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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人间至味是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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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瑶星起了个大早,用完朝食,温景余还未起,她已经兴冲冲出门了。

    卧雪楼内机关密布、一砖一瓦皆有玄妙,边边角角都是殊景。昨日时间有限,苏舞迎只带她参观了几个主要场所,还有许多地方没来得及去,两人约好今天继续。

    瑶星来到约定的地点,时间还很早,本以为自己会是先到那个,谁料想抬眼一看,苏舞迎居然已经站在树下了。

    见她出来,苏舞迎便向她点了点头:“瑶星姑娘。”

    苏舞迎今日穿一身月白长裙,在腰间收束,罩着一层薄纱衣,微风吹拂,纱衣飘曳,身姿背影格外好看。

    瑶星顿时眼前一亮,心生欢喜。

    她自小在云中长大,身边没有什么朋友,但和苏舞迎一起时,瑶星觉着自己的心情会莫名轻快许多,或许是因为两人年纪相仿,不拘做什么,她都觉得有趣。

    何况还有偌大的卧雪楼等着她去探索,瑶星许久没有这样高兴了,两只手背在身后,脚步轻快,就像是鱼儿回了水里:“今天我们去哪儿玩?”

    苏舞迎虽然看上去冷漠疏离,对瑶星却是温和中带着善意。一部分是因为她本就抱有目的接近瑶星,至于另外一部分原因,她自己也说不太清楚。

    她们花了三天时间,将卧雪楼每个角落都探访了一遍,机关密室,奇花异林,飞檐走壁,有时玩累了,两人就并肩坐在屋顶,看着远处的风景闲聊。苏舞迎去过很多地方,也杀过很多人,她不是一个擅长讲故事的人,但瑶星依然从她平铺直叙的语气中,了解到一个新奇的世界。

    两相对比,瑶星觉得自己的经历似乎不值一提。

    就连苏舞迎听闻她常年隐居云中后,也是一脸讶异:“这么多年一直都在云中,不与外界往来么?”

    瑶星道:“偶尔也会下山,五年前还出了一次远门呢。”

    五年才出一次门……

    任谁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但瑶星好像不觉有异。

    苏舞迎看着她白瓷般细致的脸颊,十几岁的少女,正是花儿一样鲜活的年纪,却常年隐居山中极少外出,难以想象那是一种怎样的生活。

    “你想去卧雪楼外面看看么。”苏舞迎问。她感觉瑶星应该是想出去的,瑶星有时会望着远方出神仿佛牵挂着什么事情。

    “会被发现吗?”瑶星的确想出去一趟,但她想悄悄地。

    苏舞迎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皱眉,思忖道:“出入卧雪楼需要出示腰牌,众人的行踪都登记在册。若想隐藏行踪,除非有特殊任务,或者楼主的密令。”

    瑶星听完,从袖中摸出一块玄铁令牌:“是这个么?”

    苏舞迎低头一看,不禁神色微变。

    因为瑶星拿出来的不是别的,正是卧雪楼的“天雪令牌”!

    天雪令牌,是卧雪楼楼主的标志,楼内有规定,认牌不认人,只要手持此令牌便等同于楼主,别说只是出门一趟,有了这块令牌,在卧雪楼做任何事都没人敢阻拦。

    苏舞迎的神色有些微妙的异样,没想到这样重要的信物竟然在瑶星身上,足可见楼主对她的信任和纵容。

    “这令牌是楼主赐予你的?”苏舞迎问。

    “呃……”瑶星可疑的沉默了一下,摇头道,“不是。”

    不是楼主给的?

    苏舞迎眼皮一跳:“那你是如何取得令牌?”

    我从桌上拿的。”瑶星说。

    苏舞迎震惊:“私盗令牌,此乃大罪!”

    “嘘,”瑶星眨了眨眼,小声安慰她,“没事的,你别紧张,等我晚上悄悄放回去就好了,不会被发现的。

    “……”苏舞迎。

    瑶星离开卧雪楼之后,直奔一个地方而去,树林影影绰绰如同落在地上的画,她在一处幽静的地方,找到了那块石碑。

    石碑无名,却是她要找的人。

    苏舞迎见瑶星竟是来找一块墓碑,有些讶异:“这是?”

