的。”

    “怪不得皇上喜欢你这丫头,以后啊,在宫里常住,公主府里哪里有宫里热闹!”

    长孙蕴一来,原本沉闷的气氛一点点消融,就连刚才愁容满面的皇后也接起话来。

    皇后娘娘出自陇西李氏,豪门望族,同皇上是年少夫妻,一路相携到今天,两人相敬如宾。

    自小养在贵门深闺里的小姐,雍容华贵自不用多说,又是早早被当做当家主母来教养的,皇后娘娘的贤名更是人人称颂。

    长孙蕴虽说自小由皇帝亲自教养,但平日里也没少去立政殿蹭吃蹭喝,逢年过节,该有的赏赐一样不少。

    于她来说,皇后娘娘待她算得上亲厚。

    “说吧,今年想要些什么?我让人先备着。”

    “这个嘛!”长孙蕴一脸纠结,环顾四周,皇帝素来不喜骄奢,这御书房布置简单,大多放的是名贵书画和文房四宝。

    书桌上放了个官窑白瓷瓶,样式普通,里面放的梅花却很别致,相隔甚远也能闻见其馨香。

    瞅了一圈没有满意的,长孙蕴撒娇道:“我还没想好呢!”

    太子了然:“蕴儿这是要回府列个清单来,好好的坑父皇一笔。”

    长孙蕴立马反驳:“我哪有?太子哥哥你不要胡说。”

    姬承乾朗声笑道:“好,这皇宫里,还有什么是我们家蕴儿不能要的?朕的私库钥匙都给你,缺什么,想要什么,随时来拿。”

    “舅舅金口玉言,可不能反悔。”长孙蕴立马反应过来,赶紧确认,皇帝的私库里,那可有不少好东西。

    “朕是皇帝,自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太子姬明钰心底有几分不是滋味,前几日他为边军筹备军粮有功,向父皇讨要私库里周大家的《挥扇仕女图》,却被父皇斥责耽于玩闹。

    如今他的好妹妹不过是撒娇讨巧,却能得到陛下私库的钥匙,这天下真是不同人也不同命

    “皇帝舅舅,我饿了。”小公主可怜兮兮。

    从上午忙到现在日头偏西,长孙蕴陪着人演了一场,确实没吃什么东西,御书房里炭火烧的旺,身子一回暖,肚子也跟着叫了起来。

    “噗,”皇帝笑出声来,“时候也不早了,难为你进宫一趟,让刘德去传膳。”

    站在门外的大太监一直听着屋里的动静,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请示圣意:“皇上,外面的大臣们都还在跪着,这”

    “让他们回吧,”刚才还笑容满面的皇帝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压低身音,脸色不虞,朝外摆手,“至于其他的,就按朝上说的办。”

    “是。”大太监刘德领旨出去。

    太子和长孙蕴对视一眼,面色一僵,想要说些什么。

    长孙蕴抢白:“听太傅说太子哥哥最近得了个帖子,要研习书法,赶明我也要去瞧瞧。”

    太子会意,现在求情不是时候。

    “好,等改日……”

    “太子也就在此事上有些上进心,旁的事,也不见太子关心。”

    “舅舅!”

    “父皇恕罪!”

    两人俱是一惊。

    皇后脸色更是难堪,如今皇帝子嗣稀薄。

    偌大的后宫,不过养育了三位皇子,而皇后娘娘并无亲生骨肉,只抚养了太子。

    可,太子生母乃另有其人,与其总是隔些东西。

    皇帝对太子的态度不明,她这个皇后做的也尴尬。

    太子躬身跪在下首,眉心跳动。

    东南角的烛火跳动着,忽明忽暗,伴随着压抑的咳嗽声。

    “皇上仔细着身体,何必动气!”

    皇后起身,一下下轻抚着皇帝的背,侧目时看向长孙蕴,一张脸隐在烛火中,到底没有开口为太子求情。

    “舅舅别动气,身子要紧。”长孙蕴尽量放柔声音,她小长在舅舅身边,也知他几分性情,断然不会无缘无故牵连太子哥哥,只怕是有些事太子做得不如圣心,敲打一二。

    “裴相昨日还夸太子哥哥心如明镜,才能写得一手好字。哥哥纯良,倒不如蕴儿这般在京城撒泼,坏了礼法。”

    “儿臣有何不妥还请父皇明示!”

    皇帝终于止住咳嗽,接过皇后递来的手帕,声音不大,字字威严。

    “礼法不过是虚名,做给外面那些王公大臣看的,至于什么时候做,做到几分,就该你们自己拿捏了。”

    太子心里一惊,筹措军粮时,有几家侯爵曾私下找过他,妄图谋取私利,被他客客气气请了出去。

    都是开国功勋后代,本以为父皇多少念着情分,没想到,竟到如此地步吗?

