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生若如初相见
瑶星救完人便走了。
只留下宿离卿一个人。
他走进洞内,见所有的孩子都乖乖贴墙坐着,用双手捂住眼睛。
宿离卿纳闷,拎了个年纪稍大一点的男孩问道:“你们捂着眼睛做什么?”
小男孩挂着鼻涕,口齿还算清晰:“是大姐姐让我们捂住眼睛的,不可以偷看。”
宿离卿偏头看了看洞内横七竖八的尸体,大概明白了原因。
“大哥哥,现在可以松手了吗,好酸哦。”旁边一个小女孩软糯糯开口。
“呃,等一下啊。”宿离卿赶紧把尸体拖出去。
等到把现场清理干净,一群孩子不知何时已经松开手,正仰着脑袋眼巴巴地将他望着。他不禁两眼发黑,娘唉,这么多他要怎么弄回去?
祸不单行,另一头似乎也不怎么顺利。
瑶星自离开山洞后,便一直在深山中打转,试图按着原路返回。但她似乎高估了自己的方向感,一个不怎么认路的人,哪里分得清“原路”是哪一条,晕头转向的在林中瞎走了大半个时辰,越走越彷徨。
最后停在一条岔路口。
四周青山连绵起伏望不到头,遮天的草木长得肆无忌惮,瑶星满心茫然,眼前两条绵长曲折的小道,究竟该走哪一条哪
要不要用传声蛊联系主人?
这个想法浮现脑海的瞬间,就被瑶星立刻掐灭。上回迷路,不知怎么就让主人知道了,他拿这事调侃了自己一天,结果第二次出门又迷路了,还有比这更丢脸的事情吗,如果被主人知道了,绝对会笑话她一辈子!就像小时候磕掉门牙那样,再被他抓住把柄,说不定躺进棺材里都能给他笑醒!
瑶星摇了摇头,赶紧打消这个可怕的念头。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她冷静地思考片刻,忽然福至心灵,从荷包里摸出一枚铜钱,小声嘟嚷道:“天无绝人之路,那便听天由命吧,正面走左边,反面走右边。”
投钱问路,亏她想得出来。
这是铁了心宁愿一条路走到黑也不肯开口求助的倔强啊。
或许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决心帮她一把,瑶星刚刚把铜钱抛上天,身后就传来一道算不上熟悉但也绝对不陌生的嗓音:“一个一个都拉好手,跟紧啦,不要掉队。”
不远处,宿离卿正拉扯着一群小屁孩艰难地往前行走。
他背上趴着两个年纪最小的,手里抱着一个脚受伤的,剩下的孩子全部排成一列,每人腰间都绑着麻绳,像串糖葫芦一般将他们绑成一条。大概是为了追求规整,他不但绑了,还按着高矮个儿排了顺序,老远一看,还挺整齐,莫名有些赏心悦目。
小孩们腿短步子慢,手拉着手歪歪斜斜的往前挪动,宿离卿拽着绳子在后面控制方向,跟放鸭子的老母亲一样操心劳力,既要护着身上的别摔了,又要盯着前面的别掉队,忙得焦头烂额,画面有几分诙谐。
瑶星听见动静,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谁知就这么片刻分神,铜钱竟没接住。铜钱当着她的面掉在了地上,咕噜噜地滚了好几圈,一阵风骚走位,最后卡在两块碎石中间,既不是正面,也不是反面,而是个奇葩的竖立姿势。
“大姐姐!”走在前面的孩子认出了瑶星。
宿离卿抬头看见她,不由眼前一亮,顿时露出个灿烂的笑容,热情招呼道:“嘿,真巧啊,我们又见面了!谢天谢地总算有人能搭把手了!”说着,就兴高采烈地赶着一群崽往她这边靠近。
瑶星眼角一抽,仿佛看见乌拉拉一群大写加粗的“麻烦”朝自己涌来,她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宿离卿左牵右抱,自然追不上,不停在后面喊:“哎,别走,等等我啊!”
