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灵慧大法师
就在此时，从大宅院门口出来一位脸如满月，留着三绺长髯，星冠羽衣，相貌清奇的老道人，仿佛是画图中的古仙人一般。他郎朗声笑道：“我说今日风和日丽，百鸟齐鸣，乃是天大的吉兆，原来是有贵客盈门。王爷，周先生，卢大侠。贫道有礼了。”
七王爷笑道：“见过灵慧大法师，你我上一次相见已是十年前了吧。”周彧一听灵慧大法师的名字，心中一惊，因为陈抟老祖曾经提到过，在他当年一代才慧天赋最高，与他齐名的除了始元子，就是灵慧大法师了，三人并称世外三仙，分别代表了武功、医术、道法的三门技艺的成就巅峰，没想到这位前辈竟然还在江湖出现，若是他代替始元子主持两仪界，那也是极难对付的。
灵慧大法师的辈分太高，周彧和卢云飞赶紧行礼。灵慧大法师看到周彧，两眼放光道：“我说始元子昨日怎得就此离去，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原来是见到了周先生。”
周彧赶紧道：“周彧不知如何得罪了始元子前辈，惭愧万分。”
灵慧大法师道：“你不用惭愧，虽说扶摇子的武功成就和武林声誉压我们一头，但我们这一辈才慧与成就最高的却是始元子，除了武功略逊扶摇子外，始元子在河图洛书、八卦九玄、五行奇术的成就都不亚于扶摇子，但若说到丹药医术上的造诣，始元子绝对是中原三百年的第一人，这是扶摇子不能比的。”
灵慧大法师看到周彧，七王爷和卢云飞的眼神，笑道：“你们若是不信，贫道带你们去两仪界一观始元子的成就，真叫人叹为观止。”
七王爷道：“大法师，我等非是不信，只是觉得二先生走的太过蹊跷。”
灵慧大法师仰天叹道：“你们永远不会懂的，只有贫道了解他的心境，始元子无论成就再高，但他如南山老松，成材己定，而周先生年纪轻轻，仍然具有成长的潜力，无可限量，未来必是经天纬地的大材。始元子奋斗一甲子，都只是为了那一口心气。”
始元子明明有着不逊色于扶摇子的才智天资，却被扶摇子的威望生生压制了一甲子，这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触，灵慧大法师当初也曾有过。
最可叹的是，好不容易扶摇子真正退出江湖，始元子原本还有再来一次，向江湖与世人展示他才华的机会，如今武功成就更高的周彧又出现了，始元子已经没有第二个甲子，他即使再和周彧较劲，多半也是沦为周彧迈向巅峰的垫脚石。
想到始元子一代天骄隐退于此，灵慧大法师可悲可叹道：“生不遇辰，壮志难酬，我等修道人的悲哀，莫过于此。”
灵慧大法师对郝歌道：“郝供奉，始元子既已归去，这里就由贫道做主了，你命人打开各层禁制，贫道领七王爷周先生走马观花，参观一下两仪界的风采。”
灵慧大法师说话很有威信，郝歌微微躬身就去安排了。
灵慧大法师走在最前，周彧，七王爷和卢云飞依次步入阳界大宅院。
大宅院第一进，乃是一片青翠欲滴的竹林。竹，秀逸有神韵，纤细柔美，长青不败，生机盎然，蓬勃向上，历来是文人墨客的最爱，这一片竹林近看枝杆修直挺拔，直冲云霄，远看郁郁苍苍，重重叠叠，周彧从未见过如此繁密的竹林，隐隐拖透着白色的飘渺雾气，颇有“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的意境。
灵慧大法师伫立在此处，道：“七王爷，你观这片竹林如何？”