    “一位故友。”瑶星神色暗沉。

    终是最后都不知自己的名字吗?可惜,世间也无人知道了。

    瑶星轻叹口气,虽与夜姬相识短暂,但那日对招,却让她窥探到了夜姬的内心。

    瑶星拿出翠烟玉,祭出一曲。

    袅袅春风,似在浅唱,让找不到故土的灵魂归家。

    奏完一曲,瑶星才与苏舞迎离开。

    瑶星和苏舞迎刚刚踏出卧雪楼,消息便已经传到云落山,彼时温景余正在给笼子里的鸟儿喂食,听到消息后依旧不紧不慢的动作着:“我知道了。”

    “是否要调人暗中随护。”映云归静静的垂手立在一侧。

    “不用。”温景余手心拢着一捧粟米,正一粒一粒往笼子里送,其实他不常做这些的,但因为瑶星最近实在忙碌,每天都早出晚归兼日理万机,于是给鸟儿喂食这项任务,便落到一介闲人的温景余的头上了。

    “小孩子贪玩,随她去罢。”他瞧着笼子里的鸟,微微含笑道。

    “是。”映云归颌首,“另有一事,属下收到来自骊山毒宗的信件。”

    映云归将信件双手递给温景余,温景余挑眉接过,展信看了一会。

    温景余将信收下,又喂着笼里的鸟儿,便听映云归的声音传来:“楼主与宿寒州的剑约时限将至了。”

    温景余之所以插手血暗阁之乱,不仅是接下映云归的局,更是以此达到自己的目的——与宿寒州定下剑约。

    “他是一个好的对手,可惜战意不足。”温景余漫不经心的挽了挽袖子,将剩余的粟米放回盒中。

    宿寒州虽答应了温景余订下剑约,但以他温润不争的性格,恐怕也难在比剑之时使出全力。

    映云归道:“宿寒州仅有宿离卿一个儿子。”

    温景余眸光微动,似有了兴趣:“哦?”

    映云归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杀了宿离卿,激怒宿寒州,便能逼出他的战意。”

    映云归顿了顿,缓缓抬眼打量他:“只是这样做,恐怕会令瑶星姑娘难过。”

    静谧的阳光从窗沿照入,浮光疏影,落在温景余身上更显得风神出众。听到瑶星的名字,他似乎也略微感到头痛,闭目思索片刻,忍不住叹了口气:“唉,麻烦啊…”

    “还请楼主定夺。”映云归垂眸。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金丝鸟笼子里的彩羽鸟儿“啾啾啾”个不住,一声脆一声清,温景余支着下巴看着窗外,迟迟没有动作,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好半晌才笑起来,轻声自言自语:“罢了,让她多高兴几天吧。”

    映云归眉峰微微一动,似乎是在揣摩这一句话背后藏着的深意。

    温景余微笑依旧,他漆黑的眼眸那么的温润柔和,又那么的深不可测,让人完全无法解读。

    等瑶星回到云落山,已是明月高悬。

    夜里幽静,庭院中点着灯笼,将青砖地板映照出一种玉质的光泽。廊下青竹子随风摇曳,瑶星沿着它们投下的斑斓阴影,悄无声息地往温景余的院子摸去。

    温景余一向早睡晚起,院中只留了一个掌灯侍女,那侍女刚端了撤掉的冷茶从里面出来,突然看见瑶星从黑黢黢的竹林里钻出,惊讶的表情跟见了鬼似的:“瑶星姑娘?”

    瑶星咳嗽了一声,向她身后紧闭着的门望了望,压低了声音问道:“主人睡了吗?

    这模样有点鬼鬼祟祟。

    侍女犹豫了一下,道:“已睡下了,您要见吗?”

    “不不不…”瑶星伸手将人拉到一旁来,道:“我就是突然想起来,有个东西落在里面了,既然主人已经睡下,我自行去取便是,不必惊动他。”

    为这点小事惊动楼主,确实不值当。

    “不知瑶星姑娘要取何物,是否需要帮忙?”侍女询问。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你快去休息吧。”瑶星体贴道。

    “是。”侍女不疑有他,躬身往院外退去。

    只是临到转身的那一刹,眼角余光一晃,竟瞥见瑶星往右边的草丛走去,可是楼主房间的门明明就在左边啊。侍女疑惑的抬起头,却看见瑶星悄悄穿过草丛,来到主屋西侧的窗下,轻轻一撑,翻进去了……

    翻、翻窗进去了?!

