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蜡像13
“头，你有头绪了吗？”三伏问。
谷川妄看了她一眼。没有正面回应她的问题，默了片刻，道：“我在楼上看到个储物间，储存了一部分人体器官。还有，新鲜剥下的人皮。”
人皮？如果是单纯存储器官，是有走私一说。存储人皮是为了什么？三伏稍一琢磨，欲言又止道：“是为了敛财，还是……”
“掩人耳目。”谷川妄替她把后半句话说了。
“什么意思？”狐狸没听明白。
“意思就是。”三伏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解惑道：“他们担心会弄坏了这张皮，不打算用流血的方式弄死我。没猜错的话，之前失踪的那些年轻女孩多半是被迷香蛊了心智，看到幻象，活生生吓死的。”
“那要掩的又是什么？”狐狸问。
“目前虽然还搞不明白他们剥下人皮的具体原因。不过大概率是在用贩卖人体器官的非法勾当，来遮掩剥下人皮的真实目的。”三伏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还有一种可能。”谷川妄说。
狐狸闻言转头看他，等了两秒，没听到有下文。
“话说半截能噎死人的。”狐狸不快道。
谷川妄没有要详说的意思，只淡笑了一下：“只是一种猜测。”
三伏联想到他之前说的话，很快反应过来：“头，楼上是不是还有其他东西？”
“嗯。”谷川妄点了点头，“是一只七彩琉璃杯。看样子，那东西已经经了好几拨人的手了。到那个赵锦涵手里，已经养出了魔气。”
“所以，另一种猜测，是献祭？”三伏问。
“献祭？”狐狸对这个词隐隐有些印象。这种感觉很奇怪，跟装有柳实秋残骸的那个陶瓮上绘有的古老符文给他的感觉一样。就好像这东西一早就刻在了他的脑子里，只是蒙了层厚重的尘灰，一时想不起来。
三伏似看出了狐狸的困惑，解释道：“在旧时，人界有信奉邪灵的宗教。那教中人在当时地位很高，且‘慈悲’得很。就算是面对他们眼中罪孽深重的恶人，也不做直接的刽子手。”
听出三伏口中的“慈悲”一说有明显的讽意，狐狸顺话问：“不做直接的刽子手是什么意思？”
“举个例子，比如有人行了某一事，这个人的行径恰巧侵犯了当时教中人的利益，那这人便是恶人。那要怎么惩处恶人呢？这就有得一说了。宗教里的人满口仁义道德，自然是不会直接提刀的。”
“他们会借助外力作为媒介。譬如把人锁进箱子里，让人在箱子里熬个五六十日的，活生生把人熬死，那就是箱子在杀人。又或是在人的脚上绑块巨石，趁乱把绑了石块的人推下河淹死，那就是石头在杀人。后传了几世，又衍生出一种新的说法，说是见了血的献祭是在亵渎神灵。于是这种不见血的杀戮，就理所当然地成了献祭神灵的特殊方式。”三伏说。
“也就是说，类比到这个迷香，如果是迷香致幻的影像把人活活吓死了，那就是迷香在杀人？”狐狸觉得自己像是听了个笑话。
三伏打了个响指：“对，就是这个意思。”
“那些人如果是跟那东西合作，就怕之后的事态不会像我们预料的那般发展。”谷川妄若有所思地捻了捻指尖，走去了三伏面前，问：“要先离开这吗？”
“不了，时机差不多的时候我会自己想办法出去的。而且，我有点期待看到他们怎么都弄不死我之后，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三伏说。
狐狸看着她。他记起，浮生说三伏某些时候跟谷川妄很像，脾性阴晴不定，偶尔看起来像个不计后果毫无章法的疯子。
他这会儿看着三伏脸上浮起的玩味笑意，竟是觉得她这表情跟电视剧里欲爆发前的疯子是有几分相似。不过，要说三伏跟谷川妄的相像处……
