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野猪
“高等植物成熟的筛管细胞……”下午第一节的生物课上，生物老师带着学生回归课本知识。
曲依盯着面前生物课本上筛管细胞的彩色图像，一边跟着老师的思路走，一边在脑海里对这些知识加深印象。
走廊上，徐泽喘着气跑来。他下午一到办公室放下包，就跑来五班门口找曲依。他扒着窗户往里面扫了一圈，出声打断生物老师，“小谢啊，打扰一下。”
讲课声停了下来，全班学生的注意力都被徐泽吸引过去。正是八卦的年纪，个个都伸着头看徐泽到底要干什么。
徐泽朝曲依点点头，而后挥手示意她出来，“曲依，你来一下。”
曲依在看到徐泽的那一刻，就知道他找自己的意图了。像是早有心理准备，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站起来往教室门口走。
脚刚踏出教室门，曲依又听见徐泽喊出了一个人的名字，“方柏书，你也出来一下。”
脚步一顿，曲依忽而有些懵。
如果是为了早上的事情，那么怎么说，都该叫上周楠啊。为什么要叫方柏书？
方柏书懒洋洋拖长声音，不耐烦地答道，“好。”起身时还刻意带了一下桌腿，刺耳的摩擦声响起，在一片安静中格外突兀。
曲依走到徐泽身边，方柏书随后也跟了上来。
徐泽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几个来回，看向曲依时尽是忧心与怜爱，但是看向方柏书时，却充斥着一股子怒气。仿佛在看自己辛辛苦苦拉扯大的秧苗，和突然闯进地里拱菜的野猪。
最后他瞪了方柏书一眼，扶了扶眼睛，重重“哼”了一声，“走吧。”就在前面带着他们往办公室走。
这下，曲依更加不明白徐泽这一遭来的目的了。
她看着徐泽的背影，愣愣发呆，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徐泽走在前面，穿着深蓝色的夹克，利落的短发里稀落着几根白发。身形偏胖，脚步有些笨重。
走到办公室前，徐泽打开门。曲依和方柏书并排着想要走进去，徐泽却突然回头，呵住方柏书，“方柏书你站住。”
方柏书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吊儿郎当退了几步，像没骨头一样，懒散靠在墙边，眼神颓痞。
徐泽看了他这副样子，更加火大，摇摇头，别过头去。正好看到在一旁安静站着等他的曲依，语气眼神俱软下来，“曲依，你跟我来。”
办公室的门砰地一声关上。徐泽坐到自己的椅子上。
年级主任的办公室都是单人间。曲依双手握住垂在身前，站在徐泽的木质办公桌前，等着徐泽开口。
徐泽没说话，先低头打开身侧的柜子，从里面拿出来一套校服，放到曲依面前。
“曲依啊，今天早上我听语文老师说了那件事情，我把你们班原来订校服的表格翻出来了。你是穿m码的衣服是吧。我给你拿了一套，本来想送过去给你换的。但是发现你不在教室了。也没有找到你的人，你早上去哪里了呀？”
曲依老实回答，不过还是加了些假话，“早上方柏书也帮我去买校服了，我身上这一套就是他给我买来的。早上我在厕所里还碰上了陈陆星，她们朝我泼水。我换完衣服就想找个地方躲一下，所以没有来上课。”
“对对对，我知道。我后来去厕所找你的时候碰上陈陆星了。她还跟我说……”
徐泽想起什么，刚要提，又岔开话，“先不说那件事。曲依啊，就是你们学生之间的矛盾，老师可能真的帮不上你什么。我有试着联系过你家长，想让你家长去和陈陆星家长沟通一下。但是我也联系不到，你看你能不能自己回家跟父母说一下。学校这边的压力也大，可能真的管不了那么多。”
听完这话，曲依握住的两只手用力抓紧，指尖都隐隐泛着白。“我家长不方便。”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呀，自己的孩子被打了，怎么着都应该心疼啊。怎么还不方便管呢？我还听你们班主任王老师说，你家长就没有来参加过你的家长会。这怎么能行呢？”
“那老师你呢，学校不是也觉得，这种事情不方便管吗？”
徐泽抬手扶了扶眼睛，很是为难，“是，老师没有那么大的权力，针对今天的事情，我可以再给周楠她们开一张处分。我也可以给你去送衣服，但是别的，老师做不了。”
这种答案曲依已经听了很多遍了，心里对于他们伸出援手的期待早就已经凉透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一点曲依还是明白的。
不过，她实在是看不惯他们在她面前反复强调自己对她的处境深感抱歉，但无能为力。这无异于一群人站在岸上，对着水里即将溺死的人喊加油，一副你只要游过来我什么都能为你做的姿态，却就是不肯下水去把你拉上来。
她知道下水是有危险的。所以她可以接受他们放任她独自挣扎，也不想听他们对自己的处境指手画脚。
“老师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没有的话我回去上课了。”如果只是叫她来这里听这么一段毫无意义的说辞，不如早点放她回去复习。
“你等等，还有……”
“笃笃笃。”办公室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徐泽的话。徐泽抬手示意曲依等一下，朝门口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进来！”
门被推开，陈陆星的声音传来，“徐老师好。”接着，一个又一个人从门后走进来，“徐老师好。”
“徐老师好。”
“徐老师好。”
……
不一会，不算宽敞的单人办公室里，就围了一群人。那群人对于曲依来说并不算面生，都在巷子里见过。
门外，方柏书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撑着门，给自己留了条缝往里面望。
徐泽看着陈陆星，皱起眉，“你们不上课跑过来干什么？”
陈陆星歪头一笑，“徐老师，我带证人来了。我看您把曲依和方柏书叫过来，担心您给他们处分的时候，证据不够，我就把那天见过他们的人都叫了过来。”
“处分？什么处分啊，能把老子和曲大班长凑到一块？”方柏书倚在门边，嘴边挂着笑意，目光却是冷冷的。
陈陆星背着手，朝他笑了笑，“早恋啊。我们这一帮人可都看到了，你把咱们没穿衣服的班长一把搂在怀里。别说有多暧昧了。”
“他妈的你又来给老子找茬是吧？”方柏书一下子提高音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