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Ch32（二更）
姜驰往那边看了一眼, 直接开骂：“赵家婶子，你家是缺针还是少线啊，那张破嘴就是缝不上是吧？”
姜瓷也是一眼就看到了人群堆里的刘翠莲, 主要是她的声音太好辨认了。不过姜瓷怎么都想不明白她刚才那话的意思，什么新姑爷？
王文洪倒是反应过来了，知道那人口中的“新姑爷”是指的自己，侧目看了一眼姜瓷，心里不知想了什么。
刘翠莲瞧着姜驰那模样，把早准备好的话咽下了, 瘪了瘪嘴，也不吭声，把手里的一把瓜子皮撒在地上, 转头又跟旁边的人说起话来。
姜驰迈步就要过去找她好好说道说道。
姜瓷拦了他一下：“哥, 别搭理她, 我出事那天早上才跟她吵过架，她心里记恨着我呢, 你越搭理她, 她越来劲。”
就在这时，几个在巷子里追着打闹的小孩跑过来，围在姜驰身边：“毛毛哥，毛毛哥, 给糖，给糖。”
姜驰性子急躁, 但对孩子很宽容, 扯了下嘴角：“一个个的跟讨债似的，不年不节的要啥糖啊？想吃糖回家找你们爹妈要去。”
这个点还不用去学校的孩子年纪也不大，一个个小萝卜似的, 最大的一个才八岁，是个小姑娘，闻声晃着小脑袋，一字一句说得认真极了：“可是丫丫姐要结婚啦，毛毛哥就会给我们糖呀。”
“谁他妈——”
姜驰顿了一下，在小孩子面前尽量保持笑容：“谁说你丫丫姐要结婚啦？”
饶是姜驰转变的快，但小姑娘还是吓了一跳，眨了眨眼，眼里都开始噙泪了。
身边的几个小萝卜也有点不知所措，你看我我看你的，最后伸出手指向一个留着西瓜皮头型的小男孩：“是瓦片说哒！”
瓦片大名赵健邦，是刘翠莲大儿子家的孩子独苗，上头有四个姐姐，今年不到六岁，生得虎头虎脑的。
“毛毛哥，不是我——”瓦片先指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又往管茅厕那边指：“是我奶说哒。”
之前刘翠莲的大儿子、二儿子虽然闹了分家，但到底还是在一个院子里住着。平时大人上班，年岁大的几个孩子上午也都得去学校，瓦片就还由刘翠莲帮着照看。
姜驰眯了眯眼：“你奶咋跟你说的？”
瓦片的眼珠子一转，瞧着姜瓷“嘻嘻嘻”的笑：“我奶说丫丫姐姐被流氓扯烂衣服摸了身子，要是不赶紧讹着嫁了人，以后都嫁不出去啦。”
姜驰黑着脸，把手里的包袱扔到地上，里头有饭盒，撞到水泥地上发出“哐当”的一声响。
几个小萝卜一哄而散，瓦片被姜驰揪住衣领：“那话都是你奶说的？”
瓦片这会儿哪里还敢回话，直接瘪了嘴，“哇”的一下哭了起来。
刘翠莲正跟人说话呢，突然听到哭声，心说咋这么像自家宝贝孙子的声音啊，忍不住往这边一看，立马抄着早就晾干的痰盂跑过来：“二毛你干啥呢！你有啥事冲我来，欺负个奶娃子算啥本事啊！”
“我可去你妈的吧！”
不等刘翠莲跑到跟前，姜驰一脚踹过去。
王文洪连忙拽了一下姜瓷，把她护在身后。
他是见过姜驰打张顺城的，知道他出手有多狠。
不过姜驰没踹刘翠莲，只是把她手里的痰盂踹飞了，冲她吼了句：“老子有没有本事管你屁事！你最好给我站定了，要不老子今儿就破了不打女人的规矩！”
刘翠莲抖了一下，是真被他吓住了。
其实她自己就是个敢打敢骂的泼辣人，寻常情况根本吓不住她，但姜驰的眼神太狠了，就跟那野狼似的，好像下一秒就能扑上来咬断她的脖子。
瓦片还在哭，双腿离地不住的踢腾。
“别哭了！”姜驰又吼了一句：“把你奶说的话再说一遍。”
瓦片的哭声顿了一下，瞧着他奶，哭得更用力了。
姜驰“呵”了一声：“行啊，你再哭，我直接把你扔粪坑。”
瓦片猛地摇头：“不要不要，不要扔粪坑，臭臭！”
“把你奶说的话再说一遍。”姜驰又说了一句，眼神死死盯着刘翠莲。
刘翠莲这会儿也知道怎么回事了，不等瓦片开口就自己囔囔开了：“咋啦，我说错啦？二丫那天的事可早都传遍了，你们也不用瞒着，那么多人看着呐，我可没造谣！”
