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次家长会
自早恋风波过去赵斌真的没有再与陈嘉欣一起玩，就算是在走廊里碰面了也不会打招呼，好像彼此都是个透明人。
马子腾揽着赵斌的肩膀，有些担心自己的好兄弟。
“赵斌，其实你要还喜欢陈嘉欣，你俩偷偷的在校外联系嘛，只要老师看不到就好了，干嘛非听老师的呢。”
赵斌一听，乐了“嘿，你可是班长，带头让我不听老师的？”
随后又摇了摇头“我不喜欢陈嘉欣，你们真的误会了。”
他无论怎么样都不肯承认，马子腾便将这事跳过也没再提，只说“我们是兄弟，比起做班长我当然还是更讲义气了！”
这便是区别，不管是马子腾这种老师的马屁精，还是唐超越这种爱欺负同学的皮猴子，甚至是张伟这种小霸王都是义字当头的，偏薛博文爱出卖人，他举报的事确实算不得错，但就是不招人喜欢。
大概歇了两天薛博文才来上课，见到赵斌时心里还有些发虚，虽说最后是赵斌父亲拜托同事多关照，给全方位的做了检查并赔了一笔钱，又带着赵斌去登门道歉，但薛博文自己心里清楚这个事儿就是他捅上去的，本来就是他对不住赵斌。
薛博文内心很复杂，在他举报时心里想的是当初他那样保证赵斌就是不信任自己，可看看自己做了什么呢，自己不还是把赵斌出卖了？这是不是反而证明了赵斌说的是对的。
他不敢面对赵斌，在教室门口踌躇了许久，赵斌也看到了薛博文在门口不敢进，更是猜得出原因。
他并不想原谅薛博文甚至还想再揍他一顿，但赵斌知道再打下去也只是让这件事情持续发酵不能平息，说不定还会给陈嘉欣带去麻烦，父母还要再去给薛博文家致歉。
不管自己怎么说自己没有错，打了人，那就成了错。
唐超越与王玮在上学路上碰到，一起结伴往班里走，说说笑笑着正巧就在门口看见了不敢进去的薛博文。
唐超越不比赵斌能压制脾气，他本来就在班里无法无天最多比张伟多点道德，当即就从后面狠狠给了薛博文一脚。
“妈的，你个狗腿子！”
薛博文没设防被踢的一个趔趄，头“砰”的撞到了门框上。
“去啊，告老师去吧，告诉你，赵斌没法打你，我可以，我不怕。”
薛博文吃痛看向唐超越，想反驳，但见唐超越抬起的拳头就全咽了下去，赶紧进班灰溜溜的回了自己座位。
王玮也看不下去，愤愤道“鸭子踹得好！”
他们都看得出来赵斌是喜欢陈嘉欣，闹着玩也闹过，但从来没人想着要去告状，喜欢一个人难道是什么罪过吗？
王玮觉得抄作业打小抄带手机肯定是违反规矩的，薛博文告这种状还算有理，但喜欢一个人是种情感，情感又有什么错？
薛博文连这种事都要上报，简直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唐超越将包塞进桌洞来到赵斌的位置，拍了一下赵斌的肩膀。
像赵斌和马子腾这种有好学生枷锁的总有许多顾虑，可他从一开始就是惹事儿的皮猴子，在老师那儿也拿他没多大办法。
“哎，赵斌，你要想打他就跟哥几个说，你不方便我们方便。”
为兄弟出头就算请家长停课撤了班干部的头衔也值了。
“谢谢，不愧是我兄弟”赵斌笑着跟他碰了一下拳头，随后拒绝了唐超越“这事儿已经过去了你也甭跟他计较，本来就一场误会。”
如果让兄弟替自己打架背锅挨罚那就不是赵斌了。
见赵斌拒绝唐超越没再说什么，心里却想着迟早找人打薛博文一顿才行。
高思宇与赵斌几个不是很熟，但也瞧不惯薛博文，路过时便故意撞了一下他桌子“哟，还敢来呢？”
薛博文低头看课本，不敢出声。
如果说李家豪是因为坡脚和懦弱而被霸凌的一方，那薛博文就是纯纯的欠打招人恨。