他不开口倒好,一开口瑶星跑得更快,转眼就没影了。只留下一阵冷漠无情的风吹在宿离卿心底,哇凉哇凉。
若事情到此结束也罢了,尴尬的是,不久后他们又在下个岔路口相遇。
缘啊,妙不可言。
不同的路口,相同的两人,宿离卿看见瑶星时她依然在抛铜板,这次铜板稳稳当当落在她手心,小姑娘低头看了看,转身往右边的小路走去。
不是,她这样真能走出去?
两人速度相差甚远,这都能让他遇见,足以说明她在山中不知绕了多少圈。宿离卿觉得好笑,忍不住开口提醒她:“你走错了,这条路不通山外。”
闻言,前面的人一僵,回头的时候明显有一瞬间的呆愣,估计是没料到这么大片山林居然能接连几次遇着他,真的见了鬼。瑶星站在一棵郁郁葱葱的树下,有些犹豫的皱了下眉,没有像刚刚那样转头就跑。也是,如果现在跑了等会又碰见,岂不是更加尴尬。
小姑娘纠结的表情让宿离卿差点笑出声。唉,迷路了还乱跑,要是被坏人拐走了怎么办,幸好遇见了本大侠,宿离卿心道。秉着拯救落难少女舍我其谁的想法,他拉扯着一群孩子迎上去,三下五除二塞了俩到瑶星怀里,瞬间一身轻松,一点也不见外,高手风范十足地冲她一笑道:“走,本大侠带你出去。”
瑶星:“???”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瑶星一脸木然的低下头,对上两双小眼睛。小眼睛眨啊眨,里面又是好奇又是羞怯,小手抓着瑶星衣襟,眨巴着眼睛打量这位不爱说话的大姐姐。
宿离卿正喋喋不休的告诉她该用怎样的姿势抱小孩子,瑶星浑身僵硬,手法生涩的捞起俩团绵绵的小朋友,眉头都拧一块了,满脑子的都是“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
没等她想明白怎么回事,又被旁边的人带跑偏了。
宿离卿大概是太会自来熟了,与人套近乎的造诣之高,恐怕是瑶星平生仅见,虽然论起“平生”来,她好像也没见过几个人。
宿离卿一边走一边叭叭叭,逮着朵花都能说半天,随口一吐便是个荡气回肠的故事,瑶星听得一愣一愣,不明白他哪里来这么多话,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一样,而不是才第二次见面。
宿离卿天南地北滔滔不绝,讲得多是市井间的趣闻轶事,专门逗小姑娘开心的把戏,瑶星常年跟着温景余,耳濡目染皆是雪月风花,大约从来没听过这些乡俗理事,难免有几分新奇,莫名增长了许多没什么用的知识。
有的人白首如新,有的人倾盖如故。宿离卿无疑属于后者,很快就单方面的跟瑶星混熟了,约莫是自己单口相声说够了,开始熟稔地同她搭话:“你怎么跑来这里的?是出任务吗,如果有需要天才剑者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免客气。”
瑶星态度冷淡:“与你无关,不劳费心。”一般人到这里估计就聊不下去了,但宿离卿不一样,他蹭了蹭鼻子,继续嬉皮笑脸:“都这么熟了,不用这么客气吧。”
瑶星轻蹙着眉道:“不熟。”
宿离卿想了想,提议道:“那不如我请你喝酒?”没有什么是一顿酒解决不了的。
瑶星拒绝:“不用。”
每一句都让人接不下去,宿离卿也不气馁,话题跳得飞快,两人你问一句我答一句,就这样不知不觉出了山林。
脚下泥泞的山路变成了黑土路,上面铺了一层细碎石子,虽然简陋粗糙,但至少将坑坑洼洼填平整了,走起来省力不少。两人沿着石子路前行,经过了一片油菜花田,黄澄澄重重叠叠,小风一吹能抚出金浪来。
四周逐渐变得平坦开阔,田间小路纵横交错,偶尔能听见村子里传出隐约的鸡鸣与犬吠。看见熟悉的景色,安分了一路的孩子们开始躁动,撒开蹄子想往家里跑,大概近乡情怯,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哭唧唧的唤了声爹娘,竟惹得一群孩子纷纷效仿,全都嗷嗷大哭起来。瑶星哪见过这阵仗,惊得她直接将手里两个哇哇大哭的小孩扔给宿离卿,仿佛烫手山芋一样。这就苦了宿离卿,一边要死拽着绳子不让小屁孩脱缰乱跑,一边还要顾着怀里震耳欲聋的哭声,鼻涕眼泪糊了一身,手忙脚乱。瑶星默默退后三尺,队友卖得干脆利落。
走着走着,就感觉这个村庄越来越熟悉。
嗯?这不就是上次从青枫浦上出来看见的那个村庄?
