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新婚
苏青回来的时候林眠还穿着喜袍，面纱整整齐齐的叠放在枕头边。见他头倚着床柱睡着了，走到他身前轻声唤了唤了他：“醒醒”
林眠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苏青就站在面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顿时羞窘得把手放下来想坐直身体，可脖颈传来的酸麻让他没忍住嘶了一声。
苏青看了看桌上只动过一块糕点的托盘，正想开口就见他头微微歪着，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看着自己，细瘦白皙的指尖没有章法的揉着颈项，都揉出一片红色，她柔声说：“先换身舒服的衣服吧！”尽管喜袍她尽量做的柔软亲肤，穿了这么久还是不舒服的，她指了指衣橱：“里面有全新的寝衣”
林眠扯了扯袖脚，不舍得脱下这身和苏青相似的喜袍，还是点点头走到衣橱前打开，里面整齐的叠放着寝衣和贴身的衣物。他满脸通红的偷偷觑着她，没说什么只是快速抽出需要的衣物紧紧抱在怀里。
“那是我拜托师公的小侍去准备的”苏青有些失笑的看着林眠难掩一脸震惊的样子。
知道刚刚自己的样子可能会让苏青误会，林眠急忙想解释：“我，我不是……”
“跟我来”苏青没有在意这件事，只是柔声示意里林眠跟上，她走到角落里的一面木质屏风后，推开一个不怎么明显的门，里面竟然是个隔间。不大的隔间里有一扇小窗，里面整齐的摆放着洗漱的物件，澡豆和巾帕整齐的放在架子上，正中间有个干净的浴桶，浴桶边还细心地放着凳子。
林眠好奇的打量着这隔间，没想到屏风后会有这样一个空间，他进新房的时候就发现那面屏风，当时还觉得奇怪屏风怎么会放在墙前，隔出来的空间也不像能容纳人。
苏青给林眠示意衣物挂放的地方，满意的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地方：“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旁边是间空置的屋子，你不需担心。”
听到苏青话里都没有提及她自己，林眠抱着衣物的手一下子收紧，他差点都忘了苏青娶他是为了帮他离开林府，并不是心悦他。他低沉的声线带了一丝沙哑道：“那你呢？”
苏青没有听出林眠声音中的不对劲，不知该怎么和他说，她有些为难的开口：“这几日老师会住在客栈，但是白日里会过来，她们并不知道我们的情况，这几日我们可能要宿在一间房里”担心他误会自己有什么不轨的意图解释道：“我知道委屈你了，你放心，我不会越距的。”
“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林眠忍着内心的酸楚，也不知道苏青看不清他，扯着嘴角笑着说。
苏青这时才听出他声线中不明显的颤抖，不禁放低声音安抚：“嗯，我都知道，”看他头上应该是防止掉落扎的很紧的发带，柔声询问：“我帮你解了这个发带，好吗？”
苏青小心解开发带，担心他头皮不舒服，指腹轻轻的揉了一下林眠发间的皮肤：“师公留了他贴身的小侍铭月在这边伺候，我先让他给你打热水过来”她感受指尖林眠明显不再绷紧的皮肤，才出门去唤铭月，不过一会儿带着一个身量不高的男子回来。
林眠这才看到苏青口中的铭月，铭月一看就是已经成亲了的，整齐的发髻上簪着发簪，像是才刚忙完头上还有薄汗。
铭月提着两桶冒着热汽的水熟练的倒进浴桶里，然后把装着冷水的水桶放到浴桶边，笑容亲切的站在林眠身前，一副要伺候林眠洗漱的样子。林眠本就不习惯有人伺候，更何况铭月还是师公的小侍，急忙说：“不用，我自己就可以了！”
铭月不解的看了一眼林眠，没有说话只是对着苏青比了几个手势，两人比着手势不知说的什么，铭月揶揄看着苏青难得一脸无奈的表情，才心满意足的出去。苏青按了按额角，临走前对林眠说：“铭月就在外间，你唤一声他就能听见。”
林眠听着苏青阖上门走远的声音，才轻轻的解开衣物放在一旁，走到浴桶边伸出指尖试探水温，水温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烫，想到苏青可能已经细心的试过了，他不好意思的收回指尖。
浴桶应该是按照他的身高定做的，比在林府的要宽敞的多，崭新浴桶没有木材的味道，只有淡淡澡豆的味道，不知道刷洗了多少遍。他舒服的靠坐在浴桶壁上，捧着水洗着头发，早上到现在这么长时间都穿着喜袍，尽管布料柔软轻薄，夏日炎热带着面纱并不好受，身上早就出了汗，也不知道苏青有没有闻到……林眠抬起手闻闻自己的手腕，除了他特地给衣物薰的淡香，还有淡淡的澡豆香味，没有其他的味道才放心下来。
林眠洗干净脸上残留的脂粉，才扯过一旁的巾帕擦拭身上的水珠，穿上苏青为他准备的衣物，绵软的布料贴在身上，隐隐约约勾勒出他纤细的腰肢，挺翘的弧度和笔直的长腿。
