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童年
腊月二十四 早上起来卓秀芝把过年的新衣拿出来给三妮和方武穿上, 方文大了没做新衣，卓秀芝把钱单独留起来，儿子四月份就要下乡了, 多给儿子备点钱是正事。
“妈妈, 不是过年穿新衣吗, 今天还没过年呢！”穿新衣三妮高兴, 可是纳闷还没过年呢？
“今天任林叔结婚，咱们都要去。”方武快速穿好新衣服, 跳下炕去穿鞋，他要去抢着放炮，小鞭放起来可响了。
“方武，你慢点，吃完饭一起去。”卓秀芝料到方武想干啥，想阻拦；
“我不吃了，我去找我爸。”方武趿拉上鞋, 鞋带没系好就往门外窜, 生怕卓秀芝下地抓住他；
“妈, 就让他去吧，方武知道轻重，就是惦记放炮。”方文就知道方武起来就得跑去新房, 没像每天早早喊他起来学习。
“再说，二宝也在呢。”
“妈妈，二宝哥哥也去了，咱也快点、快点。”说着快点，三妮把小脚丫一下一下敲着炕沿，卓秀芝穿不上袜子，照着脚心挠了一下,
“老实点，不老实不让大哥带你去。”
“大哥，”三妮伸出手，招呼方文。
“妈，我给三妮穿袜子，你去换件衣服，咱们一起去。”
“行。”
等到方文抱着三妮、卓秀芝手里提着一对红双喜带凤凰图案的暖瓶，出现在新房门口时，章爷爷和二宝就在门口迎接客人。
“来三妮，哥哥抱。”二宝穿着一身新衣服，谁的大军装改成小军装，新剪的头发，不知道谁给抹的啥，还硬硬的根根立，逗得卓秀芝笑眯了眼，逗着二宝：
“二宝，两天没见，婶子以为你是新郎官呢！”
“哈哈，”一旁的章爷爷都笑了，
“他婶子快进屋，这孩子两天没上你家去，一早上就在门口候着你们呢。”
“小欢哪，你方嫂子来了，”章爷爷冲着大屋叫了好大一声。
“哎，嫂子来了，”任林和章欢同时挤到门口迎接卓秀芝，
“嫂子，这，这，太贵重了，你留着给大山吧。”任林扎着两只手，不好意思去接卓秀芝递过来一对红喜暖瓶。
“是给你们的新婚贺礼，咋地，还让我拿回去啊。”卓秀芝假意责怪，章欢拐了任林一下，笑着接过暖瓶：
“嫂子，我们收下贺礼，也收下嫂子的心意和祝福。”
“这就对了，快让我们看看新房。”
卓秀芝进了屋，大屋装裱一新，家具也都换了新的。屋里挤满了大姑娘，都是来看新房的。
“嫂子，吃颗喜糖炕上坐。”一只手端着盘子伸过来，是佟晓舟。
“晓舟，你咋来这么早？”卓秀芝就着佟晓舟伸过来的手挽上，两人挤过三五个不想熟的人，往火炕那边去。
“嗯，昨天我就陪着小欢，怕她心情不好。”
“咋啦？”
“这不，任森的老婆也不听谁说的，没有老太太坐炕头压炕，兄弟俩只能富一家，非要让自己的娘家妈来给小欢压炕。章爷爷没办法，派人去老家把小欢二姨接来压炕。”
“小欢想她娘了，是不？”卓秀芝叹口气，早听说任森媳妇钱华不好相处，这还没过门就给较劲，还专门捅软肋，够缺德的。
“可不是，昨晚哭了半宿儿。”
佟晓舟说完，把盘子放到旁边贴着红喜字的箱子上，剥了一颗糖塞进卓秀芝嘴里：
“嫂子，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水去。”
“不渴，晓舟，你忙了一早上了吧，坐一会儿，还有啥事嫂子替你。”
“没啥事，一会儿就去礼堂典礼，大山和我大川哥都在礼堂忙乎呢，咱们坐一会儿也过去。”
晓舟拨开炕前打闹的孩子，想给卓秀芝找个位置坐下。
炕上铺着炕被，上面是红色的绣着勤劳致富图案的双人床单，炕梢是新刷漆的炕柜，里面叠着四床被褥，颜色新鲜到红粉绿蓝各一种。
“妈呀，这是从哪买的啊，这么好看。”
从卓秀芝身后伸过来一只手，就要去开炕柜的门，坐在炕柜边的老太太直接拦住。
“他大嫂子，这是新人的铺盖，有说道，不能随便动。”
“二姨，至于吗？我就看看。”
“看看用眼睛也不用手。”炕上的老太太也不是吃素的人。
卓秀芝回头看清伸手的就是刚才章欢说的任森的媳妇钱华，章欢的妯娌。
“哟，方嫂子哦，我还以为谁这么会送礼，瞧瞧这一对红暖瓶得挺贵吧。哎，听说，大山过了年成亲，你这当嫂子的给准备的啥呀？”
佟晓舟听见钱华的话剜了她一眼，把头转向别处不看她。
卓秀芝听出来钱华嘴里有挑事的意思，莞尔一笑，怼她：
“准备啥要报给你看看吗？我是他嫂子还你是他嫂子？！”
钱华很少跟卓秀芝见面，上次见到方大川老实的好欺负，还以为卓秀芝也一样。
这次钱华看走了眼，卓秀芝是列车长里的优秀车长，工作上里外有度、办事麻利、嘴巴也不含糊的人。
其实钱华每次看人都不咋地，后来给她外甥女赵美丽找的对象，就害了赵美月半辈子。
