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弟子婚事
顾氏之后是陆氏，顾氏出名相，陆氏出大将，三国时代更是出过东吴大都督，日后的东吴丞相的陆逊，他和唐代的李靖是古来先出将再入相最典型的代表。
陆氏家主陆尧此次前来，还带来了他的儿子陆恒，陆家世世代代为江东大族，陆尧能来，周彧自然以最高规格接待。陆尧带陆恒走进椰子宫的会客厅，只见周彧已站在门口等候，他抢先一步说道：“陆尧见过周都督，这是我儿陆恒。”
陆恒先是低头，深深一拜，说道：“陆恒拜见周都督。”方才抬起头来，他面如美玉，英姿飒爽，若论相貌之俊美，在周彧见过的东方人中间乃是最英俊的，足可与祆教的斯特拉天师媲美，纵然是自己的几个得意弟子都不如他。不过最让周彧注意的是此子一双冰绿色的眼眸，故而使他整个人的神韵显得玄秘幻变，有点幽幽飘渺的味道在里面。周彧见过来自西域的祆教高人，人的眼眸有天蓝色，灰色，甚至是金黄色，唯独不可能是天生绿色，剩下唯有一种可能，即此子乃是修炼中原上古流传的冰魄神功，并且已经到了极高的境界，故而眼睛才变成了冰绿色。他此时想起黑袍人以及 陈抟老祖的话，分明是暗示自己是黑袍人的弟子有缘，想来莫非就应在此子的身上。
陆尧看到周彧把目光落在陆恒身上，心想陆恒九年前开始突然就变了很多，弃文习武，家里人问起，他说有高人传授，而陆尧问高人的名字，他又不说，故作神秘。陆恒此子自从习武以来，不仅武功渐高，而且相法越发俊美，唯独一双眼睛逐渐变为绿色，甚是诡异，按照陆恒自己的说法是练了一门上古神功所知，故而陆尧平时也不让陆恒出面，尽量少见生人。此次陆尧来南洋，陆恒突然主动要求随行，陆尧本同意，但是陆恒说万一陆尧与周彧沟通不谐，他有办法说服周彧把麻逸铜矿的开发权交给陆家。陆尧虽是有点将信将疑，但这毕竟牵涉到陆家未来发展大计，陆尧本着有备无患的想法还是带陆尧来了，没想到周彧果然一眼就注意到了陆恒，看来其中确实有点门道，陆恒并没有妄言。
周彧想了想，对陆尧说道：“家主，我与令郎有些渊源，可否容我先与他谈上几句？”
陆尧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想来不是坏事，他点点头道：“你们先谈，我出去走走。”
陆尧走后，陆恒把背在身后的宝剑取下，双手献于周彧道：“此乃我家世代收藏的青虹剑，乃是三国名将赵云的佩剑。宝剑配名将，宝马侍英雄，今日我家愿献此剑于都督。”
周彧没有接下青虹剑，他更关心陆恒的来意，他道：“是你师傅让你来寻我的？”
陆恒点头道：“那位前辈没有让我拜师，只是把冰魄神功传我。他说我未来另有师承，此人功夫更甚于他，乃是天下剑术第一人。且此人与他有旧，是他命中的贵人。”周彧心想黑袍人如是说，说的分明是自己。
他接着问道：“那么那位前辈有没有对你说过他的姓名？”
陆恒摇摇头道：“他说他已是九幽之人，若是名字现世，他自己固然要遭受天谴，就是听到他名字的人也会厄运缠身，有损寿元。“
周彧又问道：”那他有没有说你未来师父的名字？“
陆恒苦笑道：“他也没有说，只是说当我十九岁的时候，往南方去就可以找到。我是听到父亲说道周都督的绝世武功与丰功伟绩，觉得也只有您才有可能是前辈所说之人。”