七王爷心里盘算片刻，道：“莫非这是一处阵法。”
灵慧大法师道：“不错，此乃北斗七星璇玑阵，参照北斗七星之形布天下的阵法，这门阵法本是一门汇聚天气灵气的阵法，中央有一气柱连接天地。不过若是有懂得阵法的人作法，立时可以把北斗七星璇玑阵化作北斗摇光度厄上生劫阵，可根据七星变化改变竹林与星辰相对相冲的方位，迷惑人的感官心智，若不是精通懂阵法之人进来，很可能就被困死在其中，是一门极凶险的阵法。”
随行的三人虽然武学成就都是武林中的翘楚，但是除了七王爷粗通阵法之学外，周彧和卢云飞完全是一窍不通。
周彧微微眯了眼睛似是想努力看穿竹林阵法的奥妙，许久他也放弃了，望向灵慧大法师，希望他能说出点门道来，灵慧大法师摇摇头道：“贫道自知没有始元子和扶摇子的那份天纵才情，只得专修玄天道法一门，也说不出其中的精妙之处，不过你们千万别小瞧了始元子这道阵法，天发杀机,斗转星移，若是真的由始元子坐镇此地发动，你我四人能逃出一半就不错了。”
灵慧大法师说完，沿着宅院门墙，避开了竹林，走向第二进。卢云飞虽然年纪比周彧长了许多，但是和七王爷相比都晚了一辈，更不要说灵慧大法师了，他见周彧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开口道：“大法师，我是晚辈，虽然听师辈提过世外三仙的大名，但没有见识过大法师的手段，一直引以为憾。”
灵慧大法师笑了笑，道：“诸位也许不信，但贫道可以立刻表演两个小术法，以博诸位一笑。”灵慧大法师从道袍中取出一张黄纸，右手运劲剪成了一只鹞鹰。
周彧看得十分入神，因为灵慧大法师的剪纸技巧太好了，左右手反复上下交错，虚空运劲剪了五六剪，鹞鹰已成，而且十分形似。
“诸位请看好，这是贫道随手剪成的纸鹰。” 灵慧大法师喷了一口灵气，随手一投，立刻听到心翼振动的声音， 一只黄色的鹞鹰振翅飞翔，在四人上空翱翔，转了数圈之后，向东方呼呼飞去。
周彧和卢云飞两人已经运足目力在看了，但是这鹞鹰栩栩如生，完全就是一个鲜活的生物，就这么自顾自地飞走之后更是让人有种意犹未竟，似真似幻之感。
灵慧大法师道：“刚才只是小技，只可卖小儿一笑。”他这么一说，周彧和卢云飞脸上都是一热，灵慧大法师辈分极高，敢情都是逗他们小辈玩呢。
灵慧大法师以口做哨，发出一种略低沉却似乎有一丝极高的奇怪声音,像是同时吹奏两种乐器，似乎带着某种人类听不到的次声，引起周遭的奇怪震荡。正在周彧纳闷间，从路边草丛中间窜出一条尺余的小白蛇，身体晶莹剔透，一看就不是凡种，小白蛇下半身蜷曲，上半身高高竖起，对着灵慧大法师点了点头，仿佛是在打招呼。
灵慧大法师道：“异端奇术，不登大雅之堂。不过，有时用于对敌之中，倒很实惠的很。”
但见灵慧大法师咬破舌尖，一口血水，喷在小白蛇身上，小白蛇突然暴长，眨眼间成了一条长过三丈，粗如水桶的白色巨蟒，蟒身扬起丈余，高人一头，血口盆张，红信伸缩，看上去十分可怖，这一番变化完全出乎于周彧的预料之外，禁不住地后退了三步，反倒是七王爷与卢云飞似是经历过太多朝野江湖的大风大浪，虽然内心颇为震惊，但还是能把持得身形不动，不过此时此刻也不会有人笑话他定力不足。
灵慧大法师抽出一把短小的金色法剑压在蛇头之上，巨蟒缀经收缩，整个身子蜷曲那里，显得十分乖巧，仿佛能通人意，但即使如此也有大半人余高，身躯比普通水牛卧地还大了整整一圈，光是看上去就十分慑人。
周彧全神贯注，看到巨蟒十分安静，似是不在动弹，才轻轻吁一口气，道：“果然是有些不可思议。”
