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宁州侠影6
白玉娟拉扯着自己哥哥的手提醒道那是师傅的声音时，狄仁杰和卓云都俨然一愣，而黑夜深处也再没有了什么声音，白少正迟疑了一会就只身追了上去，卓云在后提示他小心。
狄仁杰详细的询问白玉娟过后得知了他们的师父燕玲娘后，连连对那个女人称赞。
卓云为今夜的事情感到万分的诧异，对狄仁杰询问接下来是返回汧阳郡还是直接去宁州任上。？
就让汧阳郡先这么乱着吧，我们孤立难支目前还不能直接插手这里的事情，等到去了宁州拜访过司德大人后，本官再把这里的情况告知他定然会上奏朝廷，让陛下决断的。
白少正追出后一段时间后四下根本就没有任何她的踪迹，索性站在林间对着空气说道；师傅？玉娟说的不错，这就是您的声音，当初您为什么要离开我们？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您把我们当做累赘了？我们自小父母双亡，是您不辞辛劳的把我们养大，传授武艺，您还给少正在宫中谋上了个衣食无忧的好差事，而今我们兄妹都能自力更生着实不忍再看您只身漂泊在外啊，回来吧师傅，我和妹妹会把您当成亲生母亲一样去看待的，不要再浪迹江湖了。
少正？不是我不想回去，抛弃你们是我的无奈之举因为我留在你们的身边会给你们带来不利，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再次的提醒你，好好地照顾自己的妹妹，因为她才是这个世界上你最亲近的人，不要让任何人欺负她，否则我知道了一定不会轻饶于你。燕玲娘说完林中再次陷入寂静。
白少正在原地大喊着师父。
这个时候卓云上来，安慰了几句说道；少正兄，大人催促我们这就上路了，我能理解你此时的心情，我相信你们终有一日一定会在重聚，可是现在不是耽误的时候，宁州急迫大人的公务万不可在耽搁下去了。
白少正强忍着悲痛听完了卓云的劝解，点头拍了拍卓云的肩膀道；卓云兄弟说的对，我们走吧。
此时的燕玲娘并没有走远她在远处的树梢上目送着他们离开，手中的长枪垂直落在地上深深的插进了泥土之中，眼泪从脸蛋上滑落，她回想起了那段记忆，那是自己想忘记而又忘不掉的过去，还有就是对于他们兄妹的思念之情这其中到底隐藏着怎么样不能说的秘密，她故意躲避他们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五月底的一个清晨。
宁州刺史府外，已经等待迎接狄仁杰的一众官员身着崭新的官服翘首以盼，等待着这位新任的刺史训话，可是等了半天一直也不见他们的踪迹，彭经山和前来慰问的停职刺史赵思远心中泛起了涟漪。
赵大人，您说这个狄仁杰他不会在途中出事了吧，来人说今日清晨便可到达，您看这都快要巳时了却还不见他们的身影真是好大了架子呀。彭经山不耐烦的道。
彭大人，按时按点的到来他就不是狄仁杰了，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他或许会晚些天再来上任。？
彭经山不解的看着赵思远问道；此话何意。？
何意？你也不想想，他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您是说他乔装打扮，在民间暗访，趁我不备有攻我方之意。？彭经山诧异的说道。
正当赵思远回答的时候，狄仁杰的马车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这可把多疑的赵思远的下巴惊掉了。
赵大人，我看您是多疑过头了。彭经山抖了抖宽袖，连忙强颜欢笑的上前来迎接。
众为旅途辛劳快请下马刺史府内以备上薄酒为狄大人一行接风洗尘，呃，不知各位卫军狄大人他身体无恙否。？彭经山试探性的问道。
