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夏夜的风, 吹得人身体燥热。
朝羡手忙脚乱地接住她,越扶着她的身子,萧妧反而越往他怀里靠。一阵儿他的脸便羞得通红, 有些结巴地道:“夫人,您”
萧妧忽然一抬头。
她身上迷离的香气扑面而来, 少年一愣,看着萧妧的双目一下子逼近, 连同那娇艳欲滴的唇。
他的身体变得僵直!
萧妧眯着眼睛, 少年目光清澈, 引得她勾唇一笑。
“娘、娘娘”
她是陈国夫人, 是君主的妻。
萧妧的双手攀朝羡的脖颈,整个人软软地靠在他的怀中,手指掠过他的下颌,听到了对方砰砰的心跳声。
国恩寺的夜。
寂寥又躁动。
萧妧已经完全醉了, 双手如水蛇般缠绕而上。少年压根儿不敢动弹,更是不敢看向她。就在朝羡准备咬牙推开她的时候, 女子忽然扑上前,双唇落到他唇前一寸。
鼻尖抵着鼻尖。
少年的呼吸乍止!
他不敢动, 感觉到她的鼻息温热, 扑到他的双唇上。
他的呼吸几乎颤栗。
少年忍不住伸手扶了扶女子的背。她很瘦,左右肩胛处分别凸出块硬硬的骨。电光火石间,萧妧忽然一顿, 又眯了眯眼。
身子一倒。
娘、娘娘?
她已经在自己怀里睡死过去。
忽有清风拂面, 朝羡被冷风吹得一抖, 回过神来。
如预料到什么般,他回过头,隔着树木的枝叶, 他看见了一袭白衣,和凤彧那双震愕的眼。
萧妧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里的,只记得昨天晚上和朝羡喝酒喝到了很晚。
醒来时,她的身子酸痛,像散架了一般,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凤彧敲了敲门走进来,给她送醒酒汤。
不知道为何,凤彧今日的神色看起来有些不自然。
他叮嘱萧妧将醒酒汤喝了,有侍女端着饭菜上前,萧妧也吃不下去东西,凤彧便让人去小厨房给她熬一碗养胃的粥。
饭桌之上。
饭菜依旧清淡,凤彧却不以为然。吃完饭,萧妧便要跟着他继续去祠堂念经文。
“娘娘。”
凤彧今日好像总有话要说。
听到这一声轻唤,萧妧放下汤勺,抬眼。
面前的男子欲言又止。
“怎么了,先生?”
凤彧将勺子攥得极紧,思量了好一阵子,方欲开口,却见萧妧偏了偏头,朝门外看了几眼。
“朝羡呢?”
昨夜朝羡安排在这里的将士全都不见了。
听见“朝羡”二字,凤彧的手稍稍一顿,眼中似有片刻情绪,不过一瞬,又被他完美地遮掩了下去。
他柔声回答:“今日一大早,他们全都回陈宫去了。”
“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
“他们去得急,宫内好像出了什么事。”
宫里头出了事?
萧妧眼皮竟是一跳,追问道:“先生,出了什么事,您知道吗?”
他也不知。凤彧摇了摇头,“朝羡大人未同我说,急匆匆就走了。”
隐隐约约的,她胸口有些发闷。
一个不好的想法从她脑海中闪过。
她想起来在陈丽宫收到的那封匿名信。
字迹娟秀,像是女人的笔迹,口吻却是十分漠然,冰冷冷地向她讲述着陈王
朝羡、太后、李相这四个人的关系。
陈王并非太后亲生。
傅青颐为庶出,生母的身份低下,故此也不受先王的重视与宠爱。后来齐国与陈国交战,陈国战败,先陈王便使出了一计狸猫换太子,让不受宠的小傅青颐代替当时的太子入齐国为质。
当时先陈王所用的,便是易容之术。
他先让人制作出一张与太子面容无二的□□,而后又在傅青颐的脸上动了些手脚。当时主持易容术的人,正是如今的李丞相。
傅青颐到齐国时,先戴上与太子面貌一模一样的面具,而后再将其取下,以易容之后的脸面对众人。
此易容术只是一时易容,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施了易容术的人会慢慢变回原来的样貌。旁人见之,只以为是他年幼、长开了,却不知此太子早已非彼太子。
不知是不是某种报应,真太子竟在傅青颐入齐的第二年,遭了恶疾,撒手人寰。
而朝羡
“夫人。”
忽然一声低唤。
萧妧回过神来。
“汤撒了。”
吃完饭后,萧妧准备去祠堂里与凤彧诵读经文。
又在国恩寺待了几天,她已经熟悉了这里的环境,更是熟悉了清淡的饭菜与每日要诵读的经书。
就连钿玉钿春也不抱怨这里了。
沐浴、净手,她不能穿过于暴露的衣服,妆容也不宜浓艳。
跪于蒲团之上,忽然有人慌慌张张地推门而入。
萧妧诧异地回头,对方一下子扑倒在她的脚边。
“何事——”
她的眼皮又是一跳,不等问完,那人已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娘、娘娘,不好了!陈宫出事了!”
