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何谓安排
顾间尘长长地吁了口气，道：“北洲变乱之后，逍遥门的清明祭典，于己于人，都是个机会。”
沈子桑道：“我只希望，如今的这一切，都是她所求的。”
“沈兄看起来心志坚硬，然对待衡儿，依旧是心软的”，顾间尘缓缓说道。
沈子桑浅浅一笑，道：“我若在祭典之上现身，那躲在背后的人必定有所顾虑，反之则不然。”
顾间尘笑了笑，他没承认，但也没否认，只是笑了笑。
沈子桑亦未等着顾间尘说话，他只是接着说道：“既然该发生的一定会发生，那就索性让它发生好了。”
顾间尘眨眨眼，道：“我在等沈兄说下去。”
“好像是我在等顾兄说出你的计划”，沈子桑浅浅笑道，“这怎么又反过来了。”
顾间尘笑了笑，道：“第一步，便是我现身在祭典之上。”
“继续说”，沈子桑的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顾间尘迎着那双眼睛，缓缓道：“早年逍遥门和我云间谷始终有怨仇，是以，当江湖上传出我钟情于逍遥门秦玉衡之后，江湖上的各方势力都一直在等。”
沈子桑点点头，道：“这个我猜到了。”
顾间尘笑道：“那沈兄一定明白我突然要高调现身的用意。”
“是打草惊蛇，还是顺水推舟”，沈子桑紧跟着道。
顾间尘道：“是等着别人顺水推舟。”
沈子桑沉吟片刻，道：“我倒是有个法子，能助顾兄你一臂之力。”
“什么”，顾间尘立马接了口。
沈子桑凝注着顾间尘，缓缓道：“泄露消息。”
顾间尘尚未开口，沈子桑已解释道：“我之所以应承衡儿不在祭典上现身，也是因为我另有要事。”
“和此事有关？”顾间尘截口道。
沈子桑点点头，道：“祭典之际，逍遥门中必守卫稀薄，而我，打算借机进去一趟。”
顾间尘长长地吁了口气，道：“没记错的话，适才秦门主已邀请你回去。”
“是，她是说了”，沈子桑道。
顾间尘紧跟着道：“但你拒绝了。”
沈子桑笑了笑，但他也只是笑了笑而已。
迎着沈子桑的笑意，顾间尘忽然眼前一亮，赶着说道：“你没有拒绝。”
“没错，我没有”，沈子桑道。
顾间尘不说话了。
沈子桑有意沉默了半晌，才笑了笑，解释道：“相信顾兄记得我说过的话。”
顾间尘“嗯”了声，道：“我记得。如今的江湖，尚不是你返回的时机。只不过……”
“不过什么”，沈子桑接口道。
顾间尘想了想，道：“小心些。”
沈子桑淡淡地笑了笑，道：“我猜，顾兄这几年亦在等待时机。而这场祭典，便是时机到了。如若不然，也不会高调宣布要出席逍遥门的典礼。”
顾间尘没有正面回应沈子桑的话，而是认认真真说道：“沈兄想叫我泄露的，是什么消息。”
“自然是关于我”，沈子桑说着，顿了顿，“具体来说，便是我已拜祭过门主。”
顾间尘缓缓眨眼，道：“你就不担心，一旦消息泄露出去，会让衡儿跟着受罪。”
沈子桑道：“不是才说了嘛！有的事，是一定要发生的。”
“所以就任由它随意发生？”顾间尘截口道。
沈子桑笑了笑，他没承认，但他也没否认，只是笑了笑。
顾间尘目光闪动，道：“沈兄果真好算计。我竟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上了当。”
沈子桑淡淡道：“顾兄你之所以没发现，实在是因为我从一开始便没有欺瞒顾兄的意思。我充其量只是在赌。赌顾兄的计划，能够与我不谋而合。”
顾间尘道：“那沈兄算是赢了。”
沈子桑尚未开口，顾间尘已解释道：“沈兄说得对，我的安排，的确是和沈兄不谋而合了。”
“那此事，我就交到顾兄手上了”，沈子桑道。
顾间尘道：“你放心，只要有人上钩，那便逃不脱。只不过……”
沈子桑浅浅一笑，道：“只不过什么？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顾兄还有何顾虑，不妨直说。”
顾间尘径直道：“沈兄如此坚定，是已知此人身份。”
“不知”，沈子桑道。
顾间尘才来得及怔一怔，沈子桑已解释道：“花了这几年，总是有些收获的。只是此人小心，哪怕是门主逝去多年，依旧无甚漏洞。”
顾间尘点了点头，道：“好，沈兄既将事情交给我，我当然尽力办好。”
“你放心”，沈子桑忽然道。
顾间尘目光闪动，道：“沈兄这话，我怎么突然听不懂了。”
