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返乡与回家
刑场上,我正对着要开枪的人,我的旁边是一个我应该认识却记不起是谁的人。整个刑场好像只有我们三人,我已经记不清了。
“砰——”一声枪响,我明显的感觉到子弹从我的脑门正中央穿过大脑再穿透出去,我只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被带了出去,没有一点痛觉,旁边的人示意让我赶紧倒下。
“砰——”旁边的人脑袋被子弹贯穿,带出一道绯红的血线,随即像失去意识般倒下。
我看向前面开枪的人,开枪的人也在看着我,他皱了皱眉头。
“砰——”我作势倒下。
尽管我只是脑袋被贯穿了,而且是两次。但就事实来说,我已经是个死人了,又是什么导致了这一结果呢?
“妈!为什么一会要去老家的事情不跟我说一下?”
“哎呀,这两天一直打电话说这件事,我以为你都知道了。”
“又是你以为,每次都是你以为,啧。”我鼻子深擤出两股气。但也只得作罢,我也确实在这两天听到了打电话的内容。只好收拾一下,穿好外套,裤子之类。
“多穿点,就算在你姐夫的车里,这天这么冷,也会冻感冒的。”
我,母亲,母亲,姐姐,姐夫五人坐上了车。
“志啊,这车到老家多长时间啊?”母亲问道。
“也就一个半点,上高速,快。”
“轿车就是快,这要是坐班车,还得坐半天。”
“是呢,妈。”姐姐说。
因为学习繁忙,我已经有三年多没有回老家了,正好学校放假,家里人这几天也有时间,母亲就择日不如撞日,直接决定回老家了。我不愿意出远门,但母亲说姥姥很想我,都三年没见了,每次打电话都说想要见见我。
行车途中,母亲他们总是讨论着最近发生的事,我不想插入他们的讨论,便看向车窗外。
以前回老家的时候,大多数都是母亲带着我,坐上班车,六七个小时,到达村子里面。舅舅在站点旁边接引我们,拿上母亲从家里拿的东西。总是大包小包的。以前的我总是不理解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东西。
以前我们住的还是平房,随着城市化建设还是什么,我的政治课总是不好,对于政策什么的总是不了解。但高楼不会慢下来等我理解,等到我怀念平房的生活的时候,我已经住了大概有六七年的楼房了。
老家却还是村的样子:一眼望去都是红砖或者水凝土的平房。大概村里的土地是不一样的。村里的土地都是牲畜的粪便与布鞋的脚印,庄稼从这其中长出来。但每处高楼的脚下都曾是这样,只是水泥将其覆盖住了:将粪便覆盖,将牲畜覆盖,将耕作覆盖。
途中的高楼逐渐变窄,一旁的电线将我们从绿化带指向郁郁葱葱,从城市指向农村。我有点晕车,以前坐半天的班车都不会晕车,而如今路程刚过一半我就要晕车了。大抵是起伏的太快了,我也不适应这么快的风景变迁。
姐夫的车直通老家门口。途中我吐了一次。母亲还是大包小包的,这次有姐夫他们的帮助,也就不需要我了。
推开铁大门,依然是翁的一声,都这么多年了,这样的声音依旧是最亲切的。院子东侧是姥姥姥爷的屋子。推开门,依然是熟悉的灶台,大锅,撇开门帘,就看到了坐在炕沿的姥姥,姥爷在炕里面靠着墙,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姥姥看到我,扶着炕下来,说:“这凡凡可算是回来了,姥姥可想你了。”
姥姥这样说着,把我的手放在手心,慢慢抚摸着。三年多未见,我已经记不清姥姥的皱纹是否加深了,白发是否增多了,但姥姥对于我的关爱是一直如此的。我注意到一旁母亲的眼眶红了。我们几个人都聚集在这狭窄的小屋子里,寒暄着,舅舅这时也进入了屋里里,说的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舅舅好像没睡醒,说话还带着点鼻音。
我离开了小屋子。
院子南侧是舅舅,舅妈的屋子,他们的屋子有两个多小屋子那么大,表哥,嫂子,他们的孩子也住在那里。进入屋子里,推开左侧的门,看到了舅妈他们。
舅妈看到了我,眼角止不住的笑意:“呦,凡凡回来啦,诶呦,又长高了吧这是。”
“嗯,真是。”嫂子说。表哥也上下打量了我。这时母亲他们也进来了。
舅妈没什么变化。而嫂子我没见过几面,也就没什么印象。
表哥的变化是最大的。
我的表哥大概要奔三了,跟我姐差不多。表哥现在是二婚。我记得以前他还是比较瘦的,眼眶比较深邃。而现在整个人都蓬起来了,整个人都是三十多岁男人的样子,脸上也没有了以前的玩乐,毫无疑问的成熟了。这就是婚姻带来的么?
