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花灯漫天
白羽宸静静看了楼月怜一阵，终是没说什么，又突然移开视线，不看楼月怜。
楼月怜时不时看一眼白羽宸，两人并排而行，白羽宸这人自从与楼月怜相见那时看了楼月怜一会儿后，竟再也没看她一眼。
白羽宸身穿白色蓝纹长袍，腰边有一长剑，左手处握着一只长箫，眉目俊朗，眼瞳深邃。
好长一段时间后，楼月怜才移开眼神，心道：‘白羽宸这厮当真是长大了，比以前好看多了。虽然以前也好看。
白羽宸道：“月怜，跟我回去吧。”
“啊？”
楼月怜一愣，不是她装傻，而是刚刚在暗自吐槽白羽宸，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白羽宸蹙了蹙眉，道：“没什么。”
又走了几步，楼月怜突然反应过来，白羽宸这是邀请她跟他一起走。
但
楼月怜选择忽视这个话题。突然看见眼前有一群孩子正在放花灯，楼月怜立刻眼神放光，几个大步冲去花灯摊位处。
楼月怜拿起一朵白色的花灯，一脸激动。
老板满脸笑容道：“姑娘，三文钱一个。”
楼月怜摸了摸身上，摸出一堆冥币，顿时一愣。那摊位老板本来和煦的笑容变得有点僵，怒气正在上涌，刚准备开口大骂，却见一只修长白皙的手递来三文铜币，老板笑意更深接下。
白羽宸看见楼月怜手中的冥币，眉头蹙得更紧，走在那摊位前自己拿了一个红色的花灯，道：“不是想放花灯吗？走吧。”
楼月怜将一手冥币收入袖中，和白羽宸走到那放花灯处，自顾自写了一堆话塞入花蕊里，又点上灯蕊，放入水中。
末了，楼月怜看了看白羽宸，白羽宸很是纠结的模样，迟迟未下笔，又突然眉头一松，眼中有一抹温柔，落笔写下几个端正的字。
等白羽宸放了花灯，楼月怜笑道：“写了什么？”
白羽宸眼角的笑意未消，道：“那你先告诉我你写了什么？”
楼月怜道：“我希望能得所愿。那么你呢？”
白羽宸似是心情很好，眉挑得高高得道：“我没说你说了我就一定要说。”
楼月怜顿时仿佛被天雷劈了，愣愣没说出一句话。半响，楼月怜挑了挑眉，嘴角一勾，眼瞳狡猾，刚要有所行动，突地有人来。
“连悦师兄！”
“连悦君！”
一群同是白衣蓝纹的小辈冲上前来包围了白羽宸，楼月怜默默移到一旁。
有人注意道：“连悦师兄，这位是？”
白羽宸道：“她叫月怜。你们叫她”
白羽宸愣了愣，竟是不知该让这些小辈叫楼月怜什么。
“月怜？！”众人惊叫起来。
有人小心翼翼问:“是楼月怜吗？”
白羽宸面无表情地道：“丘山为岳，出淤泥而不染为莲。”
楼月怜：“”
有一人善解人意道：“岳莲前辈好！”
十多个小辈都叫楼月怜前辈，楼月怜皆以笑脸相迎。
其中一人还是楼月怜认识的，白婷婷此时脸色激动，道：“原来前辈叫岳莲！岳莲前辈好！！！”
楼月怜连忙扶住白婷婷，免得她一激动摔倒在地。
白婷婷问道：“连悦师兄和岳莲前辈刚才是在干什么？”
楼月怜道:“放花灯。”
“这样啊……”小辈兴趣盎然地看着河里连绵不断的花灯。
一众小辈眼神放光看着那河中的花灯，似是征求白羽宸的同意。
白羽宸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众小辈顿时欢天喜地跑去花灯摊处，一人买一个花灯。
一声巨响，眼前墨色炸开一朵朵绚烂的烟花。所有人都望着此景，楼月怜灵光一现，背对烟花喊道：“白羽宸！”
