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上学（捉虫）
方文婚礼的前夕, 刘长喜、赵旺生的处理通告发到了其江铁路地区各个单位。
最安心的就是书珩了，再也不用担心方大川被赵旺生牵连，上一世受处分的事。
以刘长喜、赵旺生为主的倒卖铁路车皮、倒卖运输计划的团伙在察哈尔开庭受审。
案子还牵连到其江市的曹贵儿父子, 还有商业局的个别领导；甚至就连副校长孙乾、教导主任李元祥都帮刘长喜、赵旺生牵线搭桥, 倒卖过计划车皮。
孙亚芳能进重点班就是孙乾通过赵旺生送礼给给曹贵儿, 凭着他在其江的关系网, 不仅把孙亚芳送进重点班，连带着任莎莎、赵美月等一共十二名, 曹贵每个学生收礼五百元。
那时候全国“万元户”都是凤毛麟角，这五百元是普通工人一年多的工资。
抓人当天抄了刘家、赵家和曹家。据说最多现金的是曹家，还有金条。
八十年代金条恐怕只有国家银行储备库才有。
婆家、娘家、姑姑家都被封了，赵美丽带着孩子没地方住，书珩把章家借给赵美丽住了一星期，直到她婆家解开封条可以回去住了。
孙乾和李元祥被剔除教师队伍，下放到学校烧锅炉, 打扫卫生。
孙亚芳到派出所自首, 供出了任莎莎和赵美月。
当晚派出所把孙亚芳送到医院诊治, 同时找到方文、书珩和三妮了解情况。
三天后派出所把情况汇总一份给到察哈尔铁路教育局，另一份报给其江市教委和重点班。
九月末，处理结果下来了, 任莎莎被送进少管所，孙亚芳和赵美月进了劳教所。
三人均被重点班除名。
10月1号，方家张灯结彩。人来人往、筹备明天方文和蒋敏的婚礼。
三妮和书珩在自己家和明天的典礼的礼堂之间跑来跑去，传递消息、布置礼堂。
他俩不曾想到，明天的婚礼上，从兴春市来的一家人，会带走三妮。
蒋敏母亲楚然的娘家人几乎都在兴春市, 只有蒋敏的小姨楚青定居上海。
这次方文、蒋敏婚礼，楚家一家人就想趁此机会聚一聚。
楚然的老爹解放前是上海滩有名的民族资本家，在那场动乱中，从上海下放到最北的小城兴春市，连带着两个女儿楚然、楚青和一个儿子楚未。
楚然是老大，那时候就已经和蒋援朝有了女儿蒋敏，蒋援朝不同意和资本家女儿楚然划清界限，带着工作调令和组织关系随着楚家一起来到兴春市。
由于蒋援朝身份特殊，既是抗美援朝的三等功英雄，名字就是在渡过鸭绿江时改的；
又是资本家的女婿，工作迟迟落不下去，和老丈人一家挤在林场的一间破房子里。
儿子楚未和小女儿楚青都是来到兴春市以后结的婚。
楚未的媳妇就是兴春市的，楚未和大舅哥吴雨来在一个科室，他的女儿楚瑶瑶和吴雨来的女儿吴晶晶也是同班同学，现在就读兴春市高中。
小女儿楚青命运多舛、婚姻不幸。结婚半年，丈夫顾朝晖死于救人，她自己也因为悲伤过度早产，孩子夭折。
说来楚青与其江市有缘，顾朝晖是其江铁路车站最年轻的站长，是刘长喜的上一任站长；上任三个月为救掉落铁轨的一个孩子，牺牲在铁轨上。
楚家平反后，只有楚青因伤心回了上海，楚未和楚然都已经在这边安家，工作也都有了成绩，没有选择回上海。
这次蒋敏结婚，楚家团聚，多年不能听见其江两字的楚青也从上海回来了。
——
大儿子结婚，卓秀芝高兴的翻箱倒柜找东西，结果把手绢包里的小手镯翻了出来。