无恙，无恙，就是这一路上把本官的屁股都颠开了花啦，想一想前几年还一路骑马赶往西域，如今真的不比当年啦，狄某现已老态龙钟喽。狄仁杰和善的开着玩笑从车里钻了出来。
敢问足下可是为父停职守孝的赵思远，赵大人。？狄仁杰下车后看到腰上缠着孝带赵思远问候道。
正是在下，哎，说来不幸家父本应该在我上任之后安享人伦，可惜过早的离开人世了，我这个刺史也没做几天，便向朝廷上奏了停职守孝的折子，陛下圣明恩准，故此才将这宁州公事给拖延耽搁啦，还好有长史彭大人和众位同僚们的互相助力宁州才这么半死不活的硬撑着，赵某说来真是羞愧难当呀，而今狄大人到来实乃宁州之幸，黎民之福啊。
唉，赵大人过誉了，今后狄某还要仰仗众位同仁的多方赐教，有什么做的过头见外了的，还劳众位多加指点才是啊。
狄大人，真是谦言太过了按照您的说法这刺史府就更像是一个学堂啦。彭经山自得其乐道。
这位是。？
狄大人，这位就是代我主理宁州一年有余的长史彭经山，彭大人。赵思远介绍道。
狄大人，我来给您介绍一下宁州麾下众僚属，这位是法曹卢海清，银曹徐世昌，司马叶文亮，顺化县王大人 乐蟠县刘大人 马领县赵大人 金昌县丞，华池，同川，洛原，延庆，方渠，怀安。等众为县令。赵思远介绍完毕后微笑不语。
狄仁杰与他们一一问候。
过后他捋着胡子和善的道；宁州所辖十余县虽然在这广茂的大唐国土算不上起眼，但是它所在的位置，远比那些地域辽阔的州相比那就重要的多啦，他北界西突厥牧场，西通丝绸之路，东南区域紧挨雍州，西京长安就在它之东不可谓不是个战略重心之地呀如果外敌想要攻破雍州，那么这里就成了必须要拿下的首要目标，只要宁州陷落，长安的大门便会被人打开，赵大人，彭大人，你们觉得我说的对不对呀。他试探性的看着二人的行为举止。
狄大人所言极是。彭经山和赵思远一一拱手称赞道，但从他们的脸上很明显的露出了一丝不安的举动。也即是那种做贼心虚的表现。
两位大人，今日为何不见金昌县的身影啊。？狄仁杰又问道。
金昌县，呃，啊。金昌县吗。？彭经山一时慌了神，无言以对了。
狄大人，金昌县老母重病，这是他托人给卑职的告假信，回他老家去照看老母了，恐一时难以回归啦。赵思远灵机一动从袖子里拿出一封提前伪造好的书信递给狄仁杰道。
狄仁杰看了看信并没有接过来，再看赵思远则是神情自若的样子。
本官就不看了，赵大人虽然停职在先，但也保留了部分权力赵大人既然已经应允了金昌县的请辞，再说为人尽孝，这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吗，本官又怎么能够干预他人尽孝之心呢。
刚才有劳赵大人彭大人与本官介绍了众为同僚，这回由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飞鹰卫的卫队长，白少正，我的侍卫长卓云，这位是白大人的胞弟，白玉龙。狄仁杰看了看清秀的白玉娟随口编来道。
众人互相问候，赵思远和彭经山将狄仁杰等人请进了刺史府内，宴席在西花厅内摆下，席间众官僚共同举杯相敬狄仁杰一行三大杯，以表为他们洗尘之意。
作罢后狄仁杰端着杯酒起身说道；众为同僚，而今宁州降灾，民生疾苦你我应该同心协力，替陛下分忧才是啊，我狄谋不才今得陛下与太后信任，才有幸到了这宁州任上，今后还望大家鼎力相助共渡难关，这一杯酒我狄仁杰回敬众为同僚。
他说完众人起身与狄仁杰一同饮下杯中酒。
狄大人真是以民生作为己任，实乃官中之楷模呀，我等定会像狄大人学习，公与己任体恤民生才是啊。乐蟠县令恭维道。
刘大人过誉啦，上能为陛下分忧，下能为百姓谋福，这些都是我们这些手拿朝廷俸禄的人应该去做的事情，别说身为官员，就算是一介布衣邻里有难时而还得须解囊相助，何况是自己管辖之下的良善子民了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的话，那还有什么脸让老百姓叫喊青天奉为父母官呢。？狄仁杰说完凝眉怒目看着众人。