闻言，白羽宸果真看过来了，那双深邃的眼瞳闪烁不断。楼月怜背对烟花，一阵风拂过，吹起楼月怜青丝三千，楼月怜笑意更深
白羽宸此次前来鸾凤国是为了除去一害，这一害楼月怜倒也熟悉，就是楼月怜首次处理‘悬案’那次留下的画皮女鬼，那画皮女鬼不知为何被送去十二神峰净化后又回到了李府，而且比初在李府时鬼气更重，李府上下在数天前皆死于非命，此事甚至惊动了鸾凤皇室，如今，李府方圆十里皆被封锁。
楼月怜第一怀疑对象就是王诚，但是他这个时候应该在倚天峰修炼。而且之前画皮女鬼刚出来的时候，将她制作出来的这本事，王诚也不会所以那始作俑者不好说。
楼月怜准备回到倚天峰再对他旁敲侧击便是。
上元佳节还不能留在白霆锋，楼月怜默默心疼白羽宸一行几秒。
楼月怜一直跟在白羽宸一行后面，为何不离开？楼月怜不说，白羽宸也不提，十多个小辈时不时找楼月怜说说话，笑意连连，倒也维持了一种微妙的和谐。
旭日九宴第七宴千寻还未结束
一行人就这样来到李府的门前。
李府是鸾凤国最大的布商，曾金玉铺地，金粉砌筑，如今却杂草横生，异常破败。
楼月怜想起当时王诚和李二的争执，无奈叹了口气。
白婷婷道：“岳莲前辈怎么了？为何叹气？”
楼月怜道：“我之前来过李府，说起来李府这一害我曾为李府除过，本想送到十二神峰度化，结果没想到如今又回来了，还害死了李府上下。”
一小辈道：“前辈真厉害！但那一害究竟是什么呢？能害死李府上下绝对不是什么小角色。”
楼月怜道：“那一害是一只画皮女鬼，我初见她时，鬼气还没有这么厉害。”
白婷婷道：“画皮女鬼？那是什么？”
楼月怜道：“是这李府主人的仇家所制，之前本欲灭掉李家，但没想到被我打乱。”
又一小辈愤怒道：“这仇家当真是丧心病狂！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谈谈吗？”
楼月怜笑道：“血海深仇。”
那小辈一愣。
白婷婷眉头微蹙，似是想不通。
楼月怜笑道：“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想了，免得徒增烦恼。”
白婷婷点了点头，觉得颇有道理，然后道：“那……那天在白霆锋遇到莫峰主的事，前辈也不要多想了……”
楼月怜一顿，想了想，笑道：“你不说我都忘了。”
白婷婷偷偷看了一眼领头的白羽宸，贴着楼月怜的耳朵，悄悄道：“莫峰主这人本来就有问题，他那脾气反复无常，前辈别介意，不值得。”
楼月怜有些疑惑，她和莫羡川以前可是深交，他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在她印象中，莫羡川其实是个挺不错的少年，虽然前几年她出了点事，让十二神峰上下的人对她有偏见，莫羡川也对她……但居然有一天她会听到别人对他的评价是不值得！楼月怜有些好奇了。
“为何不值得？”
白婷婷又看了一眼白羽宸，确定他没有听见，于是又道：“因为他这个峰主之位来的不光彩！”
“怎么个不光彩？”楼月怜挑了挑眉，当年莫羡川确实不似她和白羽宸一样在十二神峰名列前茅，可也不是太弱，她记得当时莫羡川在的清莲峰最厉害的是邱平，莫羡川次之。
白婷婷道：“原本峰主之位是邱师兄的，可是莫峰主暗中杀了他，所以才得了这个峰主之位，还有啊……据说连老峰主都是他杀的。”
楼月怜沉默一阵，想起了之前在财神客栈听到的话，道：“你这些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
