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萧和夕就是在等霍玉凌。
太傅找上他，太子会找他，但不知为什么，萧和夕有一种错觉，她今天就是会跟她见面。
萧和夕这几天重新调查了霍玉凌，招猫逗狗，撒欢费钱，确实纨绔子弟无疑。
但他绝对不是完全没有心的纨绔。
萧和夕想了一天，虽然不知太傅为什么会找霍玉凌，但太傅既然找上了，就说明于霍玉凌，太傅有所求。
前太子之死肯定是太子的把柄，萧和夕也不会放过。
萧和夕见了云华出来，然后就遇到了霍玉凌。
“萧大姑娘，可愿意和我一赏夜色？”
“好。”萧和夕没有半分犹豫。
霍玉凌眼底惊讶，他笑起来，“我以为姑娘不待见我这等纨绔子。”
萧和夕很诚实，“确实如此。”她眼底清亮，“不过我今日有愧殿下，特来认罪的。”
“何罪？”
萧和夕跟着霍玉凌走在热闹街道，好似这街上无数好友伴侣，但谁知道呢？这只是他们第三次见面。
“殿下是刚刚从东宫出来吧。”
霍玉凌忍不住侧目，“姑娘好消息。”
萧和夕看着前方热闹，她还是喜欢又不习惯这种堂而皇之行走于天地的生活，总觉得是一场梦，“程太傅重新出现，太子很苦恼吧。”
霍玉凌停了脚步，他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一场纯粹的赏夜色。
“姑娘如何知道？”霍玉凌说，“太傅的消息可没有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吧。”
萧和夕瞧着霍玉凌落了后，停住脚步回头看他，“殿下，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霍玉凌不得不承认，他需要重新认识萧和夕了。
她不是初见时的孤苦无依，不是第二次见是的得理不饶人。
她有足够的本领立于天地，甚至撼动这一盘已经开局的棋盘。
霍玉凌重新跟上了脚步，“姑娘今日是特定在这等我的？”
萧和夕摇摇头，“我哪里有这样未卜先知的本事。”
霍玉凌说，“姑娘刚刚说告罪，现在看起来跟太傅之事息息相关。”
萧和夕停住脚步微微仰视霍玉凌，“殿下今日见了太傅侍卫的消息，是我告知了太子。”
霍玉凌瞳孔骤缩。“你”霍玉凌停下脚步，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萧和夕神色从容，“惊讶吗？”
霍玉凌脑子突然特别乱。
他脱口而出，“为什么？”问完他自己都觉得特别傻。
萧和夕眼睛平静又深幽，似乎再沸腾的情绪泼进去都会熄灭。
霍玉凌就在这样的眼神下慢慢冷静下来。
他只是纨绔，不是傻子。
霍玉凌神色正经下来，玩闹笑容都收敛干净，“为什么”这一次的问题他是深思熟虑的。
萧和夕没有回答。
霍玉凌道，“我以为就算不是朋友，也不会是敌人。”
“殿下。”萧和夕扭头看河边无限夜色，“我可从来没有承诺过。殿下之前有恩于我，但是殿下，世间恩情千千万，按照殿下逻辑，有恩可以不报，但是不应该以仇报恩。”
“不应该如此吗？”
萧和夕回头平静看着霍玉凌，“那如果两个人都对你有恩，当恩人之前有不可调节的仇恨，并且殿下深陷其中不可逃离，殿下要如何决断呢？”
“帮了其中一个恩人就是置另外一个恩人不顾。”
霍玉凌脱口而出，“如果不偏不倚呢？”
萧和夕突然笑了，“所以这就是殿下不理程太傅的理由吗？”她盯着霍玉凌，“不偏不倚？”
霍玉凌心跳飞快，“你知道？”
萧和夕眨眨眼，“我刚刚说了，九殿下，这个世界上可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霍玉凌冷静下来，突然忍不住讽刺一笑，“萧大姑娘铺垫这么多，就是在这里等着我的吗？”
萧和夕没有理会嘲讽，“殿下今天心情烦躁，舍了烟花地陪着我走这么久，恐怕也是因为此事吧。”
霍玉凌忍不住扭头去看萧和夕，他们几天没见，萧和夕似乎养好了许多，脸色微微有了肉，皮肤也光泽透亮许多。在夜色中，她浑身神秘清冷的气质似乎更加危险，摄人心神，让人忍不住好奇这人的经历。
哪怕她只是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
霍玉凌陪着萧和夕继续往前走，“萧大姑娘跟京城贵女似乎都不同。”
萧和夕低头一笑，“女子本来千千万，有幸能够活成京城贵女最好不过，每日只需要快乐，出嫁前有父亲，出嫁后有夫君，殿下觉得我与他们不同，恐怕是我没有这样的福气。”