周彧点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我确实与那位前辈有旧，且曾经助他一臂之力，不过我从他那里受惠更多。那位前辈有没有对你说过他七十二岁会有一道劫数。”
陆恒说道：“是的，就应在明年。他说让我去寻到我的师傅，再去找到，他说我师傅知道他在哪里？“
周彧寻思黑袍人精通易经术数，他的行事也确实让人寻思不透，莫非是暗示我明年在他七十二岁劫数时去寻他。周彧心想反正还有一年时间，自己等麻逸诸事平定下来就去寻他也不为过，加之李飞羽叶枫等日渐成熟，也可独当一面了，自己此去并无什么大碍。
周彧想了想，又追问了一句，问道：”我看你已打通任督二脉，武功已至极高境界，不知那前辈有没有传你五行星卜易经奇术，那可是他的得意之学？“
陆恒说道：“没有，他说他就是因为修行五行星卜易经奇术，导致消耗心血太多，武学上难有再高成就，做不得天下第一人。而且，我天生无心算之能，纵然学了此等奇术，也难有极高成就。此等奇术杂学，他会另寻弟子天生心有七窍之人传授。不过，师傅还是传了我天文观星之学，他说此等学问有助于我未来前程。”周彧心想天文观星之学乃是海战讲究的学问，想来黑袍人已经算到陆恒未来前途多源于海战。
周彧说道：“那你且留下来，不过暂时无需拜我为师，带我明年去见那前辈之后再做定夺。不过你无需担心，我和你的机缘不只源于那前辈一人，还有其他渊源，我自有法助你堪破丹境。”
陆恒顿了顿，有点腼腆地说道：“陆恒还有一事有求都督。“
周彧说道：”你无需担心，我明白你的意思，剩下这处铜矿，我自会留给陆家。顾家那边我自有其他办法应付。“
陆尧再进房间后，得知周彧已同意把剩下那铜矿的开采权交给陆家，分外欣喜，这才发觉带陆恒是对的，就连周彧要把陆恒留在麻逸都欣然接受。看着父亲手舞足蹈地出去以后，陆恒微微叹了口气就跟着出去，陆尧有七子，自己是第六子，但因为从弃武从文，且颇多不为外人道来的怪异之处，故而父亲对他总有些不待见，视为异数。周彧把此等情形看在眼里，传音入密给陆恒道，你父亲今日忽视你，孰不知日后出将入相，把陆家发扬广大，光耀门楣的就是你陆恒。陆恒听到此语，身体一震，复又抬起来头来，似乎脚步轻快了许多，身形也长了些许。
接待了陆家之后，周彧本不欲再会客，但李飞羽靠诉他其他世家可以不见，唯独江南首富如意坊的楚氏长老楚中原不得不见。周彧听闻后，请楚中原前来，楚中原本是江南首富如意坊当代家主的亲弟弟，外人多以为必是白面书生，其实此人乃是个燕颔虎须,神采飞扬的彪形大汉，让人完全意想不到。
楚中原进来，就以极其浑厚的声音说道：“楚中原拜见周都督。”
周彧看楚中原这般模样，似乎武功不弱，也不托大，拱手道：“楚长老，周彧有礼了。”
楚中原笑道：“今日得见周都督这般模样，实不敢相信，您就是当今天下第一剑术宗师，一剑败万人之敌的无敌名将。”
周彧笑道：“周长老缪赞了，此等笑话不足为外人道哉。若不是亲眼见到周长老，岂知江南首富如意坊的家主之弟竟有如此一身精湛的功夫。”
楚中原苦笑道：“楚家珠宝生意是做出点名气了，人丁却不兴旺，此前六代单传，吾兄乃是如意坊第七代主人。但凡珠宝钱庄生意，不免与江湖黑白二道扯上关系，日积月累下来，楚家已经成为了江南武林有名的门户。因此，楚家弟子也不得不修习武功，此乃不得已为之。即使如此，楚家前六代家主从无一人活过四十岁，大多横死于江湖或是遭人刺杀，想来就是楚家太过富裕，牵涉到了许多人方方面面的利益。”周彧暗想楚家数代执珠宝业之牛耳，富甲天下，家财盈兆，可惜太过富裕，却没有自保的力量，难免会遭人窥视暗算。