白婷婷道：“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楼月怜道：“别人口中的东西不可信。无论是对是错，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都别相信。”
白婷婷愣住，摸摸头，眼中有些迷茫。
白羽宸道：“安静。”
他们此时已经走到了李府的门口处，刚在那一圈是在李府周围处侦查，画皮女鬼的鬼气包裹了整个李府，无一丝漏洞！
众小辈皆躲在一侧，白羽宸拔出腰侧那一把剑，瞬间斩破鬼气破开大门，楼月怜一行人得以入内。
刚进入李府，大门立刻关闭。外面是浅浅骄阳，里面却是漆黑，楼月怜与白羽宸背靠背相站，众小辈也背靠背挤成一团，各各手持佩剑。
反正也是漆黑，楼月怜的眼瞳慢慢变红，霎时间眼前清明不少，一砖一瓦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楼月怜道：“白婷婷，当心脚下。”
闻言，白婷婷甚是警惕，绕过脚下一物。
楼月怜担心吓着小姑娘，特地没说她脚边是什么。此时躺在她脚边的是个侍从的尸体，这尸体干枯瘦弱，应该是被吸干了精气而死。
楼月怜侧脸看向白羽宸手中佩剑，道：“多年不见，转魄依旧凌人。”
白羽宸也转过头来看着楼月怜，不知道是不是楼月怜的错觉，白羽宸能将眼前的她看清。心中越是不安，楼月怜笑意更深。
白羽宸道：“此行多难，小心。”
楼月怜道：“嗯。”·
谨慎走了几条长廊，他们此刻在李府大堂外。果不其然，有一白衣女鬼爬在李二的位置上，笑得‘咯咯’响,而旁边坐着的正是李二的尸体，李二的尸体面容枯槁，异常瘦弱，皮肤紧贴着骨头。
见楼月怜，女鬼一愣，突地从座上站起，手脚并用，匍匐在地，警惕非常!
楼月怜笑道：“许久不见，也不用这么怕我。勉强叫你素婉小姐如何？”
那女鬼深受楼月怜的摧残，一瞬间溜出大堂，不见踪影。
一群小辈立刻追上，在暗处，楼月怜手持八面玲珑伞，疾驰在白羽宸的身后。
李府内的牡丹皆已枯萎，画皮女鬼很难有藏身之地，若非比厉鬼还厉害，是不可能藏得住。
楼月怜悄悄溜出白羽宸的周围，独自躲在一处，眼中的红色更加浓烈。楼月怜脚尖一点几步上了房檐，站在最高处观览全局。
白羽宸及一众小辈追寻一圈到了座牡丹亭，而楼月怜四处观看，却始终未寻得画皮女鬼。
突然楼月怜眼神一凌，八面玲珑伞挡住身后的攻击。望着那白衣，楼月怜笑道：“这几个月想必素婉小姐得到了什么贵人相助。”否则她怎会察觉不到在她身后呢。
画皮女鬼好像甚是讨厌素婉之称，那双眼睛充满血丝死死瞪着楼月怜。
楼月怜也不多说，手中的八面玲珑伞猛地打开伞面。楼月怜放手，八面玲珑伞立刻冲上前去与画皮女鬼厮打成一团。
不多时，画皮女鬼处于劣势，在楼月怜的眼皮子底下，画皮女鬼飞速转了转眼珠。楼月怜冷笑一声，手中有一弓，带着火焰的箭直直对着画皮女鬼。
楼月怜笑道：“别动哦，不然会被烧得连灰都不剩。”
画皮女鬼也是聪明，深知楼月怜不好惹，也不敢逃走。
“啊！！！”
牡丹亭处传来一阵惨叫，楼月怜眼瞳往后一瞟，画皮女鬼也瞧准了契机飞速一遁，楼月怜眼神冷厉，手中的箭射向女鬼，凤凰火点燃了女鬼的白衣，一声凄厉的叫声盖过了牡丹亭那处。
楼月怜从屋檐上跃下，刚好踏在牡丹亭上，与此同时被火焰包裹的画皮女鬼也重重摔倒在地。