说罢，眼神往王文洪那边一飘，看他把姜瓷护在身后，“这位就是那天救了二丫的同志吧？”
王文洪眯着眼没吭声，把眼前这个妇女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前他没细问姜瓷为什么受伤住院，如今听起来倒不像是什么小事。
刘翠莲见他没反驳，更笃定了：“虽然二丫的确被流氓摸了身子，那这位救人的同志也该看光了吧。这流氓被抓了，好人可不就得对二丫负责吗？要不二丫这被人摸了又看了的，以后咋办啊？你们说说，我这话有没有道理？”
就这么一会儿，官茅厕那边的人都聚过来了，不敢大声说什么，但一个个都在小声应和着：“是啊是啊，我家那口子那天也瞧见了的，说公安都来了，还有还一个女人被弄死到床上了，二丫这命已经够好啦…”
刘翠莲听着大家的议论，更有底气了：“大家也都瞧见了吧，这姑爷都跟着一道回家了，难道还是我造谣啊？”
说罢又往站了前两步：“二毛，你快把我家瓦片放下来！今儿你把我家瓦片吓哭这事，我可跟你没完！”
“你还跟我没完？我——”
“哥！”
姜瓷叫住姜驰，从王文洪身后站出来，挑着眉冲刘翠莲笑道：“婶子，看来那天我说得话，你是半句都没记住啊。你说好好一个人，怎么就长了张嘴呢。”
声音好听的人就是这样，说什么话都让人不觉莞尔。
王文洪直接听乐了。
但这话在刘翠莲耳朵里显得格外刺耳，想到那天早上姜瓷把她不愿让人提及的事摊开来鞭尸，心下就恨得不行，白眼道：“嫌我说话不好听？那我说得也事实，你敢说你这身子还干净啊？那些流氓连寡妇都不放过，见着你这种水嫩的小丫头，还不上来就给你摸透了！”
这话说出来，引得周围的人纷纷捂嘴偷笑。
姜驰的脸黑的不行，拳头咯咯作响。
寻常姑娘家听到这些，怕是羞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但姜瓷不。
刘翠莲话里的深意她听不听得懂另说，反正就算她真被人怎么着，她也不觉得自己不干净，最关键的是刘翠莲这话简直漏洞百出。
姜瓷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那姿态，那模样，竟是又多了几分娇：“婶子，你说得言之凿凿，不会是亲眼见着我被流氓摸了吧？”
刘翠莲翠了一口，暗骂一句“不要脸”：“二丫啊，你也不用瞒着，那天可是很多人都瞧见了。”
“我是问你——婶子，你是自己亲眼见着了么？”
刘翠莲跺脚：“是，我亲眼见着的！怎么着？！”
姜瓷拍了下手：“好啊，亲眼见着才好呢。”
众人都不明白她什么意思，就听她对姜驰说：“哥，去找正阳哥来，把赵家婶子带去派出所。”
周正阳是城南派出所的公安，跟姜家关系亲厚，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刘翠莲倒是一点不怕：“仗着你们跟周正阳认识想吓我啊，老娘活了四十多年，认识的人不比你们少！”
姜瓷连一个眼风都没给她，倒是问起围观的人来：“各位街坊邻居作证，赵家婶子刚说她亲眼瞧见我被流氓摸了身子，对吧？”
有人点头说“对，我们都能作证，赵家的是这么说了”，也有人摇头说“赵家的惯会夸大，这事儿虽然出了，但她咋可能见着啊，那流氓都是挑的背地里弄的啊”。
姜瓷不管别人怎么说，大声道：“既然是亲眼瞧见的，那说明赵家婶子就在旁边啊，四通巷那地方大家都知道，一条巷子才多长，能正好瞧见我被坏人拿刀劫持，至少得在十米内吧！”
众人一听，这事不对啊！
有人就问了：“怎么还拿刀劫持啊，不是几个把寡妇弄死在床上的小流氓吗？”
“小流氓？哪来的小流氓？那是杀人犯！”姜瓷指着自己还覆了一层纱布的伤口：“我差点就被人捅了脖子！”
众人瞧着她伤的位置，哪里还说得出话啊。
