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酒与茶（三）
凝注着顾间尘的笑容，沈子桑长长地出了口气，道：“就知道顾兄没那么好骗。”
“骗”，顾间尘的惊讶都显得无比诚挚。
沈子桑笑了笑，没说话。
顾间尘顿了片刻，道：“好歹在也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自然看得出沈兄是说什么都不会允许秦大侠的安眠之所受到不相干的人的骚扰的。”
“顾兄自认为看的懂我？”沈子桑浅浅笑着。
顾间尘一双眼亮亮的，说得认认真真：“半懂不懂吧。”
沈子桑笑了笑，但他也只是笑了笑而已。
顾间尘也没非要沈子桑说什么，仅仅稍作沉默，他便忽然一笑，道：“沈兄确实难懂，而另一个人则不是如此。是以，在这江湖之中，必有很多人会想方设法不让沈兄出现在祭典之上的。”
沈子桑看向顾间尘，不说话了。
顾间尘刻意地顿了顿，认真道：“顾兄似乎是有话想说。既如此，又何必吞吞吐吐的。”
“顾兄口中的那些人，从不在沈某人的考虑之中”，沈子桑道。
顾间尘目中精光一闪，一字字道：“秦玉衡。”
沈子桑看了顾间尘一眼，淡淡道：“顾兄你适才究竟跟了我们多久了。”
顾间尘淡淡道：“看样子，沈兄你是真想知道我听到了多少。”
沈子桑摇摇头，道：“不是。”
“不是？”顾间尘挑起眉头，道，“那就一定为的是另外两件事。”
“两件？”沈子桑紧跟着道。
顾间尘笑了笑，道：“沈兄你不需激我，即已现身，便定是要和你说得。”
沈子桑也笑了笑。他没承认，但也没否认，只是笑了笑。
顾间尘径直道：“沈兄可知我方才为何现身。”
沈子桑道：“有人跟着我。”
顾间尘才“哦”了声，沈子桑已接着道：“不错，我还真知道是谁。”
顾间尘淡淡道：“这么说，沈兄本已有了计划，倒是我多余了。”
沈子桑笑了笑，道：“不多余，一点也不多余。”
顾间尘尚未开口，沈子桑已继续说道：“我只是想证明一件事，而他跟过来已足够证明了。我这人很懒的，能不动手的话，我都会选择不动手。”
顾间尘笑道：“既已证明了，那你还打算放过她么。”
“这似乎应该是顾兄的第二件事了”，沈子桑浅浅一笑，道。
顾间尘自然一怔，笑了：“没错，这的确事我想说的第二件事。然而，这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沈子桑点了点头，道：“你猜得不错，我的确是答应了衡儿。”
顾间尘想了想，道：“我能问一句为什么么。”
沈子桑淡淡道：“顾兄原本，就想劝我放弃原计划吧。”
顾间尘笑了，“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沈兄你。”
沈子桑笑了笑，道：“现在的情况，我不现身，远比我现身在祭典之上来得有用。”
“她已对你起了杀心”，顾间尘忽然道。
沈子桑淡淡道：“衡儿有这心，不是一日两日了。不瞒顾兄，我早就知晓。”
顾间尘瞅着沈子桑，半晌，忽然一笑，道：“沈子桑果真衡不是一般人。”
“我当顾兄这是在夸我”，沈子桑淡淡说道。
顾间尘笑了笑，改变了话题：“按说秦姑娘也算是沉得住气了。”
沈子桑接口道：“还不够。”
“一定要像沈兄这般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么”，顾间尘顿了顿，笑道，“以秦姑娘的个性和功夫来说，若要求她达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起码还得二十载的养气功夫。”
沈子桑点点头，道：“这个我同意。”
顾间尘这次没应声。
沈子桑有意让顾间尘想了想，才再次开了口：“所以我所指的，并不是顾兄心中的那件事。”
顾间尘讶然道：“不是？”
沈子桑点点头，解释道：“身为逍遥门门主，武功可以不出类拔萃，但是心性一定要稳定。”
“你是认为她还不够稳定？”顾间尘道。
沈子桑浅浅一笑，道：“你就当作，我想要再给她个机会吧。”
顾间尘不自觉已一笑，点着头道：“这是你自己的命，你想要如何挥霍，自然可以如何挥霍了。”
沈子桑道：“我并不想死。至少，在该做的事尚未完成之前，我不会去死的。”
顾间尘凝注着沈子桑，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道：“所谓监守自盗，起码得有机会。”
