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屋内也挂满了丝绸布匹，拢着中间的那点烛火，温暖的错觉让人昏昏欲睡。
沈崇明拨开面前的染物，混着花香的草木气息迎上来。
这气息很熟悉。
“呵呵，这位客人怎么夜里走后门进店？要知道会这样做的只有夜里幽会的情郎。”
慵懒的声音飘来，夹带着些挑逗意味，沈崇明掀开面前的最后一层染料，声音的主人出现在眼前。
飘摇的烛火衬得男子的脸忽明忽暗，这人单手捧着书卷，另一只手托腮，正轻笑着看向沈崇明。
只不过，细看下来这男子只能算是面容清秀，不是前几日那妖
“是在下唐突了。”
沈崇明致歉，眼前这人并无妖气，还是莫要冲撞了人家才好。
“唔，还不知公子为何前来？若是要购置布匹，只怕要等后日了”男子说着，面上露出苦恼的表情。
“并非，在下来是为了”
沈崇明本想将妖司的事说出，但鼻尖突然萦上熟悉的香味，是各种花香的混合。杂糅却不混乱，像是调和了彼此。让到了嘴边的话突然转了个转。
“为了寻人。”
“嗯？什么样的人？”男子饶有兴趣的样子，在木桌上放下书卷，烛蜡险些滴在上面。
“模样生的极好，可能戴过这样一个面具。”沈崇明将那壁虎精逃跑时留下的碎面具给男子看。
“我看看，唔好像哪天有位客人戴过，记不太清了。”男子眯起眼睛瞅了会儿，露出可惜的神色。
“无妨。”沈崇明轻声道。
那妖行踪不定，自然不会露出马脚。
“呵呵，我还以为公子是来寻妖司的。”男子兀地开口，又将书卷拿回手里。
沈崇明心下一凛，戒备起来。
“店家也知道妖司么？”
男子答非所问，好似心疼地用书捂住胸口，“俊公子并非来寻我，小生好生伤心。”
“你便是妖司么？可你并无妖气。”
沈崇明犹豫片刻后开口，心中戒备未消，因为已经见识过没有妖气的妖类了。
男子握拳抵唇，轻咳了声，“小生正是妖司，却也并非妖族。”
沈崇明皱眉，等着他的下文。
“小生自幼父母双亡，无依浮萍一株。是查青邱的老板收留了我，为我取名染柒。我也是数月前才得知我的恩人是妖。老板他生性洒脱，开店也只是一时兴起之举，四处云游才是他的乐趣所在。于是便将这家店面交给我打理，云游去了。”
“一并交给我的还有这妖司的职务。前一月老板就领着我将城内的妖怪认了个遍。不过说实话，眼下已经忘掉不少了，但估摸着老板他的本意应该是想让城里的妖怪们照顾照顾我吧。”
沈崇明听完，没料到还会有这样的情况，“那你记得多少？”
“应该有大部分。不过公子问这些干嘛？难道是看上了哪里的花妖？”染柒圈起书，勾唇笑着调侃道。
这人不出三两句便没了正形，搅得沈崇明没法专注思考。
“你可知哪里有壁虎精？”
染柒摇着头，“壁虎精可多了。不过公子还是不要找壁虎才好，他们的鳞片划人很痛的。”
沈崇明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语塞，但看着男子清冷冷的眼，却又生不出怒气。
顿了顿，沈崇明继续道，“那你可知这些时日城里来过什么大妖么？”
“大妖？那必须是我家老板啊，不过他已经走了。”
“那还有其他的么？”
“唔”染柒思索地皱起眉。
沈崇明等着他，目光带了些期待。
“小生不知。”染柒放弃般地冲沈崇明笑了笑。
轻皱起眉，“那打扰了。”沈崇明转身欲走。
下一瞬左手突然被拽住，触觉有些熟悉，让沈崇明第一时间忘了挣开。等想再仔细回忆时，染柒已经松了手。
“不过最近倒是有个出事的妖怪。”
“你怎么不早说？”
“呵呵，公子也没问呀。”染柒笑了笑。
染柒回里间找了本册子递给沈崇明，书页还比较新，应该是不曾翻过几遍。
“这本妖谱是老板留下的，城内的妖都以血留了字。留字的妖若是有一天身死，他们的血字便会燃尽。”染柒说着，叹了口气，“本来是为了方便在魔扰那日唤他们前来，没想到今天会派上用场。”
沈崇明翻看的手一顿，“你还知道魔扰日？”
染柒笑笑，“老板教的好。”
沈崇明不再追问，继续翻阅。妖谱上不仅有妖的血字，在每一页上还有几行娟秀的小字，记载了妖的本领习性。
“城内所有的妖都在上面么？”
“唔需要老板庇护的小妖应该都在上面了。有些孤僻的妖怪小生也不能霸王硬上弓呐。”
沈崇明没搭理染柒的玩笑，孤傲的妖应该都是有能力自保的，那这上面的应该已经包括了绝大多数。
“这一页呢？”沈崇明问道，这一页上有一圈焦痕，血字恰好已经消失不见。
“那不就是了，就是我说过的出事的那妖啊。前几日还有些余痕，今日夜里却是彻底消失了。想来是渡劫死了吧。”染柒说着，声音慵懒冷淡，对这册子上的妖似乎并无关心之意。
“白面狸。”沈崇明念出那焦痕旁的小字。
对上了。
“这字是几日前开始消失的？”沈崇明问道。
“我想想过的有些时日了，我记不太清。但少说也得有大半月了。”染柒眯着眼，好似在认真回忆。
沈崇明望着他，有一瞬间突然想到了狐狸。
但很快回过神来。距第一起失踪案发生也半月有余了。如此一来，时间几乎是恰好对上。
再按染柒所说，并无其他出意外的妖怪，唯一一个已经被他斩了。
那剩下那些皮囊是为了做什么？不给魔化的妖用是给谁用的？
知道的东西还是太少，沈崇明眉头轻皱。
正思索间，下一刻眉心却被指尖覆上。
染柒用指间揉了揉沈崇明的眉心，“公子可不要经常皱眉，会长皱纹的。变丑了就没有小姑娘喜欢了。”
修仙者哪儿会长皱纹？但凡能入了此门的，无一不是芳华永葆。
沈崇明正欲开口，忽而想到有那障眼法的缘故，现在自己在他眼里应该只是寻常子弟模样。这点他倒是不知。
“无妨。”沈崇明将染柒的手推开。
“无人爱也无妨么？”
沈崇明不说话，只是继续皱着眉思考。
染柒眯起眼，笑道，“呵呵，公子真是个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