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林眠
林府内院中个一个偏僻较小的院落里，不时能传出一阵阵怒骂声，“大公子！！你当真以为你是府里的娇贵的大公子吗！主君让你嫁给王家大小姐，可是你上门求都求不来的好婚事！”男子尖锐的声音刺破了府内的宁静。
院内几名看着比寻常女子更为高大的女子，有力的手将一名中年男子反抓着手臂压在地上，旁边站着另一名穿着与周围衣袍不同，崭新暗红色新袍头发一丝不苟，怒容将他的脸上的细纹都挤在了一起，厚厚的香粉配上那暗红色的嘴唇，看着令人心惧，正是主君院内得脸的刘爹爹。
刘爹爹一手叉腰，挥手示意让他身边的小侍搬来椅子，边吊着眼角尖声说道：“你去给我把那大公子给我请过来！”。
尽管府里大公子地位不显，不怎么在府里走动，但好歹也是主子，要是得罪了遭殃的还是他们这些小侍，想到这，小侍踌躇地看着刘爹爹不敢动作。
刘爹爹看小侍胆小怕事的样子，气得香粉都能看到抖落的痕迹，用力点着小侍的额头，骂道：“这是主君交代的事，我看你是不怕被主君怪罪下来，把你送到庄子里去！”
小侍顶着戳的通红的额头，连声应是，向着院内唯一的里屋走去，床边有抹颀长清瘦的人像是无力一般的跪坐在床边，双手垂落，手脚纤长看着就比自己高上许多，不怎么合身的衣袖仅到腕边，双手紧攥低垂着眼睫，正是那大公子。
小侍见大公子低垂着头，大步走近，正待将手伸向大公子，准备将他拖到刘爹爹面前，谁知那大公子左手里拿着一根簪子猛地向自己刺来。还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饿的太久，面前的大公子虽然比自己高上许多，动作有些无力，才让自己躲了过去。
小侍两手紧抓着大公子拿着簪子的那只手，顾不得惊呼赶紧喊来外院的粗使婢女，将那大公子带出去。
青石地板凹凸不平，粗使婢女一把拉过那仿佛只剩一副骨架般清瘦的人，将他推至刘爹爹面前，双脚的无力让他一下子扑倒在地，双手撑地时都能仿佛听见骨头撞击青石地板的声响，听了都忍不住牙疼。
“轻点！！小心别磕到脸了，耽误了事儿休怪我扒了你们的皮！”刘爹爹双手清扫了一下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看着眼前扑倒在地的人，刻薄的说道：“大公子，这门亲事也不算亏待你，该是你回报主君多年对你养育之恩的时候了。别想着逃跑，到时候这个老奴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不能保证了！”说完，转身坐到小侍早早搬来的椅子上。
林眠低垂着头，发髻早在挣扎间凌乱，两手紧紧攥着，发丝间白皙的纤细后颈在日光下像皑皑的白雪，衣领在拉扯间微微敞开，锁骨若影若现，泛白的竹纹衣袍早在扑倒在地是印上片片脏污，清秀苍白的面庞，眼角要落不落的泪水，细碎的颤抖，有种肆虐的美感，身旁站着的婢女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放过李伯，我……”林眠忍泪看了眼被婢女按在地面李伯，正欲答应。
谁料一时无法动弹的李伯嘶哑哽咽的话语打断了他，“眠儿，不能答应啊，万万不能答应啊！”
一旁的刘爹爹看到李伯坏了他的好事，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这老奴一把子力气，这庄差事也没那么难对付。想到女儿还指望他办好这差事，好和主君讨个铺子里的掌柜做做，险些就要搅黄了！刘爹爹赶忙让人把李伯的嘴给捂上，忙喊道：“快！把这老奴的嘴堵上！给我按稳喽！”说完眼睛朝小侍一横，让他赶紧把放在一旁早已没有热气的药汁喂下，小侍不敢耽误，端过放在一旁许久的乌黑浓稠的药汁向林眠走去。
林眠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小侍以及碗里不知名的乌黑浓稠药汁，抗拒的不住双手撑地往后退，身旁的婢女挡住了林眠，紧抓住他的手，阻止了林眠的逃跑。
小侍赶忙伸出一手掐着面前大公子的双颊抬起林眠的头，不顾他无力的推挡，一指抵着他紧闭的唇齿。看那小侍也是做惯了这种事，趁着林眠挣扎时找准时机撬开一丝缝隙防止咬合，另一手将手上端着的药汁灌了进去。
林眠不敢咽下还是灌了一些的药汁，努力顶着舌尖试图将药汁吐出来，颊边大力的手指都让他合不上双唇，乌黑的药汁不停的从嘴边流下，顺着下颌流到了锁骨边，白皙嶙峋的锁骨上都积蓄了小小一汪，看的更惹人身上一热。
疼痛和身旁令人作呕粘腻的视线，让林眠都忍不住额角青筋直冒，不住干呕。
正当林眠即将要失力时，李伯趁着大家一时不备突然暴起，猛地扑过去将小侍灌到一半的手推开，乌黑的药汁洒在青石地板上，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李伯左手抽出头上的银簪一把扎在了那抓着林眠的粗使婢女的手上，用身子将林眠往门口方向一推，声嘶喊着“眠儿，快跑！”