沈子桑点点头，道：“只可惜，逍遥门之中，有机会的人，着实是不少。”
顾间尘笑了笑，但他却只是笑了笑而已。
沈子桑也没有等顾间尘说话的意思，仅仅顿了下，便接着说道：“我现在担心的，是那人已到了衡儿的身边。”
顾间尘沉吟道：“沈兄想一劳永逸，我有个法子。”
沈子桑看了顾间尘一眼，笑道：“你是想我发动派系斗争，将焦点进一步吸引到我的身上。”
“不可以么”，顾间尘道。
沈子桑道：“可以。”
“但是？”顾间尘截口道。
沈子桑道：“倒没什么但是，我只是有了新办法。”
顾间尘自然一怔，笑了：“是嘛，我倒很想听一听。”
沈子桑淡淡道：“乾无双。”
顾间尘目光闪烁，道：“沈兄是打算帮他报仇？沈兄别忘了，我们说好了要合作的。若是沈兄临时调整计划，也得多少和我讲一讲。”
沈子桑没有正面回应顾间尘的话，他只是笑了笑，便接着道：“顾兄是知道墓地四周都是埋伏的。”
顾间尘点点头，道：“我承认，我挺惊讶的。”
沈子桑看着顾间尘，缓缓道：“惊讶衡儿竟然如此做，还是惊讶我最终还是出来了。”
顾间尘眼睛亮亮的，道：“都不是。”
这一次，沈子桑没接话。
顾间尘也没等沈子桑说话，他长长地吁了口气，解释道：“其一，我惊讶秦门主的人手调动竟如此之快。如此短的时间，竟已填补了白日里出现的空白。”
沈子桑瞅着顾间尘笑：“我是不是还得感谢顾兄你说话如此的……含蓄。”
顾间尘笑了笑，道：“我还真不是为了含蓄而含蓄信，实不相瞒，我是一时间不能确定白日里的事情也出自沈兄的手笔。”
沈子桑淡淡微笑，道：“不错，是我。我和乾无双一道。”
“那现在他在何处？”顾间尘紧接着道。
沈子桑道：“谁？乾无双？”
顾间尘没说话。
沈子桑也没等顾间尘说话：“江湖中的相聚，本就是聚也随缘，散也随缘的。”
顾间尘笑了笑，但他也只是笑了笑而已。
沈子桑迎着顾间尘的笑容，沉吟道：“其实我一直想问……”
“什么？”顾间尘截口道。
沈子桑道：“你，自然是你。顾兄只问我知道什么而不说自己查到了什么，我有那么一瞬间误会自己是你的属下了。”
顾间尘笑了笑，道：“沈兄想知道什么，只要顾某人知道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子桑道：“北洲变乱，可是针对你我的局！”
顾间尘点点头，道：“和我们的想法出入不大，北洲城的那场变乱看起来确实是和沈兄你有关的。”
沈子桑微微蹙眉，道：“继续说。”
“没了”，顾间尘苦笑摇头，“我只是确认，江湖上那些没参与进北洲变乱的门派，表面上只有一个共同点。”
沈子桑淡淡道：“和逍遥门有关。”
顾间尘道：“如此说并不贴切。”
沈子桑蹙紧眉头，道：“还请顾兄你不吝赐教。”
“赐教不敢当，若顾兄还在逍遥门中理事，必比我想明白的要早”，顾间尘淡淡一笑，道。
沈子桑没接话，顾间尘倒也没等着沈子桑做出任何反应：“那所有的门派，早年都和秦大侠有过这样那样的直接联系。”
沈子桑缓缓道：“我留意到……顾兄说的，是直接联系。”
顾间尘笑道：“纵观江湖，还有哪个门派，没和秦大侠有过正经联系呢。”
沈子桑不说话了。
顾间尘有意让沈子桑想了想，才重新开了口：“可是，逍遥门的人却也现身在那里了。”
沈子桑道：“和那些个现身的门派一样，逍遥门的现身，定有自身的缘故。”
顾间尘笑道：“沈兄若是仔细想一想便就清楚，这趟北洲变乱，最奇的，就是参与其中的门派各有原因！只不过，这幕后之人的手段更妙，竟无形之中挑起了一场大乱。”
沈子桑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说了这么多，顾兄究竟有否办法，解决北洲城中发生的一切。”
顾间尘道：“我只能说，我会尽力。”
“所以你不愿我现身，怕会横生枝节”，沈子桑道。
顾间尘笑了笑，道：“逍遥门内部的事情我不管也管不了，然而我确实是有此想法。”
沈子桑截口道：“那你准备好了吗？”
“还差一点点”，顾间尘道。
沈子桑自然一愣，笑了：“哪一点？和我有关？”
顾间尘笑道：“所谓关系，也只有一点点。”
沈子桑不说话了。
顾间尘凝注着沈子桑，半晌，长长地吁了口气，道：“沈兄想好了的话，不如听我说说我的安排。”
沈子桑点了点头，道：“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