这女鬼也是坚强，被凤凰火灼烧居然能不死，挣扎滚了一阵后晕倒在地，动弹不得。
不过楼月怜到没多注意她，径直往刚才那声源处走去。长亭中，白羽宸正在施法，旁边白婷婷捂着脸，全身上下哆哆嗦嗦。走进了楼月怜才看见，一女子平躺在地，肚子很大，应有十月身孕，此时应是要生了。
楼月怜还想多久几步，白羽宸微侧头厉声道：“你去哪儿了？！”
楼月怜一愣，突然有些窝火。
她不过是走开了一会，困住了画皮女鬼，白羽宸这厮居然吼她！亏她以为白羽宸这厮变好了！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正准备同白羽宸吼回去，却见他眼角有些泛红，又是一愣，憋了憋气，闭口不言。
楼月怜看向白羽宸施法护着的那女子，居然是惊蛰。
此时惊蛰脸色发青，想必是被鬼气侵蚀了有些日子。李府上下惊蛰成了唯一的幸存者，楼月怜猜想应是画皮女鬼心系惊蛰肚子里的孩子，这才让惊蛰活到了现在。
不过，惊蛰这状态能不能坚持到生下孩子还是个问题。
楼月怜苍白的手靠近惊蛰的肚子，一股红色的气息飘入惊蛰的肚子，随后牵引出一团暗青色的鬼气，惊蛰这时的脸色才有了些好转。
惊蛰蹙了蹙眉，艰难睁开双眼，望见楼月怜一愣，随后又被肚子的疼痛刺得浑身颤抖。
楼月怜道：“用力！孩子快出来了！”
白羽宸和楼月怜共同施法，一个稳住惊蛰的心脉，一个引出惊蛰身体内的鬼气，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惊蛰虽然头昏眼花，还是依言用力，不多时一个带着血色的白花花婴儿从惊蛰□□出来，楼月怜连忙接住，切断脐带，白羽宸从一开始的眼睛紧闭又将脸转向一侧，但手下依旧在向惊蛰体内输入法力。
惊蛰艰难睁开双眼道：“这位公子不必多费力气了”
白羽宸闻言，有些不解，剑眉微蹙。
楼月怜道：“惊蛰身体一直不好，如今已是强弩之末。”
惊蛰嘴角勾起一抹虚弱的笑容，道：“我家人的事多谢仙师”
随着这声道谢，惊蛰脸一歪，咽了气。
一小辈好奇问道：“岳莲前辈之前做过什么事？”
楼月怜眼皮微敛，道：“没什么。”
画皮女鬼被白羽宸用白玉令收押，所谓白玉令其实就是白霆锋的收鬼法器。容纳各种厉鬼，带回神峰净化。
李府之事告一段落，楼月怜跟随白羽宸一行回了客栈。她本不应该继续跟着白羽宸，但是还是跟了上来，白羽宸一路沉默，小辈们叽叽歪歪，倒也有一种微妙的平衡。
楼月怜坐在桌旁，仰头喝了一口茶。沉默着的白羽宸道：“楼月怜。”
“嗯？”
白羽宸静静看着楼月怜，道：“跟我回去。”
楼月怜一愣，本来莫名其妙被吼的怒气一下子没了，半响，放下茶杯，又沉默看了白羽宸半响，道：“我还有事”
旭日九宴第七宴还未结束，她还不可以跟他走。而且她还拜入了倚天峰，孟婉莹的身体还在紫微峰沉睡
白羽宸道：“我等你。”
楼月怜道：“真的？”
白羽宸道：“真的。”
楼月怜沉默了半响，终是给不了答复，侧过脸不看白羽宸道：“那我走了。”
白羽宸道：“嗯。”
楼月怜不发出一丝声响地走出了客栈，客栈外，她转身望着窗前的白羽宸，此时白羽宸也在静静看着她。
她总觉得如果她不回来，白羽宸会这样等她一辈子。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楼月怜匆忙移开视线，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