想想今年三妮都十二了，恐怕找到亲生父母也是无望了，就是不知道这事要不要告诉孩子。
三妮哼着小曲进来，看见大箱子、小箱子都开着，卓秀芝拿着一对小婴儿手镯发呆。
“妈，给我看看，这是谁的？”
“这是你小时候的。”卓秀芝想：从现在起不再瞒着孩子，但也不能直接告诉，怕孩子产生心理震荡。
“是嘛？我都不记得还带过，可是妈妈这个怎么这么新呢？”
“妈妈没有给你带过。”
“哦，是吧。嗯，听二宝哥说，我小时候特调皮，妈妈是怕我带丢了吧。”三妮拿着手镯对着自己的手腕比量，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瞎说，我家丫头小时候最乖了，小嘴还特别甜，谁见都喜欢。”
“真的，那我得找二宝哥算账，他又胡说欺负我。”
卓秀芝见三妮拿着镯子比划着往手腕上戴，一把抢过来：
“别弄坏了，将来还有用呢。”
“将来有啥用，我现在都戴不了。”三妮忽然想起什么，按住卓秀芝的手：
“妈妈，我把这个送给大哥和敏姐姐好不好？”
“为啥送给大哥他俩？”
“妈妈那天不是说，要是敏姐姐生了小娃，你就退休在家带娃。”
“哈，你是不希望妈妈上班吧。”
卓秀芝点着三妮白净的额头，亲昵的责怪。
“妈妈，上班太辛苦了，咱家现在也不缺钱了，你就提前退休回家好好养身体吧。”
卓秀芝把晃着自己胳膊哀求的三妮搂紧怀里，心里高兴，捡来的孩子这不是和自己亲生的一样心疼自己。
“你舍得？”卓秀芝摊开手里那对小婴儿镯子，说实话她有点舍不得。
看见这对镯子，就想起方大川刚抱回来的三妮抽抽巴巴的小脸，皱着黑黑的小眉毛，闭着眼睛使劲哭，嘴里堵上奶嘴就不哭。
养了一段时间，快满月时粉嫩粉嫩的小脸，见人就笑，从来没抱过娃的方大川和方大山兄弟俩，一下班抢着抱。
“给大哥的娃，有啥舍不得的，以后那娃管我叫……？”三妮拉拉卓秀芝的衣袖，求助。
“管你叫姑姑，小姑；这孩子就是分不清亲戚关系。”
“妈，我拿走了。下午敏姐姐去礼堂，我给她，当做新婚贺礼。”
“还叫姐姐，要改口叫嫂子，大嫂。”
“我知道了，叫大嫂，哈哈我要当姑姑啦！”
“丫头啊，回来，现在可不能这么说，你大嫂会害羞的。”
卓秀芝的话被关门声隔在屋里，出了门的三妮旋风一样没了踪影。
下午，方大川、卓秀芝和楚然一起去火车站接站，来的是楚未全家、还有从上海赶过来的楚青。
住宿早就安排好了，为了避闲，都是住在铁路招待所，当然钱还是楚然来付，方大川和方文都抢着付钱被楚然和蒋敏拉住。
“亲家，我跟你说，花钱这事你以后还真得习惯，我姐和我姐夫这里容不得一点腐败，你给她花钱她会恨你的。哈哈——”
说话的楚未，带着北方人特有的豪爽和幽默。
“哥，你快行了吧，警告你，明天咱敏敏的婚礼，你可不能信口开河。”
跟在楚未身后说话的女子声音细细的，柔柔的，举手抬足间带着江南女子婉约的气质，挽着楚然的胳膊非常亲密。
“嗨——看我，只顾得和我妹子说话，忘了介绍。这个是我弟楚未，这个是她媳妇，还有我身边这个，是我妹楚青。”
楚然介绍的娇娇弱弱的楚青，就是刚才假意呵斥楚未的江南气质的美女。
方大川、卓秀芝礼貌的一一握手，打招呼，到了楚青这里，两个人都不由一愣。
这个人好面熟，像谁呢？！
“大姑大姑，敏姐呢？”楚未的女儿楚瑶瑶，拉着一个同龄的女孩跑过来问楚然。
