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你的要求我已经办到了，你什么兑现承诺？”那人依旧是全身包裹在黑袍之中，露出来的手臂是常年不见阳光的透明苍白。
“放心，我赵某答应过的事，就不会食言，只不过这件事牵连太大，要等一个时机。”
黑衣人似乎是不太相信他，话里带上了质疑的口气：“别忘了我要的是沈译和裴远忠万劫不复，你就这么有把握？”
赵淮川慢慢地啜了一口手里的茶，微苦的液体在口腔中弥散开来，他放下茶盏，即便面上淡然，但说出的话已是狂妄至极。
“在这个世上，只要我想，就必须得办到，哪怕付出代价。”
黑衣人愣了一下，好半天才缓过神么来，“赵大人真是口气大。”
“在朝上混，口气若是不大，一辈子都不会混出个名堂来。”赵淮川说得轻描淡写，又像是意有所指。
黑衣人忽然有些想起这人十几岁就开始参与朝政了，甚至在更早之前就深得三公赏识，多次破格让他协同治理，面前这人可不是简单的人物，仅仅为官六年就到了旁人穷尽一生都无法到达的高度，这靠的不仅仅是才华，更考验的是城府以及胆量。
“扳倒沈家并不难，这些年他们凭借着五皇子的身份贪污往返，所做之事不算少，只要抖到皇帝面前，削官降爵都是最轻的。”
黑衣人不说话，他当然知道沈家背地里的所作所为，但是他顾忌的东西太多了，即便他暗中帮助三皇子，也不敢让三皇子呈着证据到景帝面前。
原因无他，景帝太多疑了，并且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几斤几两，三皇子没这个能耐得到这些证据，那么他就会想知道是谁在帮助三皇子，若是查到他的头上来，他才会陷入危险。
毕竟沈家是五皇子的外戚，而朝堂上的局面复杂，五皇子动不得，就算景帝也看沈家不顺眼，要处决也不会是现在，只能在一切被揭露前压下去，等一个稳定下来的时候再动手，但是他等不了，也不想等。
“至于裴指挥使……”赵淮川清冷的声音蓦地响起，如同寒冬中刮来的风雪，将一切温度席卷一空，“我不相信你会一点办法都没有。”
黑衣人沉默过后忽然笑了一声，说不出来的古怪，“赵大人果然神机妙算，不去给人算命真是可惜了。”
赵淮川用手试了试茶杯的温度，还是很烫手，“算命的人往往连自己的命运都算不到，我算的不是命，是人心。”
黑衣人没有接过话头，兜帽下的脸看不清表情，但是他周围越来越重的郁气却是宛若实质。
他手里的确有一张底牌，只要那件事告诉了景帝，整个裴家都逃不过去，但是他一直很犹豫，可能是仅存的良知在作祟，他最终将这件事的一部分告诉了裴远忠的小儿子，以此，听天由命了。
若是裴延告诉了皇帝，那么裴家覆灭就与他无关，若是没有……
黑衣人忽然烦躁起来，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该死的心软，不就是抄家灭族？再残忍的事情都见过了，还有什么是不行的。
想虽如此想，但是到头来也只能叹了口气，就像是当初一样，那人现在血流成河的房间里慢条斯理地擦着手里的绣春刀，面对着自己藏身的那个柜子，头也不抬。
“还有一个，那就听天由命，能不能活就看运气。”
听天由命。
那是他听过的最宽容的话，本以为他会毫不犹豫地一刀砍死他，结果他说完之后只是冷漠地往这儿看了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于是他才能保住一条命，后来机缘巧合下被一户人家收养，改名换姓，生活重归平静。
但是那一天的惨烈景象却在他心里扎了根，他亲眼看见父母被那人一刀斩杀，鲜血争先恐后地喷涌而出，至亲的人慢慢咽下最后一口气，面色青白，眼睛却瞪得浑圆，像是要从眼眶里爆出来，也像是在责问他，为什么不来帮他们？
即便最后放过了他又如何？灭族之仇，不共戴天，但可惜的是，他居然会有一丝的心软，复仇的人，最忌讳的就是这种东西。
黑衣人呼吸渐紧，他知道那件事赵淮川也在查，皇帝也在查，但他除了裴延之外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
除了心软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他不知道到底是谁最后干预了这件事，让那个本该死去的人活到了现在。
并且那个人的势力，远远超过他，毕竟能在锦衣卫眼皮子底下救人的，又能是什么简单货色。
与锦衣卫作对，就是在和景帝作对。
赵淮川再次试了一口茶，这回温度冷了一些，口感也更苦涩。
“阁下已经与赵某达成了协议，那阁下的身份也不必藏着掖着。”
黑衣人回过神，冷笑一声，对他的试探不以为意，“赵大人如此聪慧，相必已经猜到了，何必要我多费口舌？”
赵淮川颔首，直接下了逐客令，“那今日就谈到这里，我还有要事要办。”
黑衣人点头，没有多做停留，直接转身离去。
即将跨过门槛时，身后那人忽然缓慢地说道：“郁公子，慢走。”
黑衣人脚步一顿，随后恢复正常，大步离去。
……
与此同时，城西一座书店。
与旁边的几家店铺不同，这家店早早地就关了门，一块块的杉木板将一切窥探的视线阻绝，里头却是一派不同的景象。
漆黑的屋子里只有点了根蜡烛，这才让光线明亮了许多。
“大人，这是近期的事，还请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