    “谨遵陛下教诲!”

    京城,要开始变天了!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原本的红墙绿瓦重新被厚厚的白色掩盖,台阶上,几个小宫女不断朝拿着扫把的手上哈气,企图将手上伤人的寒气驱赶一些。

    前面的掌灯宫女走的小心,每一步都要确认不会滑到,才会迈出另一只脚,长孙蕴看的稀奇。

    原本她是要回公主府的,不曾想,皇帝吃饭的时候知道了驿站失火的事情,又发了好一会儿脾气,连带着将太子骂了一通。

    她心里愧疚,还担心皇帝舅舅的身体再出什么问题,便在旁边候着,不敢私自离开,等到舅舅歇下,已到亥时,宫门落锁,她和太子连句话都没说上。

    救人的事闹得颇大,若一不小心漏了马脚,便是满门抄斩的死罪。

    看今日情形,皇帝舅舅还在气头上,他半辈子身处高位兢兢业业,不过是想赢得个超越先帝的好名声,诸位大臣心照不宣,也都愿意用法子将皇帝哄得高兴,事情才能办的顺畅。

    这位洪大人刚从地方调往京都,或许为人太过刚直,才落得今日下场,直接略过三司推事,由刑部直接下了狱,秋后问斩。

    可惜了,若是陛下在复审时,气消全了,能有人劝诫一二,比今日跪在御书房外求情有用的多。

    长孙蕴摇头将脑子里的东西甩掉,前朝的事,还轮不到她来插手,若不是今日看在太子和裴衍的面子上,她是万不能出头的。

    昭阳殿是她还未出宫时,皇帝舅舅赏给她的住所,从她贪玩,闹着要学皇子出宫开府后就没怎么来过。

    里面的摆设并无变化,看起来有几个小物件还是新添上去的,新奇别致,引起了长孙蕴的兴致。

    不过她的贴身宫女都没带在身边,有些不适应,眼下没有别的法子,勉强在昭阳殿迁就一晚。

    第二日,长孙蕴正睡的迷糊,就被黄丹摇晃起来,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坐到梳妆台前开始梳洗打扮。

    长孙蕴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认清,这是在昭阳殿,她平日里无法无天惯了,很少有人来叫她起床,所以她对早起深恶痛绝。

    “黄丹?你怎么在这里?”

    哈欠连天。

    “陛下怕您自己待在这昭阳殿不习惯,一大早就让我们在宫门口候着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

    眼睛睁不开。

    “已经卯时三刻了。”

    黄丹熟练地用梳子沾满鲜花水,将这香气留在公主头发上。

    “这还么早,我要睡觉。”长孙蕴不满地抗议者。

    “我的好公主,你快醒醒吧,刘公公刚传了陛下旨意,要你去御书房侯着。”黄丹有些无奈。

    长孙蕴猛地惊醒,坏了,自己昨日忙得晕头转向,怎么就忘了给自己求个恩典呢?

    今日估计又会有言官拿她说事。

    从昭阳殿到御书房的一路上,长孙蕴心里都在打鼓,若言官只是参她个有损皇家威严还好,若是有人将东市失火一事跟她牵连起来,那就不好办了。

    不论如何,今日她都要见裴衍一面。

    果然有人上奏弹劾,姬承乾当着几位重臣的面罚长孙蕴一次跪在御书房思过。

    面前是熟悉的屏风,屏风上绣着万里江山图,长孙蕴常跪,看多了,就算是闭上眼也能说出个七七八八,潼关夹在山东河南中间,定州在江苏地带

    皇帝在屏风那头与人谈论国家政事,几人的声音都不是很大,只是偶尔有流民,瘟疫的字眼穿过来。

    昨日她与裴衍在街上确实碰到不少流民,黄河水灾,每年都是令人头疼的问题。

    往往每年王公大臣们为了彰显自己的德行,便会争先救济灾民,可今年的情况似乎不太乐观。

    逃难来的灾民铺在城墙根,眼里充斥着绝望。

    她的皇帝舅舅从年关忙到年末,每天都会泡在这御书房几个时辰。

    小的时候每当宫人哄不好她的时候都会被抱到这里,这里的皇帝舅舅总是有办法让自己破涕为笑,自己会在这御书房里玩耍,累了就靠着在案前皱眉的人怀里入睡,有时长孙蕴夜里不安分的醒来的时候还会看到一盏微弱的灯火亮在铺满奏折的小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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