几乎在同时,一群人鱼贯般闯入院子,凤彧皱眉,率先走出去。
“萧姬何在?”
为首的那个捏着细细的嗓音,听上去像是宫里头的太监。
“有何事?”
“我问你,萧姬何在?”对方睨了他一眼,而后又环顾四周一圈,忽然拔高了声线,“给我搜——”
如此尖利一声,身后众人立马分散开,不等他们搜寻,萧妧推开房门。
“我在这里。”
不速之客们循声望去,正见女子一身素裙,送祠堂内走出来。
乌发半挽,宝髻微斜,媚色天成。
萧妧也迎上他们的目光。
看样子,应该是陈宫里的人。
她的第一反应是——陈王出事了!
“敢问大人们,找我何事?”
为首之人先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冷笑道:
“什么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而后,又唯恐她会逃走,那人厉喝一声:
“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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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妧被塞进了拥挤的马车里。
马车极小、极黑,让她感觉到十分压抑。马车夫御马的技术不是很好,她跟着马车颠簸了一路,也听了一路的碎话。
“宫里头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太后娘娘不让咱们先处理陈宫,把萧姬捉来做什么?”
“我这哪知道呢,主子的话,咱照着做就完了。还敢去掂量主子的心思,我看你是脑袋不想要了!”
“我就是好奇,咱们丞相明明已经逼了宫,要这萧姬又有何用。”
“许是她国色天香,咱们丞相也不舍得将她舍弃在外……”
一声又一声,闲言碎语伴随着心照不宣的奸笑,就如此灌入了萧妧的耳朵。
马车停下,她被人带到了一处宫殿内
方才一进陈宫,她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每走两步,都会踩到人的尸体。
“萧娘娘,您就在这儿候着吧。”
众人散去,有脚步声悠悠传来。萧妧坐在椅上,回过头去。
来着竟是乔姬。
“哟,这不是萧姬嘛。”
乔婳踩着血,溅起的血水染到裙角上,她却丝毫不在意。
“时隔多日,你我又见面了,姐姐有没有想念妹妹呀。”
萧妧抿着唇,看着对方步步走近。
看着她,来到自己身前,勾起红艳的唇。
“不知姐姐有没有思念妹妹,妹妹可是思念姐姐得紧呢。”
“昼思夜想到,这陈宫刚一易主,就将姐姐您接过来了呢。”
看着萧妧严重泛起的惊愕,乔婳又“扑哧”一笑。
“姐姐很疑惑,不过离开王宫数日,陈宫为何就易了主,是么?”
“这还得多亏了你呀,我的好姐姐,你用香料控制了他的心神,这才能让我们如此轻易地得手。”
萧姬善制香,香料每每带有奇效。或养心怡神,或祛湿除寒。而她服侍傅青颐时,身上所佩的,便是摄魂香。
扰其心神,摄其魂魄,一点点摧残他的精神。
一点点,让他沦为自己的俘虏。
这种香会上瘾。
一旦离了这种香,他就会精神错乱、出现幻觉。
故此,萧妧才不怕陈王要将她永远地禁足于陈丽宫。
“我们原先还想,让人易容成你的样子去骗他这一计谋能不能行得通。却未料,因为姐姐你的香料,王上心神恍惚,甚至还说,让我们莫要伤你。”
乔姬嘻嘻一笑。
“我们哪敢伤您呀,莫说是他了,要是伤了您,我们的新帝第一个不同意。”
正说着,她伸出手,轻轻放在萧姬脸上。
萧妧不躲,看着乔氏,目光清冷。
谁都看不懂她在想什么。
对方抚摸着她的脸,嘴边噙着笑,幽幽一叹。
“我的好姐姐,您一定要好好服侍我们的新帝呀。”
新帝?
恰在此时,殿门被人从外推了开。乔姬笑吟吟地收回了手,与萧妧看着走进来的男子。
乌发,华靴,红袍,明月剑。
男子的面色有些疲惫,他走入殿中,一眼便看到了屋内的两名女子。
朝羡一愣。
下一刻,他立马回过神来,似乎不敢看萧妧,一双眼瞪向乔氏。
他的声音中压抑着怒意。
“是谁让你们把她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