瑶星回头,她感觉自己真的是蠢到家了,这不就是青枫浦!?
自己在一个地方迷路两次,这要是被云中的某人知道了,估计都得笑死。
田间几个劳作的村民听见哭啼,急忙赶过来,看见失踪的孩子们回来了,顿时又惊又喜,一边朝村子里大声吆喝,一边飞奔而来,抱住自家孩子喜极而泣。
很快两人就被闻讯赶来的村民们团团围住,场面登时热闹了起来。
“小风!小青!”
“阿娘我们这在里。”
“菩萨保佑总算回来了,这些天担心死我了。”
“多谢两位少侠出手相助,大恩大德我们青枫村没齿难忘。”
“老朽无以为报,唯有来世做牛做马偿还二位恩情。”
“敢问两位少侠姓名………”
哭泣声,惊呼声,感激声…一下炸开了锅。
瑶星站在人群中,周围好几张嘴同时开开合合,七嘴八舌的冲她说话,你一句我一句兜头砸了一大把问题,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总觉得不好不理,可又理不过来,简直有些手足无措。
好在这时宿离卿灵活的挤了过来,游鱼一般地蹿到她前面,挡住热情激动的村们们,驾轻就熟的跟众人攀谈起来。
瑶星松了口气,默不作声地缩到他的身后。
宿离卿年纪轻轻,相貌又俊朗,再加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耐,让人觉得十分亲切好接近,三言两语就跟村民们混熟了,指挥大家挨个将孩子们领回村,然后借着讨口水喝的由头,趁机把瑶星拉了出来。
两人被客客气气请到村长屋里喝茶。
宿离卿是真的渴,说话说得口干舌燥,端起桌上的茶盏一口饮净。村长坐在瑶星对面,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看起来慈眉善目,正和宿离卿谈论这次孩童失踪的事情。
血暗阁近日不知怎地总抓一些小孩子,不知又在密谋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原本大家都已为孩子们回不来了。
失而复得,永远最令人高兴。
瑶星想走,又不好打断,耐着性子等他们讲完。
眼看就快结束了,一个妇人突然从外面慌慌张张跑进来,火急火燎道:“村长不好了,阿福家的孩子发高热,好像快不行了!您快去看看吧!”
