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眼前一亮
歇了几日，到了百灵出执法洞的日子，千晴和百灵父亲一起去接百灵。
百灵出得洞来，许久未见天日，手遮着额头挡一下光。见到神情疲惫的父亲，百灵心中一软，上前拉着他的手：“爹爹，叫你操心了。”百灵父亲摆摆手：“灵儿，你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再看到千晴，百灵脸上挤出笑容，上前紧紧抱住她。经过这些时日，百灵脸色苍白，人消减很多。她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紧绷，添了淡淡的平和和从容。欣慰的是，百灵眉宇间，那股熟悉的不服输的生动之气并没有失去。
二人手牵着手，和百灵父亲一起回家去。
正好午饭时间，百灵家屋子在一处木棉林中，由石头垒成。木棉花期早已过去，一棵棵木棉树秃头秃脑，枝干遒劲，别有一番趣味。
院中摆上一大桌子菜，几人早已等候多时。百灵看过去，玉嶂、丰羽、俊人、致宁、青竹、凯凯皆在，还有一人，是唐计。唐计一直算着百灵出洞的日子，连夜赶了过来。
百灵看着众人，眼中有泪。
众人坐下吃喝闲聊一阵，只字不提鹿儿。待酒喝尽，帮着收拾一番碗筷，除了青竹和唐计，其余各自回去了。青竹进厨房，去帮着百灵父亲清洗碗筷。
唐计和百灵两两相对，互相看了一会。
百灵酒意微醺，脸微微发红瞅着唐计：“你怎么来了？”
“我早就想来了。”
“你是堂堂唐家大少爷，来我这里，别人会说闲话。”
“我不怕。你不喜欢我来？”
“我不喜欢。你不怕，我怕。”百灵低声道。
“你怕什么？”
“别人会说我高攀。”百灵转过头去。
唐计沉吟片刻：“是我考虑不周，以后我会注意。百灵，你放下心，等着我。”
百灵生气道：“放什么心，等什么？你别胡说。”
唐计语气坚定：“你相信我，我会八抬大轿将你娶进唐家。”
百灵看着唐计，眼中闪烁着泪花：“我不管你怎么打算的，我有父亲要照顾，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不会在原地等你，唐计，空说没用，且看以后吧。”
唐计停顿片刻，看着百灵消瘦的身形，很是心痛。他想要抱一抱她，强自忍住：“你不必等我，百灵，我不会让你失望。我们就此别过。”百灵点头，目送唐计离开。
百灵回家后，千晴总算有了伙伴。二人每天一同到医庐、药庐和食棚，跟在青竹身边帮忙。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半月过去。
这天，千晴待在药庐，看着青竹用荷叶炮制药材。这荷叶制炭后，有很好的止血效用，每年药庐都会炮制大批碳制荷叶。
青竹是个好老师，一边动作一边讲解：“将荷叶梗去掉，再除去杂质及叶柄，用水洗干净。在还湿润的时候，切成丝，放到窑坑中炕干。等烤到质地干脆，呈炭黑色又不失荷叶清香之时，便可以了。”
千晴知道，这炮制中药步骤简单，最难的是火候的掌控，用文火、中火还是武火，用煤炭、木炭还是生柴，生柴是用秸秆、果木还是林木，都极其讲究。这些细节，决定了最后成品能否成功，成色如何。故她一眼不眨的看着青竹手上的每一个细节，跟着拾碳烧火，添柴拨灰。
青竹看着千晴认真的模样，夸道：“千晴这般用功，在我这里再呆半年，我便没有可以教给你的了。”
千晴笑道：“青竹，你会的东西瀚如烟海，我要是能拾取一二，便用之不尽了。”
百灵在旁噗嗤一笑：“都说我伶牙俐齿，我那只是吵的凶。还是千晴厉害，又能吵又能夸，文化人就是不同，我是远远比不上的。”再一看千晴的脸，百灵哈哈大笑：“青竹，你看她！”
青竹转身一看，大家都是衣衫整洁，就千晴一身的碳灰，脸上也是这里黑一块，那里黑一块。
青竹摇头：“千晴，你快去洗洗脸，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弄得，把自己搞成这般模样。”
“我脸怎么了？”千晴下意识右手一抹脸，这一下雪上加霜，右边脸上横着几条粗粗的黑线。千晴一张脸就跟做法的巫师一样，药庐中人过来围观，都哈哈大笑起来。
