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优越感/偷听/装/故事

    李四：今天我又去了次养老院

    陈凡：作为志愿者？

    李四：对

    许轻盈：你怎么能这么厚颜无耻？

    李四：我这次不是去偷吃

    陈凡：那是为什么？

    李四：我也不知道。其他志愿者打电话给我，我正好没事，就去了

    许轻盈：你把做慈善当消遣？

    李四：消遣？这个词好

    陈凡：你去养老院，真的帮过忙吗？

    李四：帮过一次。一个老人拿着触屏手机，问我怎么打电话

    李四：你们能理解被别人求助的感觉吗？

    陈凡：不能，但我估计我会吐出来

    李四：一直以来，所有人都说我是最差劲的人，说我是个废物。那一刻，我又充满了自信，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不如我的人

    陈凡：你从老人身上获取自信？

    李四：怎么了？他们不是人？

    陈凡：我没有这个意思

    李四：那你是什么意思？他们是快被淘汰的东西？

    陈凡：论诡辩的天赋，你倒是无人能及

    李四：不得不说，老人都太笨了！我教了他五六次，他才学会

    许轻盈：你怎么可能需要教他五六次，点几下的事儿

    李四：你什么意思？

    许轻盈：我怀疑你故意教他错的方法，提升自己的优越感

    李四：说得很对，下次别说了

    陈凡：起初你只是厚颜无耻，恭喜你进化到了另一个阶段

    李四：多谢夸奖

    ……………………

    许轻盈：李四没来吗？

    陈凡：没

    许轻盈：那就好

    陈凡：什么叫那就好？你不喜欢他？

    许轻盈：不喜欢

    陈凡：为什么？

    许轻盈：我为什么会喜欢他？

    陈凡：他是个好人

    许轻盈：哪里好了？

    陈凡：就算他不是好人，也没到讨人厌的地步

    许轻盈：你不觉得他很怪吗？

    陈凡：是有点怪。但正因如此，和他相处有不少乐趣

    许轻盈：真的？

    陈凡：当然不是！每次他说话停顿，我都要心惊胆战，猜测他下一句会说什么，可我每次都猜不对，每次都会被他吓个半死！

    许轻盈：为什么他不能像正常人一样？

    陈凡：对，而且他还不是天才。天才疯狂没什么，因为天才有超出常人的能力。可他，能力甚至低于平均水平，还像人家那么做作

    许轻盈：我很好奇，他怎么活到的现在？谁允许他活到的现在？为什么我第一次见面没把他打死呢？好烦

    陈凡：烦什么？

    许轻盈：我一想到第一次见面没把他打死，就好烦

    李四：你们听见外面救护车的声音了吗？

    陈凡：（震惊）你什么时候来的？

    李四：我一直都在

    许轻盈：一直都在是什么意思？

    李四：我一直坐在沙发上

    陈凡：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李四：一直

    许轻盈：为什么我们没注意到你？

    李四：我存在感比较低

    陈凡：那也不会啊，你是个大活人，一个大活人坐在那儿，我们怎么可能看不见？

    李四：或许这是我的超能力

    许轻盈：我们刚才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李四：听见了

    许轻盈：你怎么能偷听别人讲话呢？

    ……………………

    李四：你肾疼过吗？

    陈凡：你是说肾结石？

    李四：我不清楚

    许轻盈：你肾疼吗？

    李四：嗯

    许轻盈：为什么不去看医生？

    李四：昨晚我去看了

    许轻盈：医生怎么说？

    李四：说我应该下地狱

    陈凡：一个医生说你应该下地狱？

    李四：嗯

    陈凡：你怎么得罪他了？

    李四：你怎么知道我得罪他了？

    陈凡：医生可不会随随便便说出地狱两个字

    李四：我去看医生的时候，有一个人排我前面，他胃疼，医生知道我肾疼后，让他忍一忍，先给我看

    许轻盈：肾疼确实比胃疼严重

    陈凡：为什么？肾有两个，胃只有一个

    许轻盈：懒得跟你说

    李四：我不能接受

    陈凡：不能接受什么？

    李四：不能接受先给我看病，明明他比我来得早，我凭什么那么重要？

    许轻盈：你没那么重要

    李四：对，我就是个普通人，一点也不重要

    许轻盈：我是说，医生先给你看病，不代表你比别人重要

    李四：反正我不喜欢把我排在首位的状况

    陈凡：那你是怎么应对这种状况的？

    李四：我笑着对医生说，被骗了吧，其实我肾疼是装的

    许轻盈：但实际上你是真的肾疼

    李四：对

    陈凡：然后医生就让你下地狱？

    李四：没错

    陈凡：没给你看病？

    李四：我都说自己是装的了，他怎么还会给我看病

    陈凡：（肃然起敬）你为了捍卫自己不重要的地位，竟然连命都可以不顾

    许轻盈：马上他真的不重要了，因为他要死了

    ……………………

    李四：你们知道最失败的人是谁吗？

    许轻盈：谁？

    李四：这个世界

    陈凡：为什么？

    李四：因为他做不好一件事，总是令人失望

    陈凡：我不相信

    李四：你的人生出现过一件绝对高兴的事，并且没付出任何代价吗？

    陈凡：昨晚我吃了两包薯片，喝了一瓶汽水，并且今天也没拉肚子，这就是一件绝对高兴的事

    李四：那只是小事，我说的是改变人生的大事

    陈凡：那没有

    许轻盈：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并不是有意让我们痛苦，他已经在尽力让我们高兴了，只是他太失败，把好事都变成了坏事

    李四：对

    许轻盈：这个角度挺新奇的

    李四：而且很有道理

    许轻盈：是，是很有道理

    ………………

    陈凡：我的自行车又没气了

    许轻盈：这回还是轮胎被人扎破了？

    陈凡：是

    李四：到底是谁干的？

    陈凡：我抓住他了，是一个邋遢的老头儿

    许轻盈：你报警了吗？

    陈凡：当然啦

    许轻盈：你还真报警？

    陈凡：为什么不报警？他蓄意扎破我的自行车轮胎，你还看不出他多可恶吗？

    李四：警察怎么处理的？

    陈凡：警察让他掏钱给我补胎

    李四：可惜，我还期待他坐牢呢

    陈凡：他不仅没坐牢，甚至补胎钱也没出

    许轻盈：为什么？

    陈凡：因为他有故事

    许轻盈：什么故事？

    陈凡：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一套，他小时候，羡慕别人能骑自行车上学，于是求父母给他买辆自行车，父母不同意，他就偷钱买车

    陈凡：结果，他偷的钱是用来交房租的，他害他们一家被赶到了大街上，父母因此被气出病，不久后死了，他的三个兄弟也相继饿死，只剩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陈凡：从那以后，他对自行车就产生了恐惧，看见自行车就想把轮胎扎破

    李四：原来他扎破你的自行车车胎，是因为他精神上受过创伤。呕！我觉得恶心！为什么他就不能当一个单纯喜欢扎破别人车胎的变态？

    陈凡：同感，那样我反而会可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