李伯这一下来的太快，林眠被猛地推到门边，仿佛才被唤醒了神智，喉间的疼意让他止不住咳嗽，来不及看李伯一眼，凭着最后一丝力气，双脚趔趄向门外爬去。
“快！！抓住他！！”刘爹爹气急败坏，尖声刺耳。
李伯被几个粗使婢女揪着发髻按趴在地上，侧脸贴着青石泥板，两眼带着恨意紧盯着刘爹爹，刚才的暴起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刘爹爹想到主君的脾气，心里是又慌又急，知道这回免不了被责骂，赶紧将李伯扭送到柴房，去向主君请罪。
一间奢华富贵的正堂内，刘爹爹正跪在地上，头低低靠在锁骨前不敢看坐于上首的人，耳边听杯盏轻碰的声音，冷汗直流。
林主君端起身边小侍泡好的茶，徐徐的看向跪在地上不发一言的刘爹爹，猛地将杯盏向刘爹爹掷去，砸在了刘爹爹的膝边。杯盏中的水滚烫，茶水烫的刘爹爹都忍不住一抖，不敢喊痛将头垂的更深，向林主君求饶道：“主君，这次是奴办差不力，看在奴伺候多年的情分上，求主君给奴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刘爹爹看林主君掷完杯盏之后不发一言，小心翼翼的抬头看林主君。林主君端坐，稀疏的眉毛，薄唇紧抿，狭长的眼睛紧紧盯着刘爹爹，眼神犀利凶狠，与平常给外人营造出来的端庄温和的气质不符，刘爹爹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林主君真的怒极了。
刘爹爹害怕的挪动着膝盖，跪在林主君面前，端起小侍重新倒的温热的茶水，双手举到林主君手边，低垂头轻声唤着林主君的乳名：“三郎”
林主君听到刘爹爹唤自己的乳名，回想自嫁入林家来，一直都是刘爹爹伺候左右，帮了自己许多事，眼神稍稍缓和下来，徐声问道：“人呢？这么大的一个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明日王家来要人，你让我怎么交代？”
刘爹爹不敢放下手，急忙回复到：“大公子想必不熟悉府内的路，奴已经命人将府门把守好，绝不可能出了府，眼下定是藏在府内某一个角落，奴一定把他找出来！”
林主君抬起手接过刘爹爹举了许久的杯盏，吹了吹，吩咐：“就给你这次将功补过的机会，事办好后，你女儿的差事我会和家主商量。”
“爹！！”一声娇蛮的清脆嗓音响起，林主君挥手示意刘爹爹退下。
刘爹爹听到林主君的话，连忙急声承诺：“是！”起身低着头向门外走去，正好与与一个头戴金镶玉发簪，身着大红色绣着精致绣样的少年擦身而过，那少年没有多看一眼刘爹爹，像只蝴蝶一样蹁跹朝着林主君跑去。红衣少年长得和林主君如出一辙的稀疏的眉毛，皮肤微黑，体型微胖，除了眼睛和林家家主一般是桃花眼，其他地方都像极了林主君，是林主君嫡出的大儿子林盼。
林主君看他跑着过来，轻声叱道：“没规矩，哪家儿郎这般走路，爹爹教的规矩你是忘了吗？”
少年迈出的步伐一下子顿住，小步走到林主君身边撒娇的说道：“孩儿没忘，孩儿只是急着想见爹爹！”边说边抓着林主君的衣袖轻晃。
林主君看着林盼这样子，一副要讨要什么东西的样子，忍不住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外间还有日头呢，不在屋里学刺绣，到处乱跑，皮肤又晒黑了怎么办！就快要议亲的人了，到时候可别哭鼻子！”
林盼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忍不住小声辩驳：“孩儿知道，可那贱种一日不嫁，我这边也不能议亲，这不是着急吗！到时候秦二姑娘过来看到了那贱种的容貌，要是……”想到那林眠白皙清秀的面容，虽然长得比一般男子高大，但单薄清瘦的体形和楚楚可怜的姿态，差点咬碎了银牙。
秦家是京城里有名皇商，秦家主年迈，大小姐常年卧病在床，秦二姑娘虽不是嫡出，但早在秦家主默许下管理偌大的一家绸缎庄，且风姿俊朗，后宅干净，没有通房也没有纳过小侍，简直就是如画本所写的一般完美妻主。林盼还记得那天与其他闺中小友闲聊时，不小心说漏了自己即将于与她议亲，羡煞了一群男儿，都忍不住得意与甜蜜。
林主君心知肚明，这次秦二姑娘提出能够与林家结成亲事，看上的正是林家家主常年行商积累的财富，这秦二姑娘不过是希望林家的财富能让她能够稳稳地拿下秦家家主的掌权。
林主君看林盼微黑圆圆的小脸微红，一派天真，虽有些担心林盼镇不住这秦二姑娘，但一想到秦二姑娘还得仰仗他们，心中一定，唯一的障碍就是那个不该占着林府大公子名头的林眠了。
提到林眠，林主君眼神忍不住一暗，沉声安抚面前的林盼：“你只要好好跟着奶爹好好学习管理后宅和男红，剩下的事情不必担心，一切都有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