霍玉凌忍不住道，“萧大姑娘何出此言，他们的快乐恐怕也是糊涂的。”他想起自己忍不住自嘲一笑，“要是幸运，所依仗的一辈子都不倒，糊涂平凡一辈子是最好的宿命，如果不幸运，那命运就是浮萍，可没有半分可挣扎的空间。”
萧和夕听出话外话，“殿下再说这京城女呢还是自己呢？”
霍玉凌一笑，“又有什么分别呢？”
“当然有。”萧和夕看着霍玉凌，他很俊美，骨相并不粗狂，隐隐有阴柔女相之美，五官精致，萧和夕细细看就知道京城传闻并不虚“只恨九皇子不是女儿身。”但他又不是纯然的阴柔美，他身形挺拔，气质卓然，阳性中和了五官精致美，即使身着粉色也不出错，只觉有一种说不出的合适。
萧和夕说，“殿下觉得何为幸运，是只有一辈子富贵顺遂才是吗？”萧和夕忍不住嘲讽贪心，“殿下，这世上人中有多少一辈子都贫困，要是能够享受片刻荣华富贵也是极其幸运的了，这些京城女出生在富贵窝，如何不幸。”
“就算如同殿下所言，后来命运无常，从天堂到地狱，那也是为了争取更大的富贵。”萧和夕说，“如同我母亲，前太子，程太傅，他们命运陡然悲惨，那是因为他们自己也好，所依附之人也罢，在追求更大的幸运。”
“那我呢？”霍玉凌说，“萧大姑娘刚刚说我跟她们是有分别的？”
萧和夕眨眼，“殿下不知道吗？殿下如果不知道，如今又在烦恼什么呢？以殿下如今身份，想要同京城贵女一样糊涂着快乐一生，难道是什么难事吗？”萧和夕走到树下停住脚步，“但殿下今天依旧烦恼，不是吗？”
霍玉凌深深凝视萧和夕，他有一种被看透的错觉，萧和夕的连环问让他心口一震。
是啊，这就是他烦恼的缘故。
太子和前太子，都是兄弟。
萧和夕只一眼就看出霍玉凌的纠结，“如今太子才入东宫，他一向与殿下友好，太子无事顺利继承大统，对殿下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但是此刻太傅找上了你，我不知殿下和前太子关系如何，但现在看来显然是不错的，不然殿下不会如此踌躇。”
霍玉凌忍不住问，“如果是萧大姑娘，会如何选择？”
萧和夕深深看着他，“我并不处于殿下处境，不知殿下优思所在。如果殿下只想当糊涂快乐的平凡人，自然知道如何选择前程。”
但是我现在没有办法无视。霍玉凌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是他看着萧和夕悠然自信的面容，陡然清醒过来。
他跟萧和夕无论如何都不是同路人。
霍玉凌话转了弯，“萧大姑娘呢？姑娘费尽心思这么久探究我的立场，姑娘的立场呢？姑娘刚刚关于京城贵女大段观点，我知道姑娘不是宁可糊涂快乐。”
萧和夕没有移开目光，接受霍玉凌的打量，“殿下觉得呢？”
霍玉凌说不准。
定山侯如今是二皇子提拔的新贵，萧和夕是定山侯嫡女，无疑支持二皇子。
但霍玉凌知道萧和夕跟定山侯府关系，另外他亲眼所见萧和夕跟太子亲卫见面。
萧和夕一笑，“我是萧家女，自然以萧家站队为站队。”
瞥见霍玉凌目光，她说，“殿下不信？”
霍玉凌坦然，“我不信，萧姑娘看起来可不像是毫无己见的人。”
萧和夕歪头一笑，“殿下高看了，我再与众不同也只是平凡逐利者，萧家没了萧家女有什么好处？”
这话确实。
霍玉凌说，“既然如此，萧大姑娘今日如此费心心思，是来替二哥打探消息的吗？”
萧和夕似笑非笑，“谁说定山侯府立场就是二皇子的立场呢？”
霍玉凌瞳孔猛然一缩。
东宫。
太子接待了意外客。
“定山侯。”太子从内院出去，果然看到萧定山。
萧定山抱拳，“太子殿下，前些天臣女遇险，多亏殿下相助，本来打算早些来相谢，但想着太子忙，就没有打扰，今日特意来感谢。”
太子不动声色，“将军不必客气，将军肱股之臣，为将军分忧也是我的分内事。”
“你是说定山侯倒向了太子？”霍玉凌不敢置信。
萧和夕微微一笑，“殿下，何须如此意外？这个世界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人都想着奔着更高的前程。”
她目光突然看向远方，“殿下，我有一句真心肺腑言送给殿下，殿下如果想要当糊涂快乐人，可以今日决定什么事都不管。但如果殿下有一丝管一管的想法，就应该趁早知道这人心。”
萧和夕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霍玉凌，“这是我给殿下的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