村长一惊,连忙起身,风风火火往外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朝两人恳切道:“能否拜托两位少侠随老夫走一趟。”
瑶星酝酿了半天告辞的话卡在喉咙里没说出口,又稀里糊涂的被拉去了阿福家,事情一桩接一桩,应接不暇,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生病的是脚受伤的那个孩子,瑶星站在门口远远看了一眼,大致判断是因为外伤引发的炎症,再加上风寒受惊的缘故,病情加重爆发高烧。
她虽不会医术,但跟在温景余身边这么多年,对些常见的病症略通一二,但也仅限于纸上谈兵,没有实操经验。其实发热并不难治,但小村子条件有限,没个像样的大夫,除了搭了条冷毛巾敷在额头上,其余只能听天由命,熬过去了万事大吉,熬不过去就是命。阿福的娘亲看见众人赶来,几乎哭倒在地上,连声求着救救她的孩子。
村长别无他法,病急乱投医的看向宿离卿。
宿离卿又看向瑶星。
明明宿离卿什么都没说,瑶星就明白他是想让自己去试试。
因为上一次宿离卿被狼咬伤,伤口就是瑶星处理的,从她的手法上来看,瑶星肯定是会点医术的。
瑶星看着眉头紧皱,不断冒着冷汗的小孩子,就想起了小时候自己难受的时候,心下不忍,便答应了。
他轻轻一笑,忙不迭跑在前面开路,嘴甜道:“让一让,让一让,妙手回春的大夫来啦。”
一番看似娴熟实则手忙脚乱的诊视过后,瑶星的一颗心终于落地,病情跟她之前目测的情况相差无几,简单来说就是,这题她会。
写配方抓药什么的可以免了,小破村连个药铺都没有,亏得这病不需要什么罕见药材,几味常见药草便可。村长领着两人去了后山,在里面摘摘捡捡,总算凑齐了材料,接下来便是熬药。
宿离卿不知从哪里搬出两个木墩子,自告奋勇的坐在旁边烧柴扇火,瑶星懒得理他,低着头用药杵捣药。宿离卿小扇子摇得欢快,火势越烧越旺,药罐“咕嘟咕嘟”的响。
他是诚心想帮忙,只可惜帮了倒忙。
汤药讲究一个小火慢煎,这样才能吸收草药精华,他上来就是一把猛火,没多久就将水烧干,瑶星察觉不对,赶紧上前揭开盖子,发现里面滴水不剩,气的冒烟。
只听“噗嗤”一声,陶瓷作的盖子竟被她徒手捏碎两半。
宿离卿见势不妙,扔下扇子拔腿就跑,边跑边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瑶星缓缓摩挲着刀柄,面无表情的在脑海中把某人砍得七零八落…
等她重新配好药材放回炉上的时候,宿离卿已经在村中的空地上跟一群小孩打成一片。他大言不惭的自诩天才剑者,忽悠一群不懂事的孩子争着抢着跟他学剑法,瑶星听了他那番不要脸的自夸,没好气地腹诽,脸呢?
这群小屁孩,一个个就知道绕着“大哥哥”宿离卿打转,见到她就跟哑巴似的。
瑶星机械地往炉子里添柴火,她一贯是烧炭的,没留意柴火燃起来烟这么大,差点被熏得睁不开眼。她这边被呛得直咳嗽,那头宿离卿一手拉着一个小朋友,正眉飞色舞讲着自己行走江湖惩奸除恶的英雄事迹,引得一阵崇拜惊叹。
瑶星深吸一口气,突然很不是滋味:莫名其妙被拉来这个鬼地方熬药,我到底图个什么…
是云中的日子不够舒服吗?