众人皆低着头被他的话说到了心坎上。
为了缓解当时的尴尬，狄仁杰手捧酒杯站起身又道；刚在只不过是我狄谋内心直言，借着酒兴将他发挥出来，回想当着众位同僚略显失态，狄谋在此向大家赔罪了。说完一饮而尽，压制着心头的怒火坐了下去。
狄大人，您不要太过于自责当下的情势急中带迫，宁州的百姓现已大半都成了流民，须得尽快的稳定局势才行呀，否则再过上一段时间，宁州则会成为一座空城啦。彭经山说道。
彭大人，赵大人，朝廷不是先前就已派了工部的人下来了吗，这些人都去了什么地方。？狄仁杰诶问道。
那些人都是些治水的，现在啊带着人正在淮河和渭水上巡查，想要指望着他们，哼，也不知道猴年马月去了。赵思远指责道。
治水，嗯，解决旱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开渠引水，但是这些只是应急之策有道是远水不解近渴，但这也是一个无奈之举呀，对了赵大人，朝廷所发下来的那笔抚慰款的下落，，，，？不知阁下可清楚啊，彭大人。？狄仁杰对二人说道。
咳咳，，哼，彭大人，就请你向狄大人说一说吧。赵思远故作镇静调整了一下心态道。
好吧，是这样的，灾情突发后朝廷第一时间从户部调拨了一千万两抚慰银，我们接到通告后便着手准备他们的到来后再进行交接，可是等了很久抚慰款的消息如同泥牛入海了无了音讯，卑职担忧心怀叵测之辈会冒险去打这笔巨额钱财的主意，故此让斥候分路进行探查，结果，，结果。彭经山说到这里面露悲伤。
结果什么。？狄仁杰问道。
结果斥候来报，在雍州北地与突厥交汇的地界上发现了押运金银的重甲军，军队的尸体。
雍州北地？这怎么可能。狄仁杰生疑道。
大人，怎么了。卓云问道。
抚慰款从东都洛阳而出，行驶路径怎么会偏向到了雍州北地，再者，那里与突厥交汇，其中还有间隔三百里的缓冲带双方都收重兵驻守，在那里截杀押运金银的部队岂不是风险重重歹人们难道就不怕暴露在戍边大军的眼下吗。？彭大人，负责押运的军士有多少人。狄仁杰问道。
不清楚，据斥候说大概有三百多具尸体吧。
哦，三百多具尸体，这么说来绝非是强盗马匪所为，那么要袭击如此数量巨大而又穿戴重甲的押运部队，除了军队自身那还会有谁有这样的本事呢。？
狄大人，您怎么就能因此断定就是军队所为呢？而强盗马匪却将他们事先排除其外这点恐怕说不过去吧，他们人员随少但不代表他们就不能或者没有办法去做，这一斗米不多，可是十斗米加起来呢。？彭经山反驳道。
狄仁杰端起酒杯又放下道；彭大人所言有道理看来我还是太过于盲目的推断了，他说完看了看彭赵的表情，他们俩依旧是那么的神情自若，狄仁杰一番恭维后彭径山心态又自在了许多。
狄大人，现在不是关系那些款项的去向，当然银子要查要严查可是正如先前所说，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稳定百姓，如果再让他们这么走下去，宁州危矣。赵思远心躁不安道。
狄仁杰听完抚摸着额头闷声道；连日赶路甚觉劳累，再者这五六杯烈酒下肚头晕目眩，狄谋看来真的是不胜酒力暂且失陪啦，卓云少正，就由你们代替本官作陪吧。狄仁杰说完起身叉手向着众人告别。
狄仁杰离开后，由彭经山安排的衙役带路来到了他们为自己收拾好的房内。
大人，这就是您的房间了。衙役说着打开房门恭敬地请狄仁杰进去。
嗯，有劳了，你且下去吧本官要休息一下醒醒酒。
是，如果大人又是吩咐，尽可喊我，小的名叫李二狗子随时听命与大人。
好了本官知道了。狄仁杰看着李二狗子离开后关上寝室的房门，看了看整洁的床榻映身躺了下去。
