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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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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苜蓿应声来到,一进门看见李梅时在地上捂着脑袋翻来覆去,不禁问:

    “小姐,你从床上摔下来了吗?”

    李梅时忙开口道:“苜蓿,我很难受,我会不会是中毒了?”

    苜蓿走过来,试了试她的额头,道:

    “恐怕不是,小姐。你是发烧了。”

    “发烧?”李梅时惊讶地说,“发烧怎么这么难受啊?”

    “小姐,发烧就是很难受的。”

    “可是,我是问,为什么发烧会这么难受啊?”

    苜蓿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与她争论,把她扶起来倚靠着床,出去端了壶热水进来,吹温了给她喝。李梅时的嘴唇发干,一接触到水是说不出的舒服,但咽下去之后感觉嗓子立刻就肿起来,还开始发疼。

    她想告诉苜蓿自己嗓子肿了,却发现因为嗓子肿了,她已经说不了话了,只好可怜巴巴地指指自己的喉咙。

    “小姐嗓子肿了?”

    李梅时点点头。

    苜蓿又倒了盅水给她,说:“我去告诉老爷夫人,让他们找郎中来。”

    李梅时再次点点头,看着苜蓿快步走了,她想吹吹水好能尽快喝,结果一张嘴吸气嗓子被气流刺激得更疼,她只好痛苦地闭上了嘴。

    身体到底是多脆弱,怎么跑了几圈就发高烧!她跑完之后明明用热水泡了很久,看来也没起什么效果。

    李梅时暗自下了决心,调养身体势在必行。

    “女儿乖,听话,别睡地上,睡地上病好得慢。”

    李梅时坚定地摇头,第一百次拒绝夫人,也就是自己母亲想让自己回床上去躺着的恳求,就是要打地铺。

    夫人也锲而不舍地开始了第一百零一次劝导:

    “宝贝女儿乖,还是到床上躺着吧。”

    李梅时继续摇头以表示自己的立场不会轻易转变,但她坚毅的面容却因为咽口水时嗓子疼得像吞针一样而显得有几分软弱。

    夫人和刚送走了友人过来看女儿的老爷面对此情此景,对视一眼,交换了个“我们姑娘不会被烧坏了脑子吧”的复杂眼神,不知如何是好。

    苜蓿开口了:“小姐不愿意在床上躺着,那在地上多铺几层褥子,也是一样的。”

    夫人想了想,说道:“也只能这样了。”

    李梅时向苜蓿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可惜苜蓿已经转身去抱褥子,没有接收到。

    于是李梅时就这样继续打着地铺养病。

    这一病就病了大半个月。

    刚开始她高烧一直不退,不分白天黑夜地睡觉,嘴唇干得起皮,连她自己都担心自己脑子真的会被烧坏;后来情况稍微好转,白天不怎么烧了,但还是有些头晕。她躺在床上实在无聊,就想看看书打发时间,结果书架上都是《论语》、《史记》、《诗经》这些文言,也没有注释和翻译,还是竖版繁体,她一翻开,就觉得脑子里有一根很粗的橡皮条在用力地扭,只得把书一丢,闭上眼睛继续睡大觉。又过了几天,晚上她也不发高烧了,但还是觉得冷,里三层外三层地包着捂汗。嗓子也好些了,虽然还是咳。

    半个月后,她虽有重获新生之感,仍是感觉自己血管里流淌的不是滚烫的鲜血,而是清冷的自来水,就像输液后药物在身体里帮忙消炎的感觉,实在也不怎么好受。

    可就是这样,她却已经开始盘算着出去玩的事了。

    前几天她嗓子刚好点的时候就忍不住开始问东问西,可别人要不不理她,要么就随便敷衍她。她说“别人”,其实指的就是苜蓿和自己的母亲。夫人的丈夫,也就是老爷即自己现在的父亲,很忙的样子,每天都来看她一眼,问“今天可比昨天好些”,半个月来天天如此,一个字不增一个字不减,而且这话问的也不是她,而是苜蓿或是夫人。

    苜蓿和夫人也没帮上什么忙,她问什么都不告诉她,就像她是疯的,说的话也都是疯话,不加理会。

    不过她问的问题听起来的确是疯得不轻。

    比如,她问苜蓿现在是哪朝哪代,苜蓿回答“小姐希望是哪朝哪代,就是哪朝哪代”。她在苜蓿这里问不出来,就又去缠夫人。

    夫人的回答更敷衍:“哎呀女儿啊,你就别瞎想了,先养好病要紧。”

