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前夕
顾间尘等不来沈子桑再开口，只能自己含着笑说了下去道：“还有呢？”
“还有什么”，沈子桑瞧着顾间尘，应得淡然。
迎着沈子桑的目光，顾间尘的那眼睛亮得惊人：“我自然是问沈兄你是否还有需要另外嘱咐的。”
沈子桑浅浅一笑，会意道：“怎么，我看起来有心事？”
顾间尘没正面回应沈子桑的话，他眼珠一转，道：“我倒是有个问题，还未想通。”
沈子桑笑了笑，但他也只是笑了笑而已。
顾间尘沉默了半晌，最终说话之前，也是笑了笑的，“逍遥门中有人监守自盗，知道的人不会太多。”
沈子桑淡淡道：“顾兄可以直接问的。”
顾间尘目光闪烁，没说话。
沈子桑轻轻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直到顾兄现身之前，我还是宁愿相信她。”
“如今不了”，顾间尘截口道。
沈子桑浅浅一笑，道：“如今，我足以确认，但凡了解了逍遥门此番向北洲城派出人手的真正原因，那么，我们距离真正的真相，也就不远了。”
“沈兄定是问了”，顾间尘眨着眼道。
沈子桑看了顾间尘一眼，道：“没错，我问了。没错，我也得到了一个答案。”
“只可惜此答案非彼答案”，顾间尘道。
沈子桑笑了笑，道：“不怕沈兄笑话，我当时的确是相信了她的答案。且哪怕现如今，我依旧是认为她给我的答案是有一定道理的。”
顾间尘笑道：“那是因为她足够了解你，知道如何开口，你便会相信。”
沈子桑目光一闪，不说话了。
顾间尘自然也没等着沈子桑回应，他安抚一笑，解释道：“能叫沈兄相信的答案，我猜，都和沈兄你有关。或者说，与你现身在北洲城这件事有关。是以，当秦门主在你面前提起这件事，你便信了。”
这一回，顾间尘甚至没给沈子桑机会回应，仅是笑了笑，便继续说道：“沈兄应该记得，在北洲时发生的事。”
“顾兄指的是哪一件”，沈子桑淡淡道。
顾间尘道：“变乱之后你我离开之前所发生的所有事。”
沈子桑吁了口气，没说话。
顾间尘缓缓道：“那几日我留意到，每次有人说是因你而来，你都十分的……”
“什么”，沈子桑截口道。
顾间尘淡淡道：“沈兄在我心里，一直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的最佳样板。只是那几日，每逢我们遇到的江湖人说自己是由于沈兄你而来，沈兄的反应，和我印象里的沈兄相比，都太大了一些。”
沈子桑笑了笑，道：“就这个原因？”
顾间尘点了点头，道：“怎么，还不够吗？”
沈子桑没再正面回应顾间尘的话，他长长地吁了口气，道：“实话实说，顾兄的判断充其量也就才对了一半。”
“一半？”顾间尘稍稍蹙眉，道，“那另外一半呢，又是什么。”
沈子桑浅淡一笑，道：“监守自盗。”
“没错，逍遥门中有人监守自盗，而这监守自盗之人，许是和当年秦大侠的死也有关。你这是……”顾间尘说着说着，脸色忽然一变，不说话了。
沈子桑刻意地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道：“最重要的，还是那个跟着我的人。”
顾间尘点点头，道：“没错。她若是问心无愧，最起码，不需要派人监视于你。”
“那个人呢”，沈子桑接口道。
顾间尘道：“当然是在他该在的地方了。”
沈子桑目光一闪，不说话了。
顾间尘眨眨眼，笑了：“沈兄没猜错，我只是教训了他一下，便放他回去了。”
沈子桑笑了笑，道：“好，好极了。”
“我倒是好奇”，顾间尘道。
沈子桑淡淡道：“顾兄若是好奇秦玉衡会如何应变，我倒是觉得，无需好奇，更不必猜测。”
顾间尘笑道：“因为很快就会看到么。”
沈子桑笑了。
沈子桑果真没猜错，顾间尘前脚才刚进门，后脚萧暮雨便找了上来。
“这一大清早的，大哥才进门，便有人拜访。也不知是大哥回来的及时，还是她们来得太巧。”
萧暮雨说得颇为神秘，顾间尘倒是一脸的了然。他笑了笑，道：“少在这耍嘴皮子，是逍遥门的人吧。”
萧暮雨眨眨眼，笑道：“是秦门主带着身边的侍女，她们说是来给大哥你送糕点的。”
顾间尘瞅着萧暮雨笑：“我不问，你是否就不打算一口气说完。”
萧暮雨笑着道：“小弟已然将秦门主引到花厅喝茶了。大哥赶紧过去吧，小弟就不耽误你了。”
顾间尘笑了笑，挥手示意。
金丝蜜枣酥，只是金丝蜜枣酥而已。
顾间尘看着碟子里的糕点，缓缓一笑，道：“这枣糕，看起来真好看。”
“不光好看”，秦玉衡眼波流转，笑着道，“还挺好吃呢，顾大哥你快点尝尝。”
