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风雨云涌添新局
夜色沉沉，烛火摇曳，明暗的光影在这个漆黑又沉闷的夜晚里显得格外清晰，霁寒宵看了一眼书案上的烛火，按了按眉心，一阵风吹过，似有风雨欲来之势。
云中虽暂且表明不会与渡世盟为敌，但始终是一个隐患，必须除之。而血暗阁内部政权变动，又将引起不小的麻烦。而符昭序思绪敏捷，对纪长潇的怀疑也是迟早之事。
他必须有所行动了。
合上手中文卷，门外传来敲门声:“进。”
这么晚还找到他，看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
夜姬推门而入，灯火照耀下他看到夜姬的面色不好，他心中有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
“发生了何事？”
夜姬观察着霁寒宵的情绪，见他心态算是平和，才说出口：“唐沉璧背叛了血暗阁。”
霁寒宵目光沉了沉，他低垂着头扶着轮椅把手的双手微微颤抖，良久他才尽力稳住了自己的声线：“也罢。”
霁寒宵虽然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声线，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但仍然止不住的颤抖。
像是失去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一样。
夜姬想开口安慰他几句，但发现她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呀……其实内心比谁都坚定，一旦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动摇不了。”霁寒宵轻叹一声，这句话藏着无数的无奈与心酸，“这次，想必是时机到了吧。”
“女帝大人非常生气，血暗阁处理叛徒的手段你我都清楚，既然她已经叛离，你与她之间也成为了过去，你的选择只有从此刻开始划清界限，否则……”夜姬没有说下去，因为彼此都已经心知肚明。
“我知道该怎么做。”
“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毕竟，你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霁寒宵喃喃自语:两个世界的人吗？
他看了一眼窗外滴滴答答的声音，下雨了。
他的双腿又开始泛着刺骨的疼痛，但这一次没有人来给他细心的披上薄毯了。
一夜过后，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泥土的清香，像是洗去了所有的泥泞和不堪，渡世盟旁边的树木如染了颜色一般翠绿如玉。
一位身着柔蓝色雪纺千水云裳的女子站在门外，背着一口重剑，剑身厚钝非常，却被一名身材纤细的女子背着，引来路人纷纷驻足观看。
女子就这样背着重剑站在渡世盟门口，似乎是来此挑衅的。
不一会儿，温颜走出来，看见面前一个蓝裳女子，礼貌的问道：“姑娘来渡世盟，所为何事？”
“找符昭序。”女子回答的干脆利落。
“请姑娘稍等，我这便去……”
未等温颜说完，便感身边一人影拂过，快的竟连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哎！姑娘！姑娘！”温颜巡着女子的背影追了过去。
“阿颜，这里交给我吧。”公子的声音传来，温颜停下脚步，应一声便走了。
女子看向来人一身白裳，举手投足间尽是温文。
女子眯了眯眼打量了他一番，才道：“你就是符昭序？”
“正是在下。”符昭序不紧不慢道，“姑娘来访渡世盟必是有所要事，请移驾大厅。”
蓝衣女子迅速打断了他的话:“不必了。”与他交谈几句便离开了渡世盟。
三日后，渡世盟又集结了一批侠士。
此次，他们的目的不是血暗阁，而是点风门。
点风门，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兵器制造商，江湖侠士之中有五成的兵器出自点风门。这其中，就包括了渡世盟，名剑天下，自然也有血暗阁。
如果控制了点风门，那么手中的兵器刀剑便方便许多，也可制约其他门派的实力，毕竟有刀剑加成，实力自然强大许多。
然点风门上等的兵器，则都是江湖中非常有名的，例如慕梅洇的系雪剑，则是出自点风门前任掌门之首，是武林中人人羡慕的佩剑，宿寒州能拿到系雪，也是废了一番力气。