    李梅时对此很想回嘴,只是问现在是几几年而已,告诉我不就好了,根本不会耽误我养病。但因为嗓子疼让她不想说话,她只好闭上眼睛进入下一轮睡眠。

    这天晚上,她觉得病已经全好了,就按捺不住想要出去走走。她没有问夫人,因为夫人一定是不同意的,但苜蓿就不一定了。

    “可是小姐的病还没好。”苜蓿的脸上看不出惊讶,实际上,从苜蓿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都好了,你放心吧,”李梅时说道,“你看,我现在都能说话了。”

    “若是小姐再着凉了,可就不好了。”

    “不会的,我多穿些,现在是夏天,不会那么容易着凉的。”

    “如果小姐一定要出去走走,还请小姐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小姐出去走走的事,不能告诉夫人。”

    李梅时开心了,说道:“只要你不告诉夫人,我怎么会告诉她呢?你放心,就算我回来以后真的着凉了,我就说我病情又反复了,绝对不会连累你的。”

    苜蓿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道:“那我去取小姐的斗篷来。”

    “好嘞。”

    于是,在可能是七八月的炎热天气,李梅时身穿厚厚的斗篷,满身汗地走在热闹的街道上,尽量忽略别人看向自己的诧异目光。

    李梅时擦了擦脸上的汗,用手托托身上的斗篷,再看看苜蓿一身凉爽的夏装,额头上又冒汗了。

    苜蓿把斗篷拿来的时候,李梅时都不用拿在手上掂量,就知道这玩意绝对很暖和。可她不敢不穿,她怕如果自己不穿的话,苜蓿就不带她出来了。

    街上人很多,特别热闹,对李梅时来说则是格外热。

    这么晚了,也没有宵禁,肯定不是唐朝,李梅时凭借她极其有限的一点历史知识推测道。

    “苜蓿啊,你就告诉我呗,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

    “小姐,已交亥时了。”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时辰。”

    苜蓿就不言语了。

    “我不是要逗你玩,我也没疯,我就想知道现在到底是哪个朝代!”李梅时又急出一头汗。

    她这一急,就突然想到,街上这么多人,大可以找路人问嘛。所以她随即拦住了迎面走来的一个大娘,热切地问:

    “这位大娘,请问现在是哪朝哪代啊?”

    大娘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保持着疑惑的表情走远了。

    一个不成,再问一个。

    李梅时又拦住一位蹦蹦跳跳的小姑娘:

    “小妹妹,你能告诉姐姐现在是什么朝代吗?”

    小姑娘盯着她看了几秒,一瘪嘴哭了,直哭得李梅时脸上冒汗,匆匆道歉后就跑了。

    得,李梅时想,别人肯定是把自己当成疯子了。

    问别人不行,只能再去缠苜蓿。

    “苜蓿啊,好姐妹,”李梅时摇晃着苜蓿的胳膊,“你就告诉我吧,啊?”

    苜蓿皱了皱眉:“小姐是不是又头晕?”

    李梅时放开了她的胳膊。

    “这样吧,”走了一会儿,李梅时又说,“你不用告诉我,我说一个朝代,你只用回答是或不是就好,行吗?”

    苜蓿看了她一会儿,像在说服自己答应一个非常无礼的要求。最终她还是说:

    “好的小姐。”

    李梅时取得了阶段性胜利,面露微笑,感觉身上的斗篷都没刚才厚重了。她开口道:

    “宋朝?”

    苜蓿直视前方喃喃道:“你说是就是吧,小姐。”

    “你之前就是这么敷衍我的!到底是不是啊,这也不是什么难题,你们为什么就是不告诉我呢?”

    苜蓿用手指着前面说道:“啊,是宋将军的马车。”

    “宋将军的马车?”李梅时也往前看去,只见一辆黑色的马车缓缓驶来,拉车的马也是黑色的,看上去很健壮,但在这闹市中也只能慢慢走。

    李梅时好奇地问道:“你说的宋将军是谁啊?”

    苜蓿反问她道:“小姐你说现在是哪朝哪代啊?”

    “啊?这两个问题有什么联系吗?而且你怎么知道那是什么宋将军的车,车外面什么标志都没有啊。”

    苜蓿道:“我认识那个马车夫。”

    “马车夫?”马车夫穿了身棕色的短衣,看着还挺年轻的。

    等马车走远了,人群逐渐合拢回之前的样子,李梅时又问:

    “那个宋将军到底是谁啊?他是什么很有权势的人吗?”

    “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小姐。”

    “哎呀,苜蓿你就告诉我吧。你就当我是真的烧坏了脑袋,什么都不记得了,告诉我吧!”

    苜蓿停下身:“我若是告诉你了,我们立刻就回家。”

    “好,成交!”

    苜蓿这才不情不愿地说:“宋将军是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因镇守边疆有功,圣上特地在这京城赐了他一座府邸,小姐你多年来刻苦勤奋努力,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嫁给他。

    “小姐,你有梦想我真的好生羡慕,我也希望能找到属于我自己的梦想。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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