灵慧大法师笑道：“周先生，你要不要摸一摸。”
周彧苦笑道：“大法师见笑了，我江湖走的少，颇为害怕此类长蛇毒物，还是算了吧。”
灵慧大法师道：”贫道只是向周先生证明一件事。武林中，亦有很多不可思议却名声不著的人物，就如同人世之间，有很多苦读成功的大儒，却少有人知晓。他们苦苦追求异门奇术，练成了某种心灵威胁，有着或高或低的各种成就。自然这需要天分，勇气和机缘，件件凑巧，千百个追求此道的人，也许只有那么一个人有所成就。”
周彧点头道：“我见识浅薄，不识大法师这般奇术，还请大法师见谅。”
灵慧大法师道：“剪纸成鹤，驱使蛇虫，这不算什么，至少要能练物成形，役之为战，这才算是入了玄天正法之门。”灵慧大法师负起手来，继续向前走，周彧三人也小心地绕过了巨蟒，周彧回头看了一眼，那巨蟒也不动弹，还是蜷曲在那里。
灵慧大法师领着三人走到一处花园内，一片平整的草地，绿草茵茵，只见五位棕衣人，正在站立行功，只是姿势怪异，有一人倒立在草地上，仅凭脖颈之力直直树在那里，另有一人斜斜地站着，像是一根协斜插的树枝，一人双手抱着一根木桩，整个身体横着竖在空中，一个人单脚站立，另一脚劈叉，以轰天脚的姿势站着，为首的一人，双手撑在木桩上，双脚直直劈叉一字马端在空中。灵慧大法师领人进来，这五人目不斜视，照样自顾自地行功修炼。
灵慧大法师问道：“周先生，你看这五人的枯木神功修到继几成？”
枯木神功乃是武功中久已绝传之武功之一，练此功之人，力举千钧，耐力绝佳，练到七八成火候，全身上下如同木头一般，普通刀剑，都难伤得了他，练到大成，则浑身全无弱点，宝器亦不可伤。
唯一的缺陷是功法未至大成之前，七情六欲已变得麻木，行事更不能以常理衡量，大成之后，才能恢复正常人的感情。
周彧心想这几人神情木然，显然还未至大成之境，答道：“已经有七八成火候了吧。”
灵慧大法师笑道：“这五人兼修了佛门坐枯禅功，可凝聚气血，蕴藏生机，外表如冬天的大树枯枝败叶，其实是血归内窍，把精华蕴藏在深。以枯木神功修筋骨皮，以坐枯禅功修气血经窍，内外兼修，其实成就已经很高了，你可以用三层内力试试他们的功效。”
灵慧大法师这么说，那五人也不言语，周彧摆手道：“万万不可。”
灵慧大法师对为首劈叉一字马那个棕衣人道：“木荣，这是周彧周先生，一身功力天下无敌手，你可愿意让周先生临空遥击，验证一下你的枯木神功？”
为首那人面无表情，却道：“大法师，周先生的三昧真罡功夫，水火同济，堪破仙凡之别，天人之境，天下皆知，我怕抵御不住。若是你用三层功力，我倒是勉强可以一试。”
灵慧大法师笑道：“你倒是会取巧。”说完右手握拳，虚虚张开推在那人胸前，也未觉得怎么发力，为首那人就被击飞出五丈之外，在地上滚了两圈，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周彧三人皆看向灵慧大法师，不知道他卖弄什么玄虚，灵慧大法师自己也奇道：“不会这么不堪吧。”话音未落，那人咳嗽了两声，才爬起来道：“刚才岔了气，怨不得大法师。”说罢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回原地，瞧模样真的没什么损伤。
灵慧大法师是与始云子并称世外三仙的高人，又是专修道法，周彧看不出他的造诣深浅，但想来也是非常高的成就了，但在场的都是武学大家，若只是把枯木神功修炼到大成，放之武林固然是绝顶之属，但在金丹境界高手而言就不算是什么登峰造极的成就了。