    侍女呆了一瞬,连忙把头埋了下去,不敢抬起来多看一眼,更不敢多在这院落中停留,飞快的退了出去。

    房间内,瑶星脚尖落地,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案台留着一盏烛火,房间不致全黑,她很快就将令牌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

    垂着的青纱帐隐着金线,漂浮间暗香流动。

    瑶星小心翼翼屏住呼吸,经过床榻时,看见温景余闭着眼半靠着软枕,身上披了一件鸦青色薄袍,纤长的眼睫自然低垂,在幽微的烛火中投下淡淡阴影。修长如玉的手搭在床沿,地上零散落了几卷书,想必是他睡前在看的。

    看见地上被糟蹋得乱七八糟的书,瑶星皱了皱眉。

    她是有些强迫症在身上的,平时最恨主人拿了东西不放回原位,于是轻手轻脚走过去,将地上的书都捡了起来,抚平叠好递在小几上。

    做完这些,她又摸回到窗边,正准备原路翻出去,谁知背后突然传来一道调侃声音:“好好的门不走偏要翻窗户,我竟不知道原来你有这种嗜好。”

    瑶星心头一滞,僵硬回头。

    温景余已经睁开眼睛,慢慢坐起来,手撑着头,懒懒散散地看着她。

    她自知理亏,只好先发制人:“你没睡啊!

    这世上恐怕很难找到第二个干坏事被抓包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的人了,温景余含笑觑她:“本来是睡了,突然听见窗外窸窸窣窣,还以为进贼了,哪里还敢睡?”

    “我好心进来帮你收拾地上的书,你居然拐着弯说我是贼。”

    “哦?深夜翻窗进来,只是为了收拾书么。”

    “对啊,有问题吗。”

    “瑶星,你真是不老实。”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温景余静静注视着她,微微一笑,姿容赏心悦目。见瑶星仍然站在窗边,一副想翻窗又不敢翻的样子,便笑着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走近一点:“过来些。”

    “干什么。”瑶星有些警惕,疑心他要寻自己不痛快。

    “过来陪我说说话。”温景余柔声道。

    她最近忙的脚不沾地,连轴转了三五日,每每早上出门时,温景余还未起,等晚上回来时,温景余又已歇下,是以两人许久没有好好坐下来说过话了。

    对此瑶星也有些心虚,默默走过去,顺势在木雕脚踏坐下,半倚半靠在床榻边,抬眼看他:“说什么?”

    温景余神色温和:“今天出去玩了?

    瑶星摸不准他的意图,只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开心吗?”他又问。

    瑶星继续点头。

    他好像真的只是想和她说说话,“都玩了些什么?”

    瑶星仔细观察他的神色,没有发现一丝异样,渐渐放下心来,掰着指头跟他说今天在外面遇到的新奇事儿。这话匣子一打开,就止不住了,从街边捏糖人的不起眼铺子,讲到夜市里喷火的杂耍百戏,事无巨细滔滔不绝。

    温景余撑着头,静静听着,不时附和几句。

    瑶星趴在床榻边缘,将下巴枕在胳膊上,是放松又喜悦的神情。

    他视线落到那张开开合合的嘴上,少女的唇瓣像桃花一样柔和,色泽比平日鲜红,还有点微微的肿。温景余眸里烛光跃动,下意识在这个部位多停留了几秒,突然轻声道:“你今晚吃的什么?”

    瑶星一愣,呐呐道:“吃了一碗红油抄手。”

    至于那两碗冰闭口不提。

    总不可能这都能被发现了吧?!

    温景余没再说什么,好似只是随口一问,瑶星见状连忙岔开话题:“主人,你与宿寒州的剑约也将近了吧。”

    温景余点头:“确实将近了。”

    瑶星垂目,两个人比剑,势必有胜负有生死,她与宿离卿之间,永远无解。

    “不过……”温景余话锋一转,引来瑶星的目光。

    “近日还有一事更近。”

    瑶星疑惑。

    “骊山毒宗,天下名尊榜第一毒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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