姜瓷瞥了一眼刘翠莲：“我也不说婶子你胆小怕事，只是那天的杀人犯只抓着俩，还有俩在逃的，人家公安正愁找不见线索呢，婶子亲眼见着了，事后却不去派出所提供信息，这是不想见着我好，还是故意包庇杀人犯啊？！”
这话又引得众人不安起来。
“啥？没抓完啊？”
“我的天，那是敢动刀子的杀人犯啊！”
“咱们这边离四通巷这么近，怕是不安全啊。”
“赵家的，你倒是和说句话啊，你到底瞧见没啊，那俩逃走的杀人犯往哪儿去啦？”
“我、我没见着啊。”刘翠莲也傻了，连连摇头：“你们别问我啊，我啥都不知道啊。”
“你不是说那是几个小流氓吗？你咋又不知道啦！”
这个时候，王文洪说话了：“姜驰，先把东西送回家吧，一会儿我和你一起去派出所反映这个情况。”
姜驰把瓦片放下来，冲着刘翠莲扯了一下嘴角：“赵家婶子，你在家好好等着吧，一会儿就带你去派出所。”
刘翠莲把瓦片抱在怀里，啐了一口：“你们别拿公安吓我！我啥都不知道，我就是听人说的！”
姜驰真想给她一巴掌。
王文洪瞧着刘翠莲笑道：“这位同志，你刚才亲口说自己看到了。”
刘翠莲瞥了他一眼：“我啥时候说了？谁能作证啊？”
围观的都是附近街坊，知道刘翠莲的秉性，到底还是顾着面子，一个个都不吭声。
姜瓷也知道，街里街坊的，不会有人真的站出来作证，其实她也只是想让大家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是给刘翠莲一个教训。
“我能啊。”
王文洪笑着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街坊作证的确也不合适，难保谁没个私心偏袒哪一方嘛。”
刘翠莲瞧着王文洪那张喜庆的小胖脸，“嘁”了一声：“你跟姜家的人认识，作证也没人信！”
王文洪摆了摆手：“我跟姜家人不熟，今天只是顺路送他们回家而已，跟姜驰同志也只是第二次见面，这个是可以查证的。”
刘翠莲还要说什么，王文洪又说：“而且我在咱们市革委工作，我的话，派出所的公安同志应该还是会信几分的。”
刘翠莲愣了一下：“啥？你、你是市、革委的？”
围观群众也纷纷噤声。
这年头惹谁，都别惹革委的！
王文洪没再理她，冲姜驰扬了下眉：“走吧，先放东西回去。”
姜驰看了一眼刘翠莲：“等着吧，赵家婶子！”
刘翠莲这下是真怕了，抱着瓦片慌慌张张的往家跑。
王文洪看了一眼：“那是她家啊？”
姜驰也看到了，“嗯”了一声：“那就是个碎嘴婆子，之前她就造谣过一个纺织厂女工，把人说得都跳河了。”
王文洪挑了挑眉，转头看向姜瓷：“妹妹刚才的应对做得很好，挺厉害的。”
这声“妹妹”让姜瓷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天丁语佳模仿的周住…
不过人家刚又帮了他们一次，总不好说什么，笑了笑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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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家小院在巷子尾端，三人进了院子，把东西放到堂屋。
王文洪拍了一下姜驰：“走吧，让妹妹在家休息会儿，咱俩去派出所。”
姜驰愣了一下：“王哥，真去派出所啊？”
姜瓷也没想到王文洪把之前的话当真了，侧过头看他。
王文洪点了点头：“当然要去。”
又用姜瓷难以听辨的声音，贴到姜驰耳边说，“这种人你不一下子把她打到死，她永远都记不住疼。”
姜驰咽了下口水：“可她啥都没瞧见啊。”
王文洪摇了摇头：“我说她看见，她就看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迟了，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