“瑶瑶啊，刚才你敏姐还念叨你呢。她现在应该还在礼堂那边忙乎呢。”
“明天就是新娘子了，这些事还要自己操心，新郎官呢？”
跟在楚瑶瑶身边的女孩，撇着嘴嘟囔一句，声音不小，有意让方大川和卓秀芝听见。
“晶晶，你别胡说，等一会儿就看见敏姐了。”楚瑶瑶阻止身边的吴晶晶。
这个吴晶晶就是很多年前，在林下屯三妮遇见的那个爱捣乱害人的吴晶晶，她是楚瑶瑶舅舅、楚未大舅子吴雨来的孩子。
这次是扯着楚瑶瑶他妈，央三告四保证不乱说话，楚瑶瑶的妈——她姑姑才带她来参加婚礼的。
“那啥，晶晶说的不是那个意思，她是……她是太想我敏姐了，急着见面才这么说的。”
楚然知道兄弟媳妇的娘家哥哥娶了个泼妇媳妇，带着他哥和他侄女，为人、做事、说话都阴阳怪气、不清爽、爱占小便宜、想必这个就是。
“那啥，大姐，孩子们都想见小敏，我和楚未也几年没看见蒋敏了。”
楚未的媳妇岔开话题，从后面捅了一下侄女吴晶晶的，示意她少说话。
“这样也好，咱们就先去礼堂瞧瞧这新娘子忙啥呢，也不来接站，然后让新娘子请我们晚上吃一顿，算是赔礼。”
楚然作为市委干部蒋援朝的爱人，啥场面没见过，啥话没听过，很自然就把今晚的事过渡到了蒋敏、自己家这边。
“好，好，还是大姐想的周到。”楚未的媳妇笑着说。
“咱家小敏我可是知道，那脾气和我一样，万事必须自己把关。明天自己的婚礼，今晚定要去检查检查才放心。”
楚青看不上吴晶晶的做派，替自己侄女鸣不平。
她从上海早过来几天，先去的兴春市，给过世的父母上了坟，又在哥哥家住了几天。
这几天里吴晶晶经常来和她套近乎，开始她以为小丫头没去过上海，觉得新鲜，后来慢慢觉得吴晶晶不那么简单。
果然，昨晚吴雨来两口子带着大包小包礼物上门，要和楚青攀亲戚。
还说吴晶晶很喜欢楚青，楚青又是一个人老了没人养老。
言外之意就是要楚青认吴晶晶当干女儿，带去上海发展。
楚未的老婆也有这个意思，楚未替楚青一口回绝了，理由是：养老，早了点。我妹才四十不到，还有可能再嫁。
楚然笑着安排大家上了接站的面包车，亲自把方大川和卓秀芝安排和自己，还有妹妹楚青坐一辆，楚未一家带着吴晶晶坐另外一辆。
“楚青妹子，你以前来过其江市吗？”
卓秀芝总觉得楚青太面熟了，说没见过不可能这么面熟，说见过又记不起来。
“哦——，”楚青顿了一顿，和楚然姐俩对望一眼，
“很多年前来过，不过住了一个月就回兴春了。”
“哦，那你住在哪里，咱俩一定见过，我说看见你就觉得眼熟。”卓秀芝大方的说，一点不怕别人误会她想攀高枝。
“嗯，我那时住在一个同学家里。”
…… ……
看出楚青不愿提及过去，卓秀芝没再问下去。
“到了，看看谁来迎接我们了。”楚然笑着对车窗外招手：
“楚青，你看最前面跑来的小丫头，像你年轻时一样漂亮。她就是方大哥和卓姐的小女儿，叫三妮，特别聪明、可爱。”
“是吗？我看看，”楚青不急着下车，先把头伸出车窗外去看人，嘴里继续说道：
“方大哥、卓姐，我姐可是从来不夸人的，在她眼里小敏就是最好的女孩子，这么夸你家女儿，我得……”
楚青忽然没了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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