周彧点头道：“楚家毕竟是一商家，没有弟子入仕为官，若是能有弟子在朝中居于要位，加上楚家盈兆财富，足可成为江南有数的世家。“
楚中原点头道：“可惜楚家人丁稀少，下一代只有家主一子，需继承家业，无法入仕。而我恰有一女楚婧涵，故而想和周都督商量一件事情？”
周彧心中已有感觉，道：“周长老请说？”
楚中原说道：“小女楚婧涵端庄贤淑，且与都督弟子谢崇信乃是青梅竹马，从小两小无猜、亲密无间。故而我有意和周都督商量，出面撮合谢崇信与小女的这桩婚事。“ 周彧心想原来是谢崇信的婚姻大事，难怪李飞羽说楚中原不得不见，原来如此。若是楚家与谢家联姻，加之谢崇信未来极有可能入阁拜相，那时楚家成了当朝宰相的亲家，则再无势力可以轻易动得了楚家。
周彧说道：”我之前听闻崇信先前似与陆家三女有婚约？”
楚中原解释道：崇信出海南洋整整两年未归家，与陆家的婚约早已解除了。若是谢家与陆家的婚约尚在，我也不敢如此厚颜无耻来提此事。“”
周彧说道：”现在就提婚事，是不是早了一些。“
楚中原正色道：”谢崇信今年已有十八岁，也到了婚娶的年龄。周都督的武学已至见神不坏的境界，从此不生不死，再没有十年转瞬即逝，人生苦短的感觉，故而不在意此等人生大事。其实，按照我朝惯例，凡四品以上各道夫府州要员，以及五品以上外出的京官都需要把家属留在中京。像都督这般24岁还未婚娶的已经是我朝罕见的例子，故而时有人以不尽孝道，不顾人伦之名义上书攻击都督。“
周彧讶道：”竟有此事，怎么从无一人与我说呢？“
楚中原笑道：”此种无稽之谈，早就被宰辅压下扔进垃圾堆了。这种奏折若是送到皇帝或者朝议前， 那才是笑话。上奏折者不过就是为了博个名声罢了，休说是都督就是当朝宰辅也被以各种理由参过。“
周彧点头道：”周长老所说谢崇信的婚事，且与我问了韵瀚再答复你如何？“
楚中原道：“理应如此。另外，家主还有一物让我带给都督。”说完，他取出一件剑盒。
周彧打开一看，乃是一把秀有花纹、饰有七彩珠、九华玉，寒光逼人、刃如霜雪的宝剑，剑身镌刻两个篆字：黄蝶。周彧愕然道：“黄蝶剑？”
楚中原道：“不错，此乃一富商做生意亏本之后抵押给如意坊。此剑虽然华丽，但剑名黄蝶寻常人没有听过，他以为既不是名剑，也不是古董，只是珠宝装饰之物，故而只以三百贯的价格抵了。”
周彧笑道：“此乃练气士共尊的五把剑器之一，休说是寻常人家，就是普通武林人士也没有听过此等名字，若非楚家，难免明珠蒙尘。难怪楚家数代执珠宝业之牛耳，此等眼光极为可贵，这等生意利润怕不没有百倍吧。“
楚中原道：“不错，若没有百倍利益的珠宝古玩生意，楚家不屑为之。楚家经商的信条就是只有找到最合适的买家，才能卖得最好的价钱。”
周彧大笑道：“楚家的生意经，周彧最是佩服。此剑我甚是喜欢，就此收下了，以后若是有缘，我想亲自拜访贵家主，讨教生意经。“
楚中原道：“如此极好，弊门一定静候都督莅临。”