洛阳出发，他们应该和我们的路线一致才对后再向西北的宁州如此简单的路线这群经验老道押运官兵怎么会犯错呢、他们又怎么出了洛阳反而进入了幽州西北，这不是南辕北辙了吗？他们不可能连这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除非是故意而为之还有酒席之上彭经山有意将责任强加于马匪强盗的身上这难道不奇怪吗？那么问题又来了，负责押运的军官是谁？他在这帮人中是个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不排除他和彭赵二人勾结，要么就是事成之后彭赵二人将他灭口也未可知啊，不行还得向太后上述问清押运抚慰款重甲军的军官是谁才行。
狄仁杰想了片刻后站起身来走到书案上扯出一张白纸，研墨在纸上画起了路线图，画好后的图形要比按正常的路线，多走出数百里之多，狄仁杰疑惑不解的看着纸上的路线，陷入了困境。
还有正如赵思远提醒的那样，现在宁州的百姓年轻一些的组成了势力，打家劫舍络绎不绝虽然是形势所迫但是他们已经在试探法律底线的路上越走越远了，不加以处置一些人，恐难震慑尔这么做的话单凭宁州府一家孔难以落成况且自己也是刚刚到任这些人表面看起来和顺一家实则是各怀鬼胎心存异己之流，再者就是流离他乡的那些老弱妇孺们，如若再这样放任不管宁州空城那是迟早的事情，但是又有什么良策能够引诱他们回乡呢，只有充足的粮食还有肥沃的土地这也是其一，而今这两样皆无他们凭什么要留在这蛮荒之地等待着被饿死的风险呢？其二就是地方上政绩荒废有名无实法律只是成了约束那些老实人的工具想要把宁州的乱象整治一新绝非一日之事还需谨慎处理才是。
司德，。狄仁杰想到这里想起了自己的老上司。
他重新拿出了一张白纸，提笔写到；司德大人在上，狄仁杰拜首，而今鄙人被陛下安排至宁州任上，眼观宁州乱局真乃是触目惊心，抚慰款下落不明，百姓流离失所，局势危在旦夕，还望大人助我，今在信中需借兵一万，粮草三十万担，以解宁州一时之危，如有难处还望大人向朝廷奏明原由，另行安排，另有一事因来任匆忙未曾向太后询问是何人负责押运抚慰款还望大人不厌其烦向朝廷上述，仁杰重任在肩暂且不能去官邸拜见还望司德大人见谅，就此拜望。
司德拿着手里的信件看过后对白少正言道；看来这次狄怀英果然是犯难了，以往在他的来信中，从未有过如此急躁的言论，当然我能理解，可就是这三十万担军粮本官真的是万难之中的万难呀，少正，你且先回去告诉狄仁杰，借兵一事本官答应，至于这粮食吗，我在想朝廷阐明缘由，尽快的给他答复让他暂且忍耐一时。
大人卑职就这么回去，恐怕不好吧，狄大人来时可是嘱咐过卑职的，无论费上多少口舌，也得让您把粮食借给我们 司德大人，现在粮食正是留住宁州百姓的最大关键呀，至于军队晚去一些时日尚且无妨，但是百姓无粮可是时局变动最为重要的引火线呀。白少正急切的说道。
白队长，这才几日你就帮着狄仁杰来对付我啦。？
大人，不是卑职在您面前撒泼耍赖，实则是眼见那一幕幕的悲惨场景，又怎么能让人心安理得呀，饿殍遍地，天干地裂百姓们种下的稻苗都被天上的烈日晒成了干草，宁州的树皮都快吃光了呀，大人。白少正说完深深的跪了下去。
你且先不要着急，容我在想一想办法。？司德双手扶起地上的白少正，眼前一亮无奈的道；这样吧，我的军中还有二十多万担的军粮正好也到了该向朝廷催问粮草的时候了，你我各半怎样，剩下的本官在上述朝廷催粮救急。
大人，卑职代宁州百姓先行谢过了。白少正再次的跪在司德的面前。
少正请起，一万兵马暂且不借因为这些人去了还得要消耗粮草，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等到朝廷的粮食拨下来后，我在让他们押运救济粮去往宁州如何。？
大人，目前也只能这样了。白少正告别了司德，押送着十几万担军粮返回了宁州，路上被庞大的押粮车队所吸引的逃荒的百姓们，又跟着押粮的队伍返回了这片生养他们的土地上。
在那一刻他们终于明白了，这片土地并没有抛弃他们，而是他们自己在危难之时狠心的抛弃了故土。
虽然这十几万担军粮对于宁州十县来说只不过是杯水车薪，但总比没有要好的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