沈子桑淡淡道：“顾兄也算是了解秦玉衡的。”
“和江湖上其他人都差不多”，顾间尘径直道。
沈子桑缓缓道：“她很想让逍遥门的一切，重回辉煌。”
顾间尘想了想，忽然道：“她知道多少。”
沈子桑道：“监守自盗的事，什么都不知道。人，更加不知。”
“那……”顾间尘迟疑道。
沈子桑自然接过了话题：“顾兄是担心，倘若她拦你你当如何。毕竟，她是逍遥门之主。而你，始终是个外人。”
顾间尘这次没说话。
沈子桑也没等顾间尘说话的意思，而是径直说道：“她是个聪明人。”
顾间尘微微眯眼，道：“我懂了。”
沈子桑笑了笑，道：“还有的呢。”
“还有什么？”顾间尘貌似有些不解，问得认认真真。
沈子桑也不戳穿，只是径直说道：“自然是顾兄其他的安排。怎么，顾兄是不愿告诉沈某人，还是不方便告诉沈某人我啊。”
顾间尘自然一笑，道：“不是不愿，更并非不方便。我只是在考虑如何开口。”
沈子桑淡淡道：“只管说就是了。”
“倘若”，顾间尘说着，叹了口气，接着说，“即将到来的清明祭典其人并不上钩，那就只有先给他们一点甜头了。”
沈子桑点点头，忽然道：“话说得如此明白，顾兄不如再帮我个忙。”
顾间尘径直道：“沈兄谦虚，然你我心里都清楚，此番你我合作，成功，则是双赢。不成功，则江湖格局会彻底改变。”
沈子桑笑了笑，然他只是笑了笑而已。
顾间尘缓缓道：“秦大侠苦心孤诣建立的清平，我可不想说打破就打破了。如若不然，顾某人我便是愧对秦大侠的托付和栽培。”
沈子桑不说话了。
顾间尘亦是随之默然片刻，他长长地出了口气，道：“还有件事，我得提醒沈兄。”
沈子桑淡淡一笑，道：“顾兄你之所以突然高调宣布会去参加，和你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一样，果然皆是别具用心。”
顾间尘目光闪烁，笑了：“沈兄的语气听起来仿佛是我做错了。”
沈子桑笑了笑，道：“顾兄请继续说。”
“沈兄又用了个‘请’字”，顾间尘露出了笑意。
沈子桑没接话。
顾间尘也只是笑了笑，便直接说道：“我收到消息，有人要对沈兄不利。是以我今夜偷着跟来，本就是来暗中保护沈兄的。当然，如前所说，我也会好奇的。”
沈子桑浅浅一笑，没接话。
顾间尘沉吟道：“对秦门主有心取你性命，你倒是真不意外。”
“我与衡儿多少也算是青梅竹马，彼此也算是了解几分的”，沈子桑淡淡道。
顾间尘笑了笑，道：“沈兄这么说，怕是给了衡儿太多光环了。”
沈子桑淡淡道：“即为逍遥门门主，她总得长大的。我相信她总有一日能真正长大的。”
“所以说，沈兄让她坐这个逍遥门门主，是真心的”，顾间尘道。
沈子桑淡淡道：“我沈子桑向来一言九鼎。”
顾间尘想了想，忽然改变了话题：“今夜出来，倒是让我无意中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有趣？”沈子桑接着说。
顾间尘点了点头，道：“想必沈兄你一早就知那暗中跟着你们的人的身份。”
沈子桑笑了笑。但他也只是笑了笑而已。
顾间尘瞅着沈子桑，斟酌道：“他似乎，并不是逍遥门弟子。至少，也和江湖之外保持着某种关联。”
“江湖之外？”沈子桑蹙紧眉心。
顾间尘点了点头，摸出一块玉珏，道：“我这么说，的确有证据。我从未听说过，逍遥门有出身高门的徒弟。难道，逍遥门还有什么是我云间谷不知道的吗？”
沈子桑道：“这是什么？”
顾间尘道：“这是和那位秦门主的亲信私下会面的人身上的。”
沈子桑蹙了蹙眉，道：“看起来，正如我猜测，顾兄所知，远比我多得多了。”
顾间尘道：“看起来，我们的合作，随时都要进一步了。”
沈子桑想了想，总算是展开了眉头，道：“顾兄安排的关键，便在于一个人。”
顾间尘的一双眼亮得惊人，点着头道：“说得不错。”
沈子桑道：“顾兄的计划既然全都仰赖于那人的主动出现。那么，你又是如何让他能放心得选择出现。”
顾间尘不说话了。
沈子桑有意停顿了许久，才接着说道：“顾兄若是不能肯定的话，我倒是有个法子。”
顾间尘道：“请讲。”
“将我已拜祭过门主的消息传出江湖”，沈子桑淡淡道，“传得越广越好。”
顾间尘沉吟片刻，道：“我懂了。”
沈子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