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李梅时被这些消息激得大脑空白了片刻，然后说道：“我想嫁给他？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嫁给他？”
苜蓿也面露疑惑：“夫人就是这样跟我说的啊，她说小姐你这么多年为了这个梦想，每天都早起晚睡，一个时辰恨不能当两个时辰用，不就是为了——”
“嫁给他？”
李梅时站在人潮中自己把思路理了又理，然后问道：“所以我刚才问你宋将军是谁的时候你不想告诉我，是因为你觉得我在向你炫耀我有这个‘梦想’？”
“是的小姐。”
李梅时觉得这个世界有点疯狂。
电视剧里的人在希望别人信任自己时，会抓住对方肩膀，所以李梅时也抓住苜蓿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你听着，我绝对没有炫耀的意思，我不想嫁给他。”
苜蓿道：“可是，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大家包括多少人？”
苜蓿向左右看看，说道：“小姐随便问问街上哪个人，他们大概都知道李家小姐的毕生梦想就是嫁给宋将军。”
“这怎么可能？”自己少说也穿越来半个月了，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信息都不知道，也太失败了！
她抛下苜蓿，拐入一条僻静的小巷，开始自责。
“你啊你，半个月了，半个月了！连自己学琴棋书画就是为了嫁给个男的都不知道，你太失败了！这可怎么办，我连那个人的面儿都没见过，这古代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会过几天老爷夫人就把我给嫁了吧！不不不，你没听见刚才苜蓿说嫁给他是我的梦想吗，那就是我现在还没资格嫁给他！可是全城的人都知道我这个梦想，老爷夫人肯定也都知道，他们怎么不阻止我啊！难不成他们还支持我！不会吧，总不能是想着靠我嫁给什么功臣光宗耀祖吧？等等，那个叫宋将军的多大年纪啊？不会是个老头子吧天哪……”
在她尝试梳理这一堆乱麻结果越理越乱的时候，苜蓿走过来对她说：
“小姐，我们回去吧。”
李梅时猛地转过身对她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
苜蓿道：“是的小姐。”
“如果我说我没疯，你相不相信？”
“不信，小姐。”
李梅时深呼吸几次，想试试自己的心跳有没有变缓，但是因为穿的衣服太厚了根本摸不到心跳，索性不管了，抹了一把脸，说：
“先回家，回去以后，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不过苜蓿知道的也不多，除了宋将军姓宋名杭、不是什么老头子而是很年轻外，她就不知道别的消息了。
“你不是认识他家的车夫吗？”
苜蓿道：“那是有一次我恰好看到那个马车夫驾车驶进将军府，所以只是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李梅时又问：“你来这府里几年了？对夫人了解吗？”
她本想着能从苜蓿这里问到些家里人的信息，知己知彼就不容易被害。
可没想到苜蓿却说：“小姐，我是半个月前进的府。”
“半个月前？那不就是我……那不就是我刚发烧那天吗？”
“是小姐发热的前一天。”
“这么说你也是初来乍到？”
“是的小姐。”
李梅时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个消息，然后说道：
“苜蓿，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是我希望你能信任我，可以吗？”
“恐怕不可以，小姐。”
李梅时深吸一口气：“苜蓿，这半个月来，我是不是一直在发烧？”
“是的小姐。”
“发烧是不是有可能把脑袋烧坏？”
“是的小姐。”
李梅时再次抓住苜蓿的肩膀：“苜蓿，我的脑子就被烧坏了。”
“小姐？”
“我的意思是，”李梅时十二万分真诚地说，“我失忆了。”
“失忆？”
李梅时严肃且认真地点点头。
“小姐，‘失忆’是什么意思？”
忘了这也是个现代词。
“‘失忆’就是忘记以前所有事的意思。”
“真的吗小姐？”苜蓿第一次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真的，不然你看我这几天的表现，像个正常人吗？”
苜蓿想了想，说：“原来如此，我只道小姐你只是身体不太好，原来……”
“现在脑子也不好了。”李梅时苦笑着说。
“小姐，不能这么说。既然小姐是失忆了，那之前是我误会小姐你了，我向你道歉。”
“不用不用，我一直缠着你问这问那的，应该是我向你道歉。还有谢谢你能相信我。”
苜蓿道：“小姐失忆的事还没告诉老爷和夫人？”
李梅时道：“是啊，我怕他们担心。你也不要告诉他们啊，说不定哪天我就又都想起来了。”
“一定会想起来的，小姐。”