“什么事这么高兴？”玉嶂老远就听到欢声笑语，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药庐里众人纷纷给玉嶂行礼，知道他来找青竹商议事情，都离开了药庐，只青竹、百灵和千晴还留在房中。
百灵指着千晴脸：“大哥，你看她！”
玉嶂方才进门便看到一人满脸乌黑，现在细看，长长出了一口气：“九妹，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脸上有那么糟糕吗，千晴不自觉伸出左手，又要去摸脸，被玉嶂一把抓住：“你别再动了，越摸越黑。”
玉嶂从怀里掏出一方素帕，给千晴轻轻擦脸。帕子越擦越黑，千晴脸上的黑也更加均匀。玉嶂放弃：“你去用水洗干净，换身干净衣服，随我一起去修室，长老们有事见你。”
百灵见玉嶂弄巧成拙，又哈哈大笑：“青竹，你看千晴的脸，太好笑了！”青竹一脸平静，不看二人，低着头看查看火势。百灵心里有些奇怪，只道青竹炮制药材太过认真，不能分神。
青竹不敢抬头。方才，看到玉嶂温柔细致地给千晴擦脸，青竹承认，她很不开心，很是生气，很想把自己脸也弄脏，叫玉嶂给她好好擦擦。可是她知道，玉嶂从来没有那样对待过旁人，也不会那样对她。
青竹心中隐约有些恨千晴，如果没有千晴……她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摇了摇头，要把这个念头甩出去。
青竹起身：“千晴，你跟我到后面去，我找衣服给你换。”
药庐后面有几间屋子，是长时间炼药时，大家休息的地方。青竹有一个自己的房间，长期住在此处，这里已经成了她的另外一个固定的居住场所，里面一应俱全。
二人进到青竹屋子。屋子里素净又秀丽，布置得很是精巧。靠窗户的桌上，摆了一个胖口宽肚的大花瓶。花瓶里面插着各色鲜花，有粉粉的铁线莲、老鹳草，紫色的花荵、耧斗菜，黄色的班百合、金莲花……全是这时室外常见。这些花枝和草藤，被青竹摆弄一番，色调浓烈又极具层次感，像一副静态油画。
千晴赞叹：“青竹姐姐，你是个天然的插花师啊。这个审美，太棒了！”“什么审美，你这些山外的词语，我可听不懂。”青竹浅笑：“不过是平时草药味道闻多了，摆些花冲淡一下药味。”
青竹打了盆水，给千晴洗净脸和手。她又找出一套衣服，比了一比：“这个你穿一下试试。”千晴穿上，稍微大了些：“没有问题，青竹姐姐，我过后洗好还给你。”
“不用还了，这是新做好的。我没穿过，你收着吧。万一以后你长胖些，穿着刚好合适。别说，还蛮好看的。”青竹上下打量一番，称赞道。
青竹又给千晴梳起头发，梳着梳着笑出声来。千晴看看镜子，左右转转脸：“我脸已经洗干净了啊？”青竹替他挽好发髻：“我只是觉得，给你又是洗脸，又是换新衣服，还梳头，像是你要嫁人，我给你梳洗一般，就差没有描眉画唇了。”
千晴笑道：“嫁谁，嫁给大哥不成？要嫁也该你嫁。”
青竹手突然顿住，想到玉嶂还在外面等候，像是真要给千晴送嫁一般，青竹心里很不是滋味。
青竹手微微发抖，她放下梳子，拉起千晴：“梳好了，让我好好看看，你到底哪里好，这么讨人喜欢。”青竹双手轻轻捧着千晴脸：“果真好看，我也喜欢。我们出去吧。”
二人回到药庐，玉嶂起身，见到千晴心里咯噔一下。
千晴平日图行动方便，穿得很是简朴，多是青木色的中长衫加长裤。眼下她换上青竹的长裙，让人眼前一亮。淡淡的粉色软布上，绣着一些淡黄色的花朵，领口还有竹叶样式的盘扣，看着很是温婉动人。加上青竹一双巧手，给千晴梳了一个蓬松的发髻，衬得千晴轻灵中竟有一丝妩媚。
百灵围着千晴转了一圈：“天哪，千晴，我之前都没注意，你竟然可以这般好看，都快把我迷倒了。”千晴道：“还不是青竹会打扮，五分也可以变七分。”
青竹忽略掉玉嶂盯着千晴的眼神：“大哥，我这衣服做好后，一直觉得太过鲜艳，不敢穿出来。果然还是千晴人灵动活泼，穿得好看。要是我穿，肯定不伦不类，招人笑话。”玉嶂笑笑：“你这衣服，九妹穿着确实不错。”
千晴暗骂玉嶂愚钝，夸自己干什么：“还是青竹眼光出色。这衣服要是青竹姐姐穿上，定然比我穿着好看十倍。大哥，你说是吗？”玉嶂似乎没有听见：“九妹，长老们正等着，我们赶快过去。”
千晴很是无语，有些生气。这样下去，绑在玉嶂手上的哪怕是紫铜线，都会被他生生扯断。
青竹笑道：“你们快去吧。大哥亲自来唤人，定然是大事，不要叫长老们等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