顾间尘道：“不着急，我不饿。”
秦玉衡沉吟道：“原本我想着，我们先吃，也省得待会影响了胃口。然若是顾大哥想先说正经事的话，那我们索性先说话，也不是不可以。”
顾间尘笑了笑，做了个手势。
秦玉衡沉默了半晌，道：“有人告诉我，顾大哥你独自去了我爹的墓地。”
“没错，我去了”，顾间尘顿了顿，继续道，“和过去几年没什么不同。”
秦玉衡截口道：“还是不同的。”
“是因为衡儿你今年在墓地四周埋伏了人手。”
顾间尘说得直白，秦玉衡倒是略有惊讶。她暗中吸了口气，才重新开了口：“不错，我的确是那么做了。”
顾间尘截口道：“我不需要知道秦门主这么做的理由，秦门主如此坦诚，顾某人已满足。”
秦玉衡想了想，道：“多谢顾大哥信任。只是，有那么一件事，顾大哥一定想问的。”
顾间尘尚未答言，秦玉衡已接着说道：“顾大哥肯定猜到了，我的这些安排，都和沈大哥有关。”
顾间尘截口道：“我听说，你们已经见过面了。”
“不仅如此，沈大哥已应承我不会影响逍遥门的清明祭典”，秦玉衡道。
顾间尘淡淡道：“这是好事啊，我记得，前次和衡儿见面，衡儿还在因为此事烦恼。”
秦玉衡看了顾间尘一眼，道：“我兴许真的多虑了。”
“然你还是觉得不对劲”，顾间尘截口道，“这江湖中人的直觉，无论几时都得认真对待。”
秦玉衡颔首道：“第一次听到这话，便是顾大哥说得。已过几载，依旧不敢忘怀。”
顾间尘凝注着秦玉衡，缓缓道：“他如何说。”
秦玉衡道：“他对门主之位不感兴趣。”
“就这么简单？”顾间尘不觉已一笑。
秦玉衡点点头，道：“沈大哥了解我。他很清楚，怎么说话，我一定会相信。”
顾间尘截口道：“所以说，你还是认为他会去祭典上。”
“那倒不会”，秦玉衡顿了下，认真道，“顾大哥一向是一言九鼎，他说不去，自然不会去。”
“然而？”顾间尘笑着接过话头。
秦玉衡眼波流转，道：“然而，我总是觉得，顾大哥应承得太快了，快得几乎反常。”
顾间尘笑了笑，道：“说了半天，我总算是明白了。”
秦玉衡轻轻一笑，道：“顾大哥怎么想。”
顾间尘淡淡道：“这怕是得看衡儿你有没有什么秘密怕沈子桑发现了。”
“和沈大哥见面之际”，秦玉衡道，“他提醒我不能全然信任顾大哥。”
顾间尘笑了笑，没说话。
秦玉衡瞅着顾间尘，沉吟道：“顾大哥倒是没让我防备于他。”
顾间尘淡淡道：“换我是他，我亦会如此的。这点上，衡儿倒当真不必怨他。”
秦玉衡摇摇头，又点了点头，道：“我好像是，明白了。”
顾间尘又有意沉默的片刻，才忽然说道：“我想快点尝尝衡儿带来的金丝蜜枣酥。说了这么多话，竟有些饿了。”
秦玉衡目光一闪，嫣然道：“这个自然。我才在想呢，凉了口感会变，就不那么好吃的了，还是早点吃吧。顾大哥有什么话，我们可以边吃边说嘛！”
顾间尘笑了。
有了金丝蜜枣酥，秦玉衡之后尽管仍旧试探不果，总之在半个时辰之后也依计划离开了顾间尘的住处。几乎是一出门，身边的侍女末儿便迫不及待地开了口。
“小姐，不对劲。”
秦玉衡一拉末儿，摇了摇头。
末儿立马会意，做了个鬼脸，道：“小姐，我们回去吧。”
“不，我们暂时不回去”，秦玉衡说着，接连走了很多步，才放慢了脚步，道，“连你都看出来了，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末儿才摇了摇头，秦玉衡已接着说道：“他显然就是在等人，且极有可能便是在等我了。”
“那小姐这次上门，岂非真就是自投罗网了。小姐你不管有没有探到什么消息，一定是让他知道了信息了。”
秦玉衡道：“末儿你只知其一。”
末儿又摇了摇头，道：“婢子说错了？”
“你没说错”，秦玉衡道，“可以说，你说得很对。我亦知道此番过来十分危险，但我还是得来这一趟。”
秦玉衡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有句话叫做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总是听过的。”
末儿嫣然道：“既如此，那依小姐看，那顾谷主可有上钩。”
秦玉衡长长地吁了口气，道：“我不知道。”
“小姐不知道？”末儿一脸讶异。
秦玉衡淡淡道：“我不知道，但我很清楚谁会知道。”
末儿眨着眼，道：“那……小姐现在去找那个知道的人？”
“不，我们不去”，秦玉衡缓缓道。
末儿道：“那……我们去哪儿？还请小姐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