我注意到床上还有一个大概两三岁的孩子,我从未见过。我记得之前的孩子大概是七八岁的样子。
“孩子都这么大了?跟我们家孩子都差不多了。”姐姐说。
“恩,可是呢。”嫂子说。
“毕竟我都结婚七年了。”
这时我才清晰地意识到姐姐结婚已经是久远的事情了,也真正意识到已经三年了,表哥已经有二胎了。
原来日子过得这么快,我已经抓不住了。
不一会,我们就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出来送我们的是舅舅与嫂子。在上车前,母亲对舅舅说:“我在给爸的衣服里放了五百块钱,别忘了跟爸说。”
车刚来不一会,母亲的电话便响了起来。
“哎呀,这些钱你就留着吧,我们这不缺钱花。”“可得了,挂了,爸。”
回家途中,我一直在想着的是表哥的变化。表哥一婚没持续多久,记得离婚的时候我妈说表哥他们可恩爱的,天天腻在一起。再结婚的时候,表哥与有一个孩子的女人结婚了。尽管没有多么轰轰烈烈,但也相互扶持着。
表哥的变化大抵是这三年之间开始的。婚姻给男人带来了家庭,带来了稳重与肥胖,带来了责任。
姐姐姐夫结婚竟然已经有了七年。真的有这么久吗?记得姐姐刚结婚的时候母亲就不太看得上姐夫,这其中缘由我已经记不清了。
在我印象里,姐夫一直是没怎么变的。姐夫大概每个月都来一次我们家。这应该勉强是朝夕相处吧。大抵是朝夕相处的缘由,才注意不到姐夫的变化。
姐姐姐夫时常吵架,有一次都把结婚证撕了,我以为这是感情不稳定的体现。但我以前常去补课的老师说经常吵架的夫妻感情稳定着呢,你就看那些不吵架的,才容易离呢。
我知道,这是一位已婚男士的见解。这个中缘由,我到现在也不清楚,大抵是到现在我也没结过婚。
回家途中,母亲对前座的父亲说:“你看妈,又瘦了。”
他们依旧在讨论着,谈姐姐现在的工作。
红砖与混凝土逐渐不可见了,电线将我们从农村指向城市。
朦胧的天空如一层厚一点的糯米纸,将向西边流动的落日盖住。金光的余晖胡乱地洒在车里,土地上,只有渐显的夜幕才能清扫干净。
两侧高耸的树木顶端几乎相连,回家就像在隧道中穿行。从乡到家,从农村到城市,从寒暄到疲惫。
如果能从隧道返回到过去就好了,我想多看看姥姥,记住她的皱纹,白发与殷切的亲情。
如果能一直回到更远的过去就更好了,每个月都能面对面的见到姥姥,感受她对我的亲情,日复一日的相处使我不会注意到姥姥的变化,她永远不会衰老。
回家的途中,我没有晕车。
夜幕降临了城市,从家里的窗户向外望去,各样的灯光交织,银河近在咫尺。
绿灯闪烁,转黄,红灯亮起。我进入梦乡,整座城市也陪同我进入了梦乡。只有依旧亮着的光是孤独的,他们闪烁着,倾诉着自己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