灵慧大法师似是知道众人所想，道：“他们五人还练成了接力手，若是五人联手，接力发力，并可化敌人之力为己用，可以一敌百。”
卢云飞惊讶道：“接力手是内家功夫中卸字诀的最高成就，可把敌人的内力引作已用，攻向别人，这是天下最奇奥的技艺之一，这可不是凭仗才慧就可速成的武功。”
灵慧大法师道：“这就是始元子让人佩服的地方了，接力手这门功夫哪怕是周先生也需要经年累月的时间去修炼，但始元子就是让他五人都练成了，并且还为他们专门创造了一套五行接力阵法。”
周彧突然奇想道：“若是大军之中选出一批根骨合适的军士们，修炼枯木神功，穿上重装盔甲，力大无穷，不畏刀剑，岂不是无人可敌了。”
七王爷摇头道：“这枯木神功修炼花费的仙丹药物不计其数，有这份军资，不如让军士们修炼少林寺的金钟罩铁布衫来的更实在，入门简单，消耗也少，最差也可以长几分力气。”周彧点头称是。
七王爷道：“始元子配用这些人只能算是用于验证之功，真要论对敌之神妙有效，还不如大法师的黄巾力士呢。”
灵慧大法师道：“七王爷果然是胸罗玄机，手握智珠，对我的一些家私也颇为了解啊。”
七王爷道：“哪里哪里，大法师是世外三仙，全天下道法成就最高的人，我怎么能不加以研究呢。”
黄巾力士是道门传说中护法降魔的仙吏，道门法术中五行道兵之一，号称力大无穷，刀剑不侵,雷火不伤，不死不生，十分神奇。
灵慧大法师看到周彧卢云飞都用一种很惊奇的眼光看着他，他道：“你们且在这里，稍等片刻，我着我修炼多日的黄巾力士于你们瞧瞧。”说罢大袖一把就这么把周彧三人晾在这里，除此之外只有那五位棕衣人依然在那里行功，视若无睹。
七王爷暗中传音给周彧道：“大法师这个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修道上的天赋悟性应该是近百年来的第一人了。”
七王爷顿了顿，又传音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大法师在玄门道法上的成就不仅超越了老祖和始元子，也逾越了天道自然，因此他性格过于多变，缺乏怜悯之心，这点你务必当心。”
不多时，灵慧大法师带着四尊黄巾力士出现，大约有丈许高，魁梧粗壮，膀大腰圆，手持一把巨大的镔铁狼牙棒，全身上下裹着黄巾，五官也不外露，只有头顶中央贴着一枚道符，最奇怪的是黄巾力士如此高大威猛，行走起来却有轻飘飘的感觉，仿佛在微风中上下浮沉，不似看上去那么沉重。
周彧仰着头，看着黄巾力士，问道：“这道兵，不是肉身吧。”
灵慧大法师道：“不错，他的身体乃是太岁泡在药液中培养而生，所以具备许多不同寻常的功效。柔，可浮于水上，凌波微步，刚，可周身凝固，强硬如钢铁，刀剑难伤。”太岁，又称肉灵芝，医经中记载“肉芝状如肉。附于大石，头尾具有，乃生物也。赤者如珊瑚，白者如脂肪，黑者如泽漆，青者如翠羽，黄者如紫金，皆光明洞彻如坚冰也”。
周彧点点头，这道兵十分神奇，比通常法师木偶化人的法术还要高出一大截，他也不知道如何评价了。
卢云飞接道：“太岁我也见过，一般也就西瓜大小，十多斤重，如何能长的这么大？”
灵慧大法师点头道：“正常来说，若无百年温养，那是绝无可能用于炼制道兵的，我这四尊黄巾力士也是参照了特殊的方法配合始元子研究的一种药液培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