班里不是每个人都会欺负李家豪，但却是每个人都多多少少的想揍薛博文。
带手机，他要举报，抄作业，他要举报，偷吃个辣条，他还要举报，班里每天就那点事儿，他算是给人得罪了个干净。
更可笑的是就连李家豪都不领情薛博文的举报，当初如果不是薛博文一而再再而三把事情捅到班主任那儿，张伟还不至于见他一次就打一次。
于是毫不意外地，在某个星期五的下午放学时薛博文被人从后面用校服一蒙头，拖去了小道里一顿胖揍。
班主任追查这件事时班里竟没忍住爆发出一阵欢呼，大喊“干得漂亮！”更是非常默契的纷纷发言“老师，我们不知道谁干的，但要我我也打他。”“是啊老师，他得罪的人还少吗，我老早就想揍他了！”“老师，要不你罚我吧，我太想打他了。”“老班老班，我下课想打他一顿，您要不先给我开个处罚吧！”“是啊老班，您也给我们开处罚吧，我们下了课也想打他！”
班里闹哄哄的一搅合贺老师头都大了，也没能查出谁是主谋。
其实说得现实些，打小报告的人在哪儿都不会受欢迎，触碰到了别人的利益必然招恨。
但职业道德不允许她纵容孩子们做这种事，还是要及时制止校园暴力。
“都闭嘴！这是在学校，你们想想你们那些事儿真的对吗？别什么都怪别人头上先反思反思自己，再起哄都给我请家长！”
班里声音小了下去，可一下了课老师前脚走后脚班里便再次爆发出了欢呼。
薛博文将头越埋越低，下午，他赖在家里说不舒服，母亲急着上班没空搭理他便说会给老师打个电话请假，随后就“砰”的一声将门关上，赶去了公司。
薛博文一个人在家没什么作业要写，游戏也不想玩，脑子里回荡着同学们对他的敌意，他开始反思自己这么做真的对吗？
如果自己这么做是错的，学校为什么会定这些规矩，如果这么做是对的，为什么自己不招人喜欢。
薛博文很难受，他不想再被孤立，不想被大家讨厌。
其实他举报的初衷也不是讨厌谁…
晚上父亲先下班到了家，一推门便见儿子在家里坐着，下意识皱了下眉“怎么这么早放学？”
薛博文一愣，才发现已经到晚上了“我肚子不大舒服。”他并不是真的身体不舒服才不去学校，当即撒了个谎。
他真正难受的是因为举报而被孤立，因此也想同父母聊聊，获得父母的帮助。
“爸爸，举报违反规定的事是错的吗？我因为这么做所以被同学们讨厌了，他们都不喜欢我。”
他望着父亲发问，父亲一边脱鞋一边回答“当然是对的，这世界需要框架和规矩约束着才能正常运转，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同学们没有这个意识，你们不是一路人，别跟他们玩，再带坏了你。”
于是薛博文又困惑了。
紧接着母亲也回到了家，父亲便转身询问起母亲“他肚子疼怎么回事，你给他吃坏肚子了？照顾个孩子你都照顾不好吗？”
只是这份询问里夹带了指责，母亲先是一懵，随后眉头皱起“啧”了一声。
“你儿子已经上中学了，我每天又那么忙，能时时刻刻盯着他吗？我怎么知道他吃了什么为什么肚子疼？”
上了一天班的疲惫回到家又面对丈夫的指责，几乎是一下就爆发了。
两人瞬间争吵起来，父亲一把扯过母亲的包朝着地上扔去。
“我的工资不是养活不起你们，你为什么就非得出去工作？我娶你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娶个能在家里照顾的？你非要去工作非要赚那点钱，现在我爸妈那边你一个月能去几次？他们没人照顾，现在就连咱儿子你都照顾不好，你要还想过就趁早把工作辞了！”
“你要是想找个在家照顾的，你就不该找老婆，你该找保姆！”
“要不是孩子，你还不如个保姆！”