这次行动的目标，就是点风门。
血暗阁伤死惊三门早就有行动，专门去控制江湖中其他小派别，以此来壮大自己的势力，而因为伤门被破，血暗阁急需补充实力，必然会有动作。而这次，他们的目标就是点风门。
符昭序特意在点风门附近留了人马守护着点风门，却被何北海全部赶走了。
点风门的大门被破开时，掌门何北海正不紧不慢的打着铁，看了一眼来人后，又不慌不忙的将烫的发红的铁淬火，冒出了滋滋的热气，似乎要把人融化掉。
季雨声的手臂还绑着纱布，他没有说话，反而是何北海先出了声：“要兵器没有，要命我倒是有一条。”
谁都知道点风门掌门是个嫉恶如仇的刚烈性子。
几日前，符昭序就传给何北海消息说下一步血暗阁的目标就是点风门，何北海收到书信后只是冷笑一声，随即遣散掉了点风门所有人，锻造的要诀何北海也交给了他的儿子，所有的兵器都连夜转移走了，点风门只剩下他一个人。
季雨声知道他是绝不会交出任何东西，于是走到了他的身边，一手抓住了他的胳膊：“要你的命没有任何用处，我们要的只有你的兵器而已，何苦为了一些杀人的东西，丢了自己的性命？”
何北海吐了他一口，气愤的道：“你们拿的才是杀人的东西，我们家的兵器就如同点风门的人，不给不义之人用，你们也不配用！点风门的人生有骨气，死有傲气，绝不会成为你们的工具。”
季雨声充满戾气的眼神如度了寒冰，毫不犹豫的捏起他的右臂，催动内力，只听一声痛苦的惨叫，何北海的右臂竟是软软的垂了下来。
在场所有人都心头一震，习过武的人都知道那种状态，是直接用内力将整个臂骨捏成粉末，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何北海面色苍白，嘴唇已经咬出了血，鲜红的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头顶冒着冷汗，已是生不如死。
疼痛已经侵占了他所有的感觉，他已经听不见季雨声在说些什么，季雨声居高临下的看着何北海痛苦的样子，露出了一抹极致残忍的笑容，像是开在枯骨边的彼岸花。
“我不斩去你的手臂，因为那样的痛只是一时的，我要让你体会什么叫无能为力，对于一个铸剑师最重要的就是手臂，我要让你体会到什么是明明拥有却永远得不到的感觉。”
何北海还拥有着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手臂，但他却无法在使用他的手臂去做任何事情。
“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失去了右臂，作为江湖有名的铸剑师，假以时日想必你也可以用左臂继续铸造，我给你一个留下你左臂的机会。”季雨声的声音很轻，但是在何北海的耳朵里却像是死神的声音一样恐怖。
希望后的绝望，绝望后的希望。
季雨声透过他的眼眸看着何北海在不断的挣扎，他体会到了一丝快乐：“你就像仰望神一样仰望我，而我将会给你生与死，痛苦与快乐的选择权。”
杀伐的快感，是季雨声活着唯一能感受到的东西。
从那天开始，活下来的他注定就是一个杀人机器。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毛骨悚然，握着兵器的手都在不断颤抖，即使同为血暗阁之人，他们也从未见过这般残忍的人。
但点风门的人岂是这般贪生怕死之人。
何北海又吐了他一口，不屑道：“老……子……决……不……会……向……你、们……这般……狗……东西……低头！”
季雨声眸子暗了一下，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我还怕你投降的太早没了乐趣，生命力顽强的蝼蚁，践踏起来才有意思。”
他正要拿起何北海的左臂……
“住手！”
随着一声呵止，下一秒一个白色身影瞬移至季雨声面前，季雨声立刻拿出暗刃挡下了符昭序的攻击。
两人交手就在电光火石间，一旁的血暗阁杀手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渡世盟的侠士包围。
符昭序看了地上痛苦不堪，已经昏过去的何北海，顿时眸中怒色翻涌。
季雨声丝毫不在意符昭序的怒火，反而觉得有趣，他手下一用力，便与符昭序拉开了距离。
季雨声巡视了一圈周围的人，露出阴森又恐怖的笑容，像是点燃了他的本能一样，他的目标不再是符昭序，而是那些渡世盟的侠客。
如饿狼一般的攻势，让众人措手不及，季雨声身影迅速，沉浸在这场杀人游戏中，温热的鲜血溅在他的脸上，却引起他更残暴的行为。
