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霍玉凌看着萧和夕走远。
他们见面次数并不多，他第一眼见到她心生怜悯，后来两次被她的神秘所吸引，现在霍玉凌不得不承认，他依旧对她感到好奇，被她神秘的矛盾气质所吸引，这种吸引力甚至更加强烈。
但是霍玉凌没法只考虑作为纨绔子的心思了。
“殿下。”亲卫一长出现在背后，“太傅来信。”
霍玉凌转身，“走。”
萧和夕说的都没错，她惯会看人的，但是有一点看错了，霍玉凌并没有在太子和前太子之间抉择。
他一直都看真相。
都是兄长，都曾经庇护过他，霍玉凌不是选谁的问题，而是去看是谁的问题。
霍玉凌今晚如此清晰失控，就是有一种预感，这个时时刻刻纵容他的太子哥哥，或许并不是也对其他兄弟这么友好的。
这让霍玉凌很难接受。
但是太傅出现的那一刻，霍玉凌就没了选择。
他没有上午就跟着程一去见太傅，是因为有人跟着，他跟太傅约了晚上。
霍玉凌甚至垂死挣扎，去见了太子，太子的反应让霍玉凌更加感到不安。
越是靠近真相的时刻，霍玉凌就越是紧张。
他逗猫走狗的十六年，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萧和夕在路尽头拐弯。
云华一直等在这里。
“小姐。”云华说，“我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把这些都告诉九殿下？你虽然现在在黑影子，但是毕竟级别低，他跟太子关系好，你把你出卖他的事情告诉他，他要是告状到太子那”
萧和夕瞥了一眼云华，嗤笑一声，“云华，你倒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杀手。”
云华在如何也知道这不是一句夸奖，她忍不住低了头，“我愚钝。”
萧和夕说，“九殿下跟太子关系好没错，但是你知道为什么太子这么多兄弟姐妹，就独独放心九殿下吗？可不是因为他长得俊雅。”
云华猜测，“因为他在朝堂没有助力？安全？”
“安全的皇子多了去。”萧和夕说，“因为他知道太子要什么样的兄弟。”
“皇家皇子你都清楚吧，纨绔的不止九殿下一个，纨绔皇子让太子放心，懂进退的皇子让太子省心，既纨绔又懂进退的，就只有九皇子一个。”萧和夕说，“这才是太子看重的缘故。”
“之前查九皇子，发现他是真纨绔，黑影子没一个查出其他，这是因为确实如此，这就是真相，九殿下就是真纨绔。”萧和夕说，“但是他又跟那些酒囊饭袋的惹祸皇子不一样，他从不让太子操心。”
“你现在仔细想想，他纨绔名声大，但是他实际上做过什么出格事吗？”萧和夕说，“没有，每天招猫逗狗，桃花会赌场各家京城贵女的宴会，但是他从来不闹出无法挽回的事情，最大不过绯闻了，连欠赌场钱都没有。”
云华明白了，“九皇子是装的纨绔。”
萧和夕点头，“我们知道，太子不会不知道，但是九皇子装的彻底，就真的是纨绔了。”
“一个人，无论他是不是真心实意，只要他把一个人设坚持一辈子，他就是这样的人。”
云华恍然大悟“所以他根本就不会主动给太子找事情。”
萧和夕说，“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太子，我不是傻子，我不会惹事，但是我也没有野心，无论谁登基，我会老老实实当闲散王爷。”
云华点头，突然对这个草包殿下肃然起敬，“那小姐”云华再次不理解，“那太傅的事情，你为什么要”
萧和夕目光深远，“前太子和太傅是太子下的命令，我们动的手，按理说死了四年了，竟然重新蹦跶出来，而且一出现就找九皇子，你说这是为什么？”
云华不理解。
萧和夕瞧着她茫然神色忍不住一笑，“你不明白我也不明白。但是太傅肯定有他的理由。”
“我们要扳倒太子就需要外力，太傅找了九殿下，我们就要推一把，无论太傅是何用意，我相信他蛰伏四年，绝对不是等着给太子登基搭梯子的。”
云华一拍脑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霍玉凌时隔四年再次见到了太傅。
“太傅。”霍玉凌端庄行礼。
太傅拉起他上下打量，难得露出微笑，“好，殿下来了。”
跟记忆相比，太傅老了许多，霍玉凌觉得辛酸。
程成虽然是太子太傅，当时也是皇子别院主讲师，他不仅仅教前太子，也教导他们每一个皇子。
霍玉凌受益许多，在他的教导下开智明理，宫里生存不易，他以纨绔避朝堂。