周彧接待完楚中原之后，又请来其他诸位世家来人，并把李飞羽和叶枫叫在身边，以后矿产开采及一切通商财计事宜与李飞羽叶枫商量及可，他们两有定夺之权。诸位世家也都愿意，一来此番来人并不是家主，大多是嫡系长老执事，面对周彧这公认的天下剑术第一人，当今的正三品都督，南洋经略使,未免有点底气不足。但若是和他弟子打交道，虽然也是少年英才，但众人不免心里有可以欺负他们年少欠缺经验的心思。而周彧一来也有心让李飞羽叶枫多些和此等世家权贵打交道的经验，二来他也不喜欢此等杂事，以他今日的地位成就，就是稍微怠慢一些，也不会有人说他了。
周彧先是会见了李飞羽的父亲李若善，李若善的相貌一看就是老实人，不善言语，也不知他如何生得出李飞羽这样龙姿凤采，神武飞扬的儿子。他上门前来求见的意图和楚中原相仿，乃是有清河崔氏家人找到他，想与李家联姻，李若善本人虽有心，但却被李飞羽拒绝，故而来与周彧商量。周彧先是问了陇右李氏的近况，陇右李氏秦代有李信，汉代有李广李陵这等百战名将，短的是中原一等一的军事名门，就连大唐皇室李阀明明有鲜卑血统，但为了占据大义都附会自己为陇右李氏，足可见陇右李氏在中原的赫赫威名。但唐代以后陇西李氏和赵郡李氏逐渐兴起，而陇右李氏人才不显，逐渐没落。至今老家的族人不过百余，散落在各地的族人也不过数百，已泯然众人矣。好在陇右李氏毕竟不凡，竟然出了李飞羽这等奇才，立时陇右李氏又成了众世家关注的热馍馍，竟然有大世家主动提出与陇右李氏联姻。
周彧问道：“敢问是哪一家？”
李若善此时颇为自豪，说道：“清河崔氏。”清河崔氏乃是北方著名大族，南北朝时崔浩历仕北魏道武、明元、太武帝三朝，官至司徒，参与军国大计，被誉为天下第一谋主。如今清河崔氏威名仍在，但是家中弟子在朝中最高的官职不过是员外郎，让人不免有点衰落的感叹。故而清河崔氏为了恢复家声，想尽许多办法，清河崔氏当代家主崔轩之也颇善易经相术，他在洛阳见过李飞羽一面，惊叹他乃是出将入相的仕中极品之相，故而有了与陇右李氏联姻的想法。
周彧问道：“不知家主可问过飞羽的意思？”
李若善说道：“飞羽只说了一句匈奴未灭，何以成家？”周彧心中暗笑，飞羽的事业在南洋，这里哪有什么国家可与匈奴相较，此乃托词。
周彧说道：“家主，你可知飞羽已至金丹大成之境界，从此堪破生死玄关，鱼跃鸟飞，排空御气，足可以天地共造化。故而飞羽的佳配恐怕不能是寻常子女？”
李若善说道：“我自然知道，不过此等修行境界玄而又玄，似乎与婚嫁人伦并无太多瓜葛，我只是希望他能早日成婚，传宗接代这个要求不为过吧。”
周彧心想李若善此言也极有道理，结婚生子，延续祖宗传承乃是人之本能，何况本朝以孝治天下，此乃人伦大事，亦是天地至理，确实不为过。周彧道：“我明白家主的意思了，我且与飞羽说一说。”
当夜，周彧把李飞羽叫来，问及此事，李飞羽态度却极为明确，一来师傅尚未成婚，岂有弟子成婚的代理，二来他已是金丹境界中人，世间凡俗已不能约束他，因此纵然是成婚他也要找个爱慕的女子，绝不接受此等父母指定的婚姻，更何况此等媒妁之言乃是家族联姻所致，更为他不喜。
周彧没法说服李飞羽，又叫来了谢韵翰，问及他与楚婧涵的关系，谢韵翰倒是落落大方，直言楚婧涵从小与他就是青梅竹马，此番回江南，也曾在家中见过，品貌双全，若结为秦晋之好并无不可，唯一担心的就是师傅尚未成婚，弟子就成婚，怕落得他人闲话。周彧此番劝说两位弟子，结果反被弟子摆了两道，颇为尴尬，不免暗自心想是不是该回家一趟，把此等事情与父母商量一下，不能因为此等缘由妨碍了弟子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