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上学（捉虫）
方文发现赵美丽敲响院门时, 颇为诧异。
“你找我有事？”
“啊，没事。”赵美丽欲言又止。一边是妹妹，一边人命关天。
那天赵美丽回娘家进了院子, 看到晾衣绳上晒的衣服掉落地上, 放下网兜水果, 弯腰捡起衣服。
这时孙亚芳的话音落入耳朵里。这个声音不熟悉, 而且那天孙亚芳说的话也不是平常聊天的调子。
赵美丽知道妹妹经常打架，以为是有人被打, 找上门来。就站在院子里细听了后面的全部。
待到孙亚芳推门而出，赵美丽勉强快速反应过来，后来回到家想起孙亚芳的话还是不寒而栗。
这件事必须阻止，方家自己认识的人也就方文，别人说了未必相信。
可方文就能相信自己吗？再者，说了万一方家追究起来，牵扯到妹妹, 岂不是自己对不起妹妹。
周到的考虑了一晚上, 赵美丽想到还是要告诉方文, 提前阻止，别让方文的妹妹受到伤害，自己的妹妹赵美月才没事。
真出了事, 即使不是赵美月动手，那也算是同伙、同案犯。
赵美丽婆家是有电话的，今天白天她找了个机会给方文单位打了电话，没找到方文，说是下车间了。
再后来，男人曹贵儿忽然从单位回到家，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一会儿让赵美丽干这儿一会儿干那儿，指使的她团团转。
看出曹贵儿心情不好，赵美丽被他打怕了，他说东她不敢向西。
临到中午，曹贵儿的老爹也从下面回来了，爷俩躲在客厅不知道说些什么，连午饭都是单独吃的。
婆婆也是心神不宁，给爷俩盛饭时她自己碎了一个碗，却骂了赵美丽半小时，最后还是客厅里曹贵儿的爹怒吼了一声才停住。
下午接连不断有各式人来，交头接耳说个不停，赵美丽负责烧水沏茶；晚饭时，家里来了几个陌生面孔，带走了曹贵儿父子。
赵美丽的婆婆吓得晕了过去，掐了人中醒了又哭晕过去。
赵美丽看着时间马上就下晚自习了，只好丢下婆婆先跑来找方文。
“进来坐吧。”
“不进去了，我……顺路，说两句话就走。”
“那好。对了，还要谢谢那天你请客，我对象说那家饭店菜味道特别正宗。”
“不客气，喜欢就好。方文，你去接你妹妹放学吧”
“接我妹……放学？”突然的一句，很奇怪，方文是聪明人马上想到赵美丽来找自己恐怕和三妮有关。
“你妹晚自习已经放学了，你快去，快点。”赵美丽说完扭头就走，生怕遇见熟人认出自己。
这话再明白不过了，赵美丽不是别有用心、或者无事生非之人，不是特别重要不会跑家里来找方文。
她和方文说话最多的两次，一次是送课本那次，还有就是上次四个人一起吃饭。
想去找辆自行车，方文看看表来不及了，这时候晚自习已经下课有一会儿啦。
吃晚饭时，没看到书珩，自己还问三妮要不要接，三妮说有吴满满一路，能走到家这条巷子附近。
一路小跑到了大马路，问了几个人，都说没看到有学生从这走。
三妮现在上的市里一中，方文没上过高中，不知道有那条近路。回到家属区等着，看到有下晚自习的高中学生，拦住几个一打听，知道要出事，那条路太僻静啦。
——
孙亚芳抓住三妮的辫稍往回拉，差一点把往前跑的三妮拉得后仰倒下。
情急之下，三妮倒退一步，伸双手把脑后辫子从根部攥在手里，避免拉伤头皮。
三妮向前弯腰，企图从孙亚芳手里把辫子薅过来。
孙亚芳扯紧辫子，一环环绕在自己手上，步步逼近三妮，只两步就到了三妮身后。
刚刚三妮看见孙亚芳手里有东西，路灯昏暗没看清。
这时借着路灯的投影，看见孙亚芳举起手里的长条形东西向自己后脑插下。
“你想干什么？！”三妮怎么也没想到，孙亚芳这是要自己的命。
“住手！”
“放下！”
三妮前方冲过来两个人影，一个去抢孙亚芳手里的凶器，一个按住孙亚芳扯着辫子的手。
方文问明白了，往这条路走时，正遇到从家出来找三妮的书珩。
抓捕行动晚饭前后开始，一小时之前结束，邵专员要派人送书珩回家，被他拦住。
从宾馆的窗户书珩看到邵专员带着便衣抓回来五六个人，都被武警看押在宾馆房间。
其中他看到了熟悉的两人。
方文夺抓住孙亚芳拿凶器的手，是一根长铅笔，一端削的尖尖的，这要插下去，插在后脑当场毙命；插到脖子上，不死也没了半条命。
如此歹毒！方文气得大吼一声，孙亚芳就是不松手，另一只手还紧紧拉着三妮的辫子。
书珩目眦尽裂，掰了几下都掰不开孙亚芳抓着辫子的手。
“放手——”一声怒吼，书珩掰断了孙亚芳的食指，把她手中的辫子抽出；断指的疼痛让孙亚芳全身一阵痉挛，趁此机会，方文夺下了她手里的铅笔。