“好了，已经很晚了，你快回去睡吧，有事我们明天再说。”
“好的小姐。”李梅时感觉苜蓿说这话时不再是那么冷冰冰的了，虽然也完全谈不上是情绪高涨。
“对了，苜蓿，”李梅时突然想起来，“现在你总算能告诉我现在是哪朝哪代了吧？”
苜蓿莞尔一笑：“小姐真会说笑。”
然后她就走了。
“我不是在说笑，是真的想知道啊。”李梅时想，苜蓿可能以为人即使失忆了也还知道身处什么朝代，那还是怪自己没解释清楚。算了，眼下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先不去管它了，重要的是马上去探老爷和夫人的口风，还有查清楚那个叫宋杭的底细。
经受了这一连串的信息轰炸，正常来说一时半会是睡不着的，可李梅时身子虚弱，又在街上走了很久，所以兴奋过后困意疯狂袭来，她只感觉自己的大脑像快没电的手机一样，再不充电就会被强制关机。
她闭上眼睛，屋外的虫鸣声很快从清晰趋向模糊。
她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稍微书面点的说法是已经日上三竿，口语化的说法就是太阳晒屁股。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李梅时睡在地上都被阳光晒醒了。她还是浑身发虚，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还是那张憔悴的脸。
她又磨蹭了一段时间才撑着身子起来，胃里像塞满了湿木柴，一点也不饿。
头晕、胸闷、乏力、犯困，这些症状半个月来她已经有些习惯，虽然难受，但也知道，对于现在这副与“健康”二字很难在任何场合发生任何交集的身体来说，以上种种不适都是正常现象，她还受得了。至少暂时受得了。
她靠坐着床架，费劲地深吸一口气，然后凭借着呼气把“苜蓿”两个字给带出来，声音活像孤魂半夜的哀嚎。
“苜蓿……苜蓿……”
苜蓿应声来了，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幕，熟练地说道：
“小姐身体还很虚弱，还是继续躺着吧，不要起来了。”
“不行，”李梅时扶着床板站起来，“我再不起来多了解了解情况，怕是被人扔进高压锅里给炖了都不知道。”
她看见苜蓿疑惑的表情，只好又解释说：“不是真的有人要炖我，我运用了夸张的修辞。高压锅……你理解成是一种锅就行。”
苜蓿看起来不是听懂了而只是决定忽略这句奇怪的话，说道：“那小姐今天打算做什么呢？”
“今天……先洗个脸吧，给我接凉水就行。还有水，就热水吧，多拿两个茶壶来，这茶壶太小了不够我喝。”
“好的小姐。”
李梅时一步一步移到梳妆台前，摸着自己干巴巴的脸，心想自己看着真跟没几天活头了一样，得抓紧调整了。
苜蓿端着脸盆进来时，见李梅时正用螺子黛在纸上写些什么。
李梅时见她进来，把手中的螺子黛举起来问道：“苜蓿，这是什么啊？”
“是螺子黛，小姐。”
“啊，是干嘛用的？”
“画眉用的，小姐。”
“这东西拿来写字也挺方便的，为什么不推广呢？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不把它做得长一些，当笔用呢？”
“小姐，这螺子黛可比毛笔贵重多了。”
“啊，因为它是化妆品吗？可是我觉得文具和化妆品都是特别赚钱的领域，喜欢买化妆品和喜欢买文具都是很花钱的爱好。这么一支能多少钱啊？”
“十金，小姐。”
“不是问买了多少斤，是问这东西多少钱。”李梅时说着低头去翻妆台的小方抽屉，其中一个抽屉里装满了这所谓的螺子黛，她手上这支就是从里面拿的。既然是化妆用的东西，又在这种富贵人家，大概卖得都不便宜，可这满满一小抽屉都是，感觉不是很名贵的样子。
“是十金啊，小姐，金子的金。”
“哪个十？是个十百千万的十吗？”
“是，小姐。”
“什么意思啊？是一支值十克金子还是什么？十克金子在现代的话也挺贵的了，古代黄金价格怎么样啊？不过金子的话，不论什么时候都值钱的吧……”
李梅时一个人捧着螺子黛碎碎念，苜蓿只能从中择出她能听懂的问题来回答：
“金子的确很贵的，小姐。”
“那这个十金是什么意思啊？”李梅时想，中国古代应该还没引进“克”这种计量单位，那“十金”是什么意思啊？金条？还是金元宝？
她还在思考，忽然反应过来苜蓿没回答，就疑惑地看向她。
“怎么了？苜蓿，我失忆了，你帮着我回忆一下嘛。”
“这……小姐，”苜蓿罕见地面露难色，“恐怕我也不知道。”
李梅时震惊地抬了抬眉毛。
苜蓿继续道：“我只听说这螺子黛十分珍贵，只有宫廷内和极富贵之家才能买到，人人提到螺子黛都说它千金难求，一颗就价值十金，我却不知这十金到底是指多少。”
李梅时一听她说“宫廷”，就知道这东西绝对很稀有，后面又说“千金难求”，看来这“十金”也绝对不是个小数目。她想苜蓿作为古代所谓的丫鬟，不知道十金具体指多少钱，也正常，就没再继续问。
“好吧，陶渊明说得好，‘不求甚解’，反正这东西很贵就是了。不管这个了，你来，苜蓿，给你看看我写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