符昭序一边护着众人一边制衡季雨声，身上也逐渐有了伤口，染红了他的白衣。
杀得正两眼通红时，季雨声突然停住了动作，身体传来快要被撕裂的疼痛，他眸中血性的色彩渐渐趋于冷漠，身上的残虐戾气也稍稍退散一些。
符昭序当机立断一刀欲捅入季雨声的腰腹，季雨声即使反应，刀不偏不倚的插入了他的肩胛骨。
疼痛让季雨声苍白的面色逐渐扭曲，他缓缓的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消失。
符昭序在他眼里看到了痛苦，和一丝的疑惑。
不过他没时间思考这些问题，他背起何北海便往渡世盟去。
季雨声踉跄的离开了点风门，肩膀的流的鲜血染红了他无措的双手，他的眸中有一瞬的晃神。
为什么他感觉到疼痛了？
双手上的血液已经逐渐凝固，暗红的血将他手掌上的掌纹画的如此清晰，他看着不断冒出的血液，脸上却展露出一抹微笑。
他还活着。
高远深邃的苍穹，显得碧蓝如洗，漫天的白云悠悠飘荡，平整如镜的水面清晰垂直地倒映出蓝天白云，微风吹过，水面上泛起阵阵细碎的涟漪，显得波光粼粼，如梦似幻。
夜姬站在云落山下，便能看见这座非凡的楼宇，气势恢宏，却又散发着神秘的光芒——天下第一楼
卧雪楼。
卧看风云残如雪，俯望江海气同绝。
空怀千古无双士，曾上九州第一楼。
夜姬缓步走上云阶，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环境，卧雪楼地处云落山，环境辽阔，暗藏玄机。
刚进入卧雪楼范围，便有一个身背长剑的杀手在等候，见夜姬过来便去为她引荐。
“阁下为血暗阁贵客，楼主特命我来接待贵客，贵客请随我来。”
夜姬注意到杀手腰间佩一枚蓝玉环，是卧雪楼的二级杀手。
卧雪楼的等级制度非常严格，每名杀手都被编记在册，通过不同的考验来划定他们的等级，最低一级的杀手佩白玉，往上依次是青色，绿色，蓝色，紫色。
蓝玉则代表卧雪楼中一流杀手，传闻紫玉卧雪楼只有五人佩有，而紫玉以上则是楼主的鎏金玉纹。
凡绿玉以上拥有者在卧雪楼都拥有独立院落，而院落的位置，会按等级高低自下而上分布。
等级越高，拥有的权利和财富就越多。
夜姬顺势看去，只见无数楼宇亭台点缀绵延在山峦之间，气势恢宏，一眼望去尽是飞檐卷翘，绿瓦在阳光下碧波烁烁，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如此富丽堂皇，倒是与她想的不太一样。
这一点也不像传言中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们住的地方。
卧雪楼，是江湖中最大的情报杀手组织，只要有钱无论什么事都能办到。
杀手将夜姬带到了卧雪楼的第二层大殿，玉石为地，朱红抱柱，竟是如此奢华。光可鉴人的玉石地面倒映出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并未佩剑。
在杀手组织里不佩剑的自然就是绝对重要之人，他就是卧雪楼的楼主。
云海孤尘——映云归。
杀手将夜姬带到后便退出了大殿，映云归转身，清冷的声音如泉水一般直敲心灵。
“血暗阁的贵客来到卧雪楼，是来标金买首还是情报交换？”
映云归带着一丝笑意，似乎很想知道血暗阁会给出怎样的答复。
“合作。”
夜姬简短的两个字倒是勾起了映云归的兴趣，他挑了挑眉:“卧雪楼是杀手组织，只需要标金，只要钱够，我们自然就是合作伙伴。”
“合作的前提是互利互惠。钱财只是利益的一种，只要能有足够的条件和筹码，我们自然可以达成合作。”夜姬抱着琵琶道。
“哦？那请问血暗阁有什么条件与筹码？”
“足以让楼主心动的筹码。”
映云归似乎有了兴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卧雪楼曾经的楼主下落。”
此话一出，夜姬明显感受到了映云归身体一僵，她明白，这场合作已经成功了。
映云归嘴角笑意不减:“贵客说笑了，前任楼主的下落与我何干，卧雪楼已经与他没有关系了。”
“此中何意，阁下清楚。前任楼主一手建立卧雪楼，却在第二年便消失于江湖中，再无踪迹，其中发生了什么，我想所有人都很好奇。”
“也很好奇，阁下与前任楼主的关系，为何一手建立的心血却交由你。”
映云归的眸中流动着看不明的情绪:“看来血暗阁，倒是查到了不少的东西。既然要合作，就该拿出诚意。”
夜姬轻笑:“血暗阁帮你找到并杀了他，让楼主之位从此高枕无忧，而卧雪楼从此作为血暗阁的盟友，如何？”
映云归脸上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