熬好药,盯着病号一小勺一小勺地喝完,瑶星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药到病除——那不可能,她还没那么厉害,不过好歹把体温降下来了,后续再服几贴药,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便可痊愈。
村民们少不了又是一番感谢,一口一个“活菩萨”,就差点把她供起来烧香祭拜。
瑶星又想走,但晚饭一早就张罗好了。
村子内炊烟袅袅,不算富庶的村民们杀鸡宰羊,尽己可能的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肴招待两位恩人。对上他们淳朴期待的眼睛,瑶星离开的话又卡在喉咙,就这么迟疑了一下,便被热情的大婶们一左一右架到了饭桌上。
说实话,饭菜并不合胃口。
瑶星只草草吃了几口,晚饭后立刻表明自己去意,哪想竟遭众人一致反对。
阿福大娘格外激动,死死抓着她的手,说天色晚了山中夜路难行,非常危险,不让走。瑶星抽了几次抽不出来,对方只是个没有武力的妇人,她也不好硬来。从没有遇见过这种事,她一时语塞,下意识望向一旁的宿离卿。
宿离卿靠在门边看热闹,笑嘻嘻地晃了晃手中的酒,露出一口小白牙。
最后两人还是在村中安顿下来。
瑶星身心俱疲,茫然地坐在房间内发呆。阿福大娘将房间收拾整洁,还很贴心的给她送来干净的被褥,热情得让她有点害怕,见大娘抱着被褥进屋,瑶星立刻站了起来。
阿福大娘铺好床榻,见小姑娘默默贴着墙角,脸蛋白皙又秀气,雪团似的招人喜欢。
这村里,哪个不是风吹日晒黑黝黝的大老粗,难得见到个模样乖巧的女孩子,阿福大娘心生恰爱,临走前忍不住伸手在瑶星脸上摸了一把:“好孩子。”
瑶星:“……”
她决定了,等大家睡下,就连夜离开。
瑶星推开窗透气,屋前不时有村民谈笑而过,扛着锄头回家的丈夫,身背手编竹篓的妻子,忙着收衣服老婆婆,撒米喂鸡的农家女,四处乱跑吱哇叫的小孩子,大家脸上挂着愉快的笑。
没有闹市繁华,没有山中冷清,处处是平凡的生活气息。这是一个安宁又温暖的村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战乱与动荡频繁交替的日子里自给自足。
瑶星眺望着村落远远近近的灯火,觉得这跟她想像的有点不一样。
或许时间真能抚平伤痛,焦土长出新芽,废墟重建家园。这里也并不是与世无争的桃源,而是战火肆虐过后,春风吹又生的顽强青草。远处传来几声模糊的狗叫,田间虫鸣蛙叫,满天的繁星铺洒,风缓缓地吹着,带来油菜花的清香
在这样安详的气氛里,瑶星忍不住打了个呵欠,脑子里还乱糟糟的,一会是白天与黑衣人打斗的画面,一会是村外广阔的油菜花田,一会又想起自己首次给人把脉治病,忙得不可开交,只觉得这短短一天发生了好多事。
瑶星有些佩服宿离卿,忙碌一天,此刻还能领着一群熊孩子在小溪边捉萤火虫,真是片刻也不得消停。
她的窗户面朝溪水,恰好将他们上蹿下跳的身影尽收眼底,孩童天真无邪的笑声传来,有一瞬间,瑶星觉得自己与这里是格格不入的。正要关窗,小孩们哒哒哒跑了过来,瑶星的动作微微一顿。
小脑袋们挤到她窗下,脸蛋都涨的通红,你推我我推他,没人说话。白衣服的大姐姐一个人静静站在窗户边的样子很好看,可她冷冰冰的表情有点凶,让小朋友们不太敢接近。
但是他们真的很喜欢这个漂亮的大姐姐啊。
想起大哥哥的话,小朋友们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凑到窗边,纷纷举起手中装萤火虫的网兜,忽闪着双眼道:“这里我们和大哥哥捉的萤火虫,送给姐姐。”
瑶星愣了愣,抬头往溪边看去。
宿离卿正背着手站在远处,夜风一吹,发丝跟着风轻轻晃了晃,说散乱吧,又好似不散乱,说整齐吧,又好似随意了些。就像他这个人一样,说正经吧,又有些痞气,说痞气吧,偏又品貌端正。
见瑶星看过来,他立刻露出熟悉的笑容,少年人鲜衣怒马,不仅行事高调张扬,连笑起来眼角眉梢都是潇洒肆意的风采,仿佛有一种魔力,让人头晕目眩心跳如鼓。
瑶星停顿了好一会儿,突然“啪”的一声把窗户关上了。
“大姐姐生气了吗?”小孩们担忧地问。
宿离卿却笑起来,揉了揉他们毛绒绒的小脑袋,轻声告密:“嘘,她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