“说出来了，终于说出来了，你就是把我做生育机器，给你家生孩子照顾老人端屎端尿，做免费的保姆，这天底下的便宜都让你占了！”
两人俞吵俞烈，更甚直接动起手来，母亲扯着父亲的衣领，父亲抬手给了母亲一巴掌，薛博文无措的站在一旁，就好像早上不敢进班一样，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想着这个世界需要规矩于约束，拿起手机拨通了110。
警察敲开门的那一瞬间，这夫妻俩都是茫然的，父亲看向薛博文，薛博文更无措了。
明明是父亲告诉自己做得对，但现在好像又不对了。
第二天薛博文没有来上课，直到第四天班里才知道薛博文是被家里又给打了，原因是向警察举报父母打架。
这个消息班里一收到就哄堂大笑，没有人同情薛博文只觉他自作自受的活该。
躲了一星期后再找不下借口，薛博文不得不顶着脸上的淤青回了学校。
一路他都不敢抬头，觉得有无数道目光紧盯着自己，在嘲弄他的活该。
这么久过去，赵斌心里并没有将事情原谅，只是算了，那件事也就只能这样，可他没想到会等来薛博文的道歉。
看着他乌青的眼眶和嘴角，胳膊上也有被打过的痕迹。
“你家怎么下手这么狠？”
赵斌有些惊讶。
那时候他把薛博文打去了医院，薛博文的妈各种大闹耍泼心疼的不行，明明没多大事儿却要他们家又是掏营养费又是掏精神损失费，可瞧薛博文身上这些伤显然比他那时狠多了。
“对不起赵斌我不该做那些事情，不该向老师说你们早恋，对不起。”
“赵斌…”薛博文见赵斌没说话，努力鼓起勇气“你能不能原谅我，我真的不想被孤立了。”
他以为赵斌那么好脾气，那么大度，他只要肯低头道歉去认错总会被原谅。
然而赵斌并没有，他有自己的原则底线，不接受的就是不接受。
“薛博文，并不是道了歉这个事我就要原谅，你道歉是你做错了自省，而不该是指望一句道歉可以达成什么目的，并不是所有道歉都会被接受，你如果不想被孤立就做不会被讨厌的事，也不用再跟我说了，我暂时不想接受你的道歉。”
说完赵斌不再理会薛博文说的一切话快步离开。
马子腾回家的路线有一段是与杨倩倩重叠的，自从军训后那一次跟在杨倩倩后面，他就老跟在杨倩倩后面。
杨倩倩不愿意搭理他，甚至有一次因为作文的事儿还对马子腾发了火。
马子腾当时略有尴尬，第二天也抛之脑后了，还是跟在杨倩倩后面不停的招惹她。
杨倩倩越不说话，他就越想吵她。
“马子腾。”杨倩倩声音软绵绵的，男生们虽然老笑她像撒娇实际上又很喜欢听她讲话。
马子腾下意识挺直了腰板，摆出一个自认很帅气的姿势“嗯？”了一声。
这可是杨倩倩第一次主动喊他。
杨倩倩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想该怎么措辞，她拐弯抹角的问道“嘉欣的事情最近怎么样了？”
“啊？”马子腾有些不解，他跟陈嘉欣又不熟，杨倩倩这话问错人了吧！
“我不知道啊，我跟陈嘉欣又不熟。”
“你跟赵斌关系那么好，你能不知道呀。”杨倩倩终于将自己真正想问的扯了出来。
马子腾平时挺聪明，这回却有些缺心眼，完全没听出杨倩倩想问的并不是陈嘉欣，而是想问赵斌情况怎么样。
于是马子腾“害”了一声，说“你要是关心陈嘉欣就去自己问吧，赵斌和陈嘉欣现在也不一起玩了，问赵斌也没用！”
“噢…”
杨倩倩点点头，没再往直白里问。
很快在乱七八糟的事情中迎来了第二次家长会。
陈嘉等母亲来到班级便和周瑜一起结伴走，说起等到了暑假自己就也有自行车了。