没有伤到方三妮，还被抓了现场，失去理智的孙亚芳后退两步，转头看见路边的石块，抓起来再次猛扑过来。
书珩和方文，谁也没想到孙亚芳，一个女生会二次冲上来，目的就是要三妮的命。
刚才的一幕书珩、方文俩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就是男人也吓得心慌慌。方文没打过架，书珩即使有上一世的经历，也没看见过杀人。
此时二人还停留在后怕的情绪里，没缓过神来。
举着石块的孙亚芳已经红了眼，上前拦截的方文被她抡起的砖拍在胳膊上，一阵巨疼方文眼前都是金星。
孙亚芳并未都停手，依旧紧紧抓着砖头冲向三妮。
书珩一手把三妮拉起藏在身后，一手来夺孙亚芳的砖头；孙亚芳一只手搭上书珩伸过来的手臂，用力抓住不让书珩有回环的机会，另只手里的砖头飞出去，砸向书珩肩膀处露出的三妮的头。
离得太近了，根本无法躲开，三妮向左就会砸到她右肩；向右就会砸到左肩；向下蹲，依旧会砸头顶；向后仰倒、前胸必然受到石块的撞击。
书珩一只手被抓住，另一只手想要弯回来抓住砖头来不及也不可能。
使出全身力气向上跳起，书珩用自己的肩膀硬生生扛下了砖头砸下来的力量。
孙亚芳精疲力尽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被她砸伤的两个人一个单膝跪地，肩膀处有红色的血染透衣裳；方文用一只手端着另一条胳膊，没见血却也疼出了满额头的冷汗。
三妮眼泪汪汪的看看书珩再看看大哥，想哭不敢哭，不哭忍不住。
“三妮，不哭，没事，咱们走，去派出所报案。”
“报案不急，她跑不了。三妮扶着二宝，我们先去医院。”
方文端着胳膊，撤下一只手想搀起书珩。
单膝跪地的书珩晃晃头，用另一只手和脚撑在地上，一咬牙站了起来。
“啊哈，你们都受伤了！孙亚芳你可真够笨的。”
一直躲在医院围墙下暗影里的赵美月跳了出来，嘴里还高兴的跟孙亚芳打哈哈。
继续躲在围墙阴影里的任莎莎，心里把赵美月的祖宗骂了几十遍，这时候你出去不是自我暴露嘛。
她哪里知道，赵美月今天挨揍心里不疼快，就想揍谁一顿发泄发泄。
她也看中了此时的三妮，两个哥哥都受伤了，这时候她和孙亚芳联手想怎么打就怎么打，还能留下以一敌三的美名。
不能说赵美月法律意识淡漠，她是根本不懂法；甚至法律对她来说就是风的影，听说过没见过，更没人给她普及过法律。
八十年代初期，社会上普遍对法律认识不够，又经过十年动乱，法律的缺失。那时很多人做事根本就没想着守法。
尤其是青少年。直到后来全国严打，社会普遍意识到还有法律这个东西。
“孙亚芳，想不想我帮你啊？”
赵美月围着几个人转了一圈，最后站定在孙亚芳身边，向她伸出来一只手。
孙亚芳刚想抓着赵美月的手起来，赵美月又缩回自己的手，学着男生的样子，两只手交织一起晃动着手腕：
“我帮你把她再打一顿，你给我啥好处？”赵美月指着书珩和方文身边的三妮。
这是跟他爸赵旺生学的，一般家里来人她都会听到他爸最后问一句：
“我这么帮你，你给老哥啥好处。”
“你敢！”方文忍者疼，怒喝一句。
还没等孙亚芳开口，书珩看着赵美月冷冷的说了一句：
“你爹被抓进局子啦，你是不是也想进去？”
“啥？你说啥？”
除了赵美月扭头瞪眼，其余几个人都诧异的看向书珩。
“你爸赵旺生，刚刚、晚饭后被抓走了，你家被封了。”
赵美月似乎没听懂，茫然的望望这个，再看看那个。
躲在医院院墙下的任莎莎知道书珩从不撒谎，即使这时候想骗走赵美月，也不会拿这种事说嘴。
“快走回家——”任莎莎举着书包挡着脸，冲出来、冲到赵美月身边，丢下一句话，向家属区飞奔。
赵美月跟着任莎莎的背影，慌不择路差一点栽倒路边的沟里。
“有种你别跑，等着派出所找你。”
“哼哼——不劳烦别人，我会去自首。”
孙亚芳根本不给书珩羞辱自己的机会，站起身拍拍衣裳、捂着断指处，转身走了。
“她真的会投案自首？”
“管她呢，咱们先去医院，三妮你没事吧？”
“没事。大哥、二宝哥、你俩……忍着点疼。”
晚上十点，铁路派出所来了一个自称投案自首的女学生，这不是最震动的新闻。
刘长喜、赵旺生同时被省里来的便衣抓走，被武警看押在其江市宾馆，同时看押的还有铁路货场主任，会计五六个人。
在这里赵旺生看见了同样被看押的女婿曹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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