他不好意思的将喜袍披在身上，没管散落在背后水珠不停滴落的头发，踩着满室的水汽走出净房。候在净房外的铭月估计是听到林眠出来的动静，敲了敲房门，待林眠打开房门之后去净房拿换下来的衣物，临走前指了指他身上的外袍，林眠猜测应该是询问这件喜袍怎么还穿着，他不好意思的拢紧喜袍，小声的说：“不用，我还是披着吧！”
铭月露出我懂的表情，也没管林眠看到他的表情之后满脸通红的模样，抱着衣物脚步轻快的离开，林眠没有关上门，看了看亮着灯的灶房，不知道苏青是不是在那里，院子里铭月正准备浣洗衣物，一眼就能看见盆里他贴身的衣物，他不好意思的移开眼睛，看着桌上燃着的红烛出神。
鼻尖闻到一丝鲜香的鸡汤的味道，林眠这才回神看向门，门外苏青也是刚洗好，头发拢在一侧，眉眼间还有水汽，红唇含笑的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我看你只吃了一块糕点，给你煮了一碗面。”
林眠愣了一下，女子不是不能进厨房的门，她竟然会下厨？他难掩意外的看着苏青明显就是读书人的手，除了中指指节有淡淡的茧，双手瓷白，长指纤纤，根本不像是会下厨的人，院子里的铭月也只是听到动静抬起头看了一眼，就一脸平常的接着浣洗衣物了。
见苏青似被手里的碗烫到了动了动手指，他急忙想伸手接过手里的碗，苏青抬起手腕挡了一下没让，他赶紧侧身让苏青进屋。
“快过来尝尝味道”苏青看林眠还傻站着站在门口，失笑的把碗筷放好，唤林眠过来。
林眠坐在桌前拿着筷子没有动，盯着碗里散发着热气的面，眼睛逐渐泛红，洗净口脂的粉色薄唇紧抿着。
见他头发都没擦干，披着的外袍都湿了一大片，苏青拿过净房里没有弄湿的巾帕走到林眠身后，轻柔的绞干他发上残留的水珠和湿意。擦了一会儿，发现林眠还是没有动筷：“怎么不吃，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林眠这才着急动筷，一口一口的吃起来，嘴里的面不知是不是滴了太多颗他的泪珠，没吃出别的味道，只觉得这碗面吃得他心里酸涩不已，听到苏青询问好吃吗，他忍着脱口而出的呜咽，低低的说：“好吃”
苏青摸着手里差不多干了的头发，阻止他想把面汤都喝完的举动，自己煮的时候摸不清他的饭量，不免担心的说：“你今日没吃什么东西，一下子吃这么多对胃不好。”
林眠低垂着眼帘，没有看着苏青只是小声的嗯了一声，她没忍住抚了抚他带着一点点湿意的发顶：“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不知怎么和苏青说，在这样特殊的一个夜晚，惊慌，害怕，茫然，失落，喜悦各种情绪都被她亲手煮的这碗面抚平，心就像被泡在水里酸酸软软的，最后落到实处之后的安定，自己何德何能能够遇见她呢。从前他从不觉得自己有好运，遭受的一切他习惯逆来顺受，习惯忍耐，反正作为林眠的一生从出生就注定好了，但这一刻他竟觉得自己大概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了。明明身体早就饥肠辘辘，明明没有说出口的疲惫，她都能感觉到，也能给自己最合适最好的照顾。
眼泪终究是忍不住顺着他的下颌角低落，一颗一颗滴落在没有放下筷子的手背上，林眠想去擦拭眼角的泪水，却怎么都擦拭不干净，一只柔软微凉的指腹将他垂落在颊侧的发丝别到耳后，指节轻柔拭着他的眼角，女人声音中带着让他心漏了一拍的疼惜：“别哭”
他怔怔的看着半蹲在自己的脚边仰着头看自己的苏青，满头青丝拢在一侧圆润的肩头，桃花眼中不再带笑，眉头轻蹙，形状姣好的唇难见的抿着，指尖一下一下的抚着他眼角的皮肤。
林眠控制不住的抓着她放在自己颊侧的手腕，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负责教养的爹爹临成亲前教的那些规矩全都抛在脑后，透过眼中的水珠看着苏青脸上没有收走的疼惜和温柔，终于没忍住哭出来，语无伦次的说：“我害怕，这是一场梦，梦醒了，我还在林府，你没有救过我……面很好吃，这是我吃过最好的面……今天这个梦太好了，我不舍得醒……”
苏青没有抽回手，任他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腕哭得不能自已，只是静静地陪着他。等到林眠平静下来抽泣着打着嗝的时候，她才动了动蹲得发麻的脚，开玩笑的说：“我好像站不起来了”
林眠羞窘的握紧手里还没来得及松开的手腕，小心的扶起苏青，看她不舒服的动了动脚，内疚的想帮她揉揉。
苏青赶忙抓住他伸过来的手，无奈的笑了笑：“我没事，一会儿就好了。”然后收拾好桌上的碗筷：“你身上的外袍湿了，换一件吧，小心感染风寒。”
见林眠睁着一双哭过的有些肿的眼睛，湿漉漉的看着自己，她安抚：“我一会儿就回来了，等我”
林眠看着院子空无一人，后知后觉铭月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屋外晾着的他衣物正和苏青的在一起，他不敢看扯了扯身上有些湿的外袍赶紧去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