四年前前太子去甘门巡查，当时太傅辞职准备归隐甘门，与前太子一道同行，途中遭遇刺客，无一人幸免。
太子被刺杀，朝野震怒，皇帝伤心欲绝大病一场，派当时还是三皇子的太子去调查太子被杀案，三皇子不负众望，果然查出杀手，是当时任甘门刺史左中的宠妾。
据这宠妾招供，甘门州长和刺史串通一气，欺压百姓收敛钱财，利用甘门地理位置之便做洗/钱勾当，朝中官员多有牵扯。
当时前太子巡查已经查出蛛丝马迹，他们担心事迹败露，索性先下手。
这宠妾看着柔弱，实则武艺高强，前太子死在她的手中。
事迹败露，皇帝震怒，以雷霆手段处置了涉事一众官员，甚至涉及朝廷当时任户部尚书等大官和都达伯爵府等显赫侯爵府。
皇帝一个都没有放过。
那几天京城人心惶惶，抄家杀头执行队满京城跑，街头刑场一个月血流不止，人人自危。
太子也就是因为这件事出了头，入了皇帝的眼，连带着他一家都收到赏识。
霍玉凌当时年纪十二，但却已经有了生死概念。
兄长没了，太傅没了，他在京城眼巴巴望着他们回来，等回来的是噩耗。
太傅连尸体都没有。
霍玉凌练了两个月的字帖，就是为了让太傅夸一夸他，没用了。
再也没有看他的字帖，也再也没有骂他了
太傅立衣冠冢，霍玉凌把字帖烧在太傅跟前。
如今再见面，霍玉凌忍不住红了眼眶。
“太傅。”霍玉凌忍不住用力握紧他的手，“既然活着，四年了，怎么一点消息没有。”
太傅叹了口气。
倒是旁边太傅夫人开了口，“殿下，我们虽然活了下来，但一直不敢露面，因为一直都有人追杀我们。”
霍玉凌说，“那群杀手？当时太子哥哥主理，涉事杀手都归案”
他说道这里，看着太傅他们眼神开始迟疑，“刺杀你们的是”答案就在嘴边，但是霍玉凌不敢开口。
太傅看着霍玉凌反应，忍不住叹气，“九殿下，你是好孩子。也聪明。”
“当时遭遇刺杀，我们护着太子一路逃，当天下大雨，晚上路也看不清，怕跟太子走散，我们都不敢走太快”
霍玉凌几乎可以想见到当时场景。
“刺客虽然厉害，但人数到底不及我们，我们到分岔路口的时候，有护卫主动请缨穿了太子的衣裳引开刺客”太傅看着黑茫茫的夜色，“我们获得了短暂了休息。”
“有了缓冲时间，当时贴身护卫拿着太子信物去甘门求助，当时左中任甘门刺史，他带着人跑过来挡住了最后一波刺客，我们安全了。”太傅回忆道，“但是就在回城路上，我们遭遇了新一轮袭击。”
霍玉凌忍不住吞咽。
太傅继续说，“带头的就是刺史宠妾。”
“这一波的杀手武功高强，后来护卫寥寥无几，太子太子死于那女人手下，我受了伤，在死人堆里啊，看着看着太子”
太傅掩面而泣。
霍玉凌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屋子里久久无法平静，只有呜咽声。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太傅勉强道，“我们被人扔到了死人坑，被不怕死的捡尸人发现带了回去。”
霍玉凌听书时听过捡尸人，他们搜刮死人身上钱财，连衣服都不放过，当时觉得可恶，现在竟然觉得感恩。
幸亏他们去了，不然太傅可能真的就死在那里了。
太傅继续道，“我们勉强能够爬起来后，就赶紧去了甘门，当时三皇子已经在路上了，我们见到了甘门县令，却没有看到刺史，县令他把我们安顿在他的府上，程二不放心，日夜巡值，竟然在县令府看到了杀手，刺史的那个宠妾。”
霍玉凌瞳孔骤缩。
这跟太子说的完全不一样。
太傅盯着霍玉凌眼睛，“程二亲耳听到那女人说，太子明日到，再此之前一定要稳住我。”
霍玉凌浑身一震。
“程二立马给我们传了消息，让程一带着我们赶紧逃走。”太傅说，“我们这才知道，甘门从头到尾已经沦陷，我们赶紧逃出甘门，县令发现我们逃走，派人追杀我们。”
太傅几乎已经麻木，“我们本来已经逃出，但没想到身边竟然也有太子的杀手”太傅闭了闭眼睛，“是程二刚刚订婚的未婚妻，她在我们身边潜伏三年我们竟然都没有发现。”
“程二受了她一刀。”太傅流了泪，“是他亲自握着她的刀捅的自己，留了一口气，求未婚妻放过我们”
“我们这才知道，程二未婚妻也好，刺史宠妾也好，都是三皇子的影子。”
太傅看向霍玉凌，“三皇子有一个巨大的秘密杀手组织。”
霍玉凌浑身僵硬，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何，他脑海中突然浮现萧和夕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