出校门时，两人正撞见了菜花和菜花的母亲，她母亲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子，门卫不准她带孩子进，菜花便说要不她带着弟弟回家，母亲却说不行，母女俩就在门口同门卫软磨硬泡。
陈嘉拉住周瑜小声的八卦起来。
“菜花家也有个弟弟啊！”
“菜花平时都没人管，你看，就这还要再生一个，为了男孩儿呗，政策开放后我家楼上那个女儿都二十了的阿姨一把年纪又拼了个二胎呢，但是你知道吗这二胎生下来又是个女儿，他们家整天为了这个吵架，反倒是那个大女儿整天照顾小妹妹。”
“欸，你后妈几个月了？”
“她啊，好像再等个三四个月就生了，我爸可紧着我后妈的肚子了，也不知道我妈怀我的时候他们有没有这样期待过。”
话聊到这儿便有些悲伤了，陈嘉不想让周瑜难受，赶紧将话题转移。
“你知道张伟多离谱吗，他英语才考了四十分，假成绩条却敢打九十八分！”
“草，离谱！”
两人聊着天越走越远。
杨倩倩的奶奶来到门口，也同门卫软磨硬泡起来，门卫一个电话打给贺老师，将贺老师喊了出来。
最后允许了菜花母亲抱孩子进班里听几句，至于杨倩倩的奶奶，毕竟年龄大了还是不要折腾的好，便让人回了。
杨倩倩拿着成绩条，紧张的捏了捏。
“奶奶，我英语考了满分。”
她期盼的望向奶奶，希望奶奶能夸她真棒。
然而奶奶听后并没多高兴，说“你一个女孩子，也不用这么勤奋，以后早点出去工作给你爸妈分担分担，等以后你爸妈给你生个弟弟，你找个好婆家就行了女孩子成绩不重要。”
闻言杨倩倩愣了一下，手有些发麻，缓了缓后便将成绩条夹进课本收好，愤怒之余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很是直白的反问起来“咱家的情况连我生理期都不舍得给买卫生巾，却还想再生一个，奶奶，您是打算卖了我换钱养他吗，那他到了我这个年龄呢，也早点出去工作吗。”
一听杨倩倩这话奶奶的脸瞬间就挂不住，抬手狠狠地拧了一把杨倩倩的胳膊，怒骂起来。
“你看看你什么德行！还没弟弟呢就已经这个样了，我是怎么教育的你？越大越没良心，你吃家里的，用家里的，报答父母养弟弟难道不应该吗！”
杨倩倩被拧的痛出泪来，这么一个素来柔柔弱弱模样的女孩子，却骨子里倔强的要命。
她不肯认可奶奶的话，哪怕被拧也要反抗。
“我报答父母应该，可我为什么要养弟弟？我们家穷不是因为我才穷，以后他在家里如果过不好也不会是因为我过不好，我出生不是我自愿的，他出生是你们非得要个男孩，越穷越生，越生越穷，为了养他还得靠压榨我，凭什么？我不想家里多个弟弟，如果你们执意要多个弟弟那我也不会养他，更不会为了他放弃学业。”
杨倩倩的话太过锐利，将奶奶也惊住了。
她从没想过一个十多岁的丫头片子，吃喝都靠家里，却能讲出这种话。
“你个混账东西！”奶奶一跺脚，松开三轮车扯住杨倩倩头发就狠狠的打下去“你听听你说的叫什么话！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我，我真是白养你了，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混账！回去就让你妈把你接走，我们家也不差你们娘俩，她生不出儿子还要我白花钱养你十多年，早就该滚了！”
杨倩倩奶奶手劲儿大，每一下都是照实了打，每打一下杨倩倩脸上脖子上就落下一道红印。
可杨倩倩不肯认错，即便是在大街上被围观着丢人，她也不肯改口。
“你个混账！你个混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