“你看看我这才说一句，你就这么急着呛我，晓舟啊，你将来这嫂子可厉害着呢！”
钱华仗着自己也在医院，是佟晓舟父亲的同事，佟晓舟咋也给自己面子，再说自己这也算替她挣口袋。
“我嫂子自然厉害也讲理，不像别人嫂子就欺负自家人。”佟晓舟根本不领情，还扒皮。
“她是谁呀？”有不认识钱华的问佟晓舟，
“怕小叔子家富、自己家穷，非要自己妈给人家压炕的大媳妇。”旁边章欢的女同学来了几个，有认识钱华的正愁没地方给章欢出气。
“那个，好了，好了，新人都去礼堂了，婚礼要开始了，咱们大家都去车站礼堂吧。”
章爷爷不想今天闹出事情来，知道钱华蛮横不讲理，遇事爱耍泼的性格。
“对，时间差不多了，走吧走吧，咱们去礼堂。”卓秀芝在后面帮忙劝导人群往外走。
“他方嫂子，”后面炕上的老太太叫住了卓秀芝。
“哦，嫂子，这是小欢的二姨，”佟晓舟介绍。
“二姨，你老人家好呀！”
“好好，你看这媳妇多好，谁家有福找这么好的媳妇，一看就里里外外都能干，是把过日子好手。”
二姨拍着卓秀芝的夸起来，把卓秀芝都夸不好意思了。
“他方嫂子，二姨求你件事，”卓秀芝听这话头就猜到了几分。
“他方嫂子，我就不去礼堂了，怕小欢看见我想她娘。我就在新房守着。一会儿在典礼时，小欢他大嫂要胡说胡来，你给出个面，别让她把婚礼给搅了。
你是小林子的师娘，算是婆家人，他大嫂要搅合婚礼就是不给婆家面子……”
佟晓舟听见这话，后悔拉卓秀芝坐炕上了，接过二姨的话头，不让老太太再说下去：
“二姨，你放心坐着吧，礼堂那边有任森哥、还有大川哥和大山呢。再说今儿小欢是新娘子，面子最大，谁敢不给面子，任林都不能让。”
“走吧，嫂子，快走，一会儿赶不上新人典礼啦。”佟晓舟拉起卓秀芝快步出门，认识不认识的都没打招呼。
“好了，晓舟，没人追咱俩，咱慢点。”卓秀芝被佟晓舟拉出小巷子，还不停脚。
“嫂子，都怪我，不应该……”
“怪你啥，你咋知道老太太的想法。没事，你不是给嫂子解围了吗？！还说得那么好。”
“嫂子，你可别夸我，等下要是钱华欺负小欢，我猜你和大川哥一准得出手。不过，我还是不想让二姨这么要挟你——”
“没事，我料定钱华不敢明着欺负，你大川哥肯定不会让人欺负他俩，一个是亲徒弟，一个是老同学的妹妹。”
“嫂子，小欢说他哥嫂来信上写着，工程局今年特别难。说是有个隧道水文地质特殊，世界罕见。都一年了工程推进不到十米，说章奕承大哥都急出白头发啦！”
“哎，可不是，我听察哈尔勘察院的技术员那天坐我们车说的，那叫什么六级危岩地质结构，弄不好就会塌方、隧道变形；还有说外国这样的地质没人敢修隧道。”
“是呀，所以章奕承大哥和刘长梅嫂子都是技术员，尤其章大哥还是技术队长，不能请假。”
“小欢会理解的，这不还有二宝呢。”
卓秀芝看见了迎面找过来的三妮和二宝，还有方大川。
方大川回来找自己媳妇，典礼马上开始，他两口子是证婚人，这媳妇到现在还没去礼堂。
转过弯，看见自己媳妇和未来的弟媳妇边走边聊，很亲密。
“二宝，你们咋回来了？”
“方叔说，你要做证婚人，我们就回来找你。”
卓秀芝才想起来，昨晚方大川跟自己说过，不好意思的冲着方大川：
“哟，让我给忘了这茬。”
车站礼堂里，坐满了各单位的人，有任林所在单位机务段的同事；有章欢单位车站售票室的列车段同事；
还有任森工务段的同事；就连刘长喜所在的车站车务段都来了不少人，有的是冲着方大川，有的是冲着章爷爷。
舞台上开会时领导坐得桌椅已经搬到了两侧，露出后面的红绒大幕，欢庆元旦几个大字还没撤下，方大山正指挥几个小伙子撤字，往上挂喜字。
“二叔，二叔，”台下方文抱着三妮看见了舞台上指挥的方大山。
“等一下，二叔下来，”
方大山从侧面下来，接过三妮，吩咐方文：
“小文，你帮着维持下面的座位，第一排留出来就行。”
“行，我去跟第一排的说。二叔第一排留给谁？”
“我知道，我知道，留给爸爸、妈妈、二哥、二宝哥还有爷爷。”
三妮的话把爷俩都逗笑了，方文有意难为三妮：
“那大哥和二叔坐哪里？”
“咦，二叔是在台上不用做，大哥要帮二叔干活也不能做。”
“哈哈，你这是要累死二叔和大哥呀！”
“不累不累，三妮也不做，三妮帮二叔和大哥。”
“二叔，台上好像出事了。”
“我上去看看，你去安排下面座位。”
“好。”
就在方大山离开这一会儿舞台上面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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