狐狸转头看了看谷川妄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实在想象不出他疯魔的样子。
“也好。”谷川妄没再劝。话音稍顿，道：“要是有什么问题，立马抽身。机会可以再找。”
三伏闻言愣了一下，这样的话她从前从没在谷川妄口中听过。
在狐狸没出现之前，谷川妄的面上几乎从没出现过真实的笑容。他行事极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对周遭的一切更是漠不关心，谁死谁活，他压根就不在乎。
竟然有生之年还能从他口中听到“机会可以再找”这样的话，也是奇了。
三伏的视线转瞬落在了狐狸身上。寻思着，人界说的宠物有治愈之效，在冥界莫非也适用？
好像是这么个理。她第一眼看到狐狸这只毛团子的时候，也是心痒痒地想要一只。毛茸茸治愈全世界！
“阿妄，我觉得不能就这么把三……”狐狸正欲再劝，被谷川妄突然伸来的手一把捂住了嘴。
“嘘——”谷川妄的目光转向了地窖的入口处，压低了声：“我们该出去了。”
有脚步声，那声不算近，细听才能辨清。狐狸听到了脚步声，很顺从地点点头。回握住谷川妄朝他伸来的那只手，跟着他一起轻手轻脚地上台阶。
三伏歪过头看两人慢慢消失在了视野尽头。往回退了几步，坐回暗处继续闭目养神。
出了地窖，谷川妄不忘把门锁复位。
狐狸站在他斜后方，绷紧神经警惕四望。
地窖入口设在了一个逼仄的角落里，南北是墙。东侧有个下行的钢木楼梯，楼道窄，仅能供一个体型正常的成年人通行。西边的过道直通储电室。
这一处没安灯，唯一的光源是南侧高墙上那扇猫洞大小的通风窗。窗在最顶端，推开了约半指宽的缝隙。
在地窖听到的脚步声这会儿听着更真切，细长的鞋跟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面上磕出了“咔哒咔哒”似在踩乐点的节奏感，那人在往他们这个方位靠近。
脚步声近几分，紧张的氛围愈重几分。
狐狸的耳尖动了动，紧张停留在楼梯那侧的目光倏地抬起，看向了南墙上那扇通风的小窗：“阿妄，我好像听到……”
欲出口的话被一道闪进窗的黑影打断。
跃进窗的黑猫在半空中灵活翻了个面，稳稳落在了狐狸的脚边。狐狸低头看猫，被猫凶狠的眼神吓了一跳。
那猫嘴里衔着根带血的骨头，那根骨头上还留有没啃食干净的生肉。目露凶光地盯着狐狸看了一眼，扭头就往楼梯上飞窜，眨眼便没了踪影。
逼近这一处的脚步声停在了楼梯口，停顿片刻，一步、一步在缓慢往下走。
谷川妄已经把锁按原本的模样一分不差地放置好了，起身轻拍了拍狐狸的肩，在他耳边低语了声：“放松点。”
狐狸可没他那么好的心态，紧张道：“阿妄，不如我们用闪现魔法吧。”
“那叫瞬移。”谷川妄纠正道。
“对，就是那个闪现魔法。”狐狸说。
“……”谷川妄无奈叹了口气，没在细节上纠结。看着楼梯的方位，道：“刚才或许还可以，现在不行。”
狐狸瞪圆了眼看他，不解道：“为什么不行？”
“那只猫，是用人肉生骨喂大的，也是这里的眼线之一。那猫看到了我们。”谷川妄低着声道。
意思就是，他们已经被发现了。狐狸听明白了，垂头丧气地看着传来脚步声的楼梯方向，蔫地跟泄了气的球一般。
“别沮丧，还有个好消息。”谷川妄抬手搭上他的肩，倾身低头，唇贴着他的耳：“我们该庆幸那猫说不了人话。”
“这是个冷笑话吗？”狐狸心说这笑话真的很难笑。愁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你只要乖乖配合我就行。”谷川妄说话间扯开领带，一把将还在发愁的狐狸反推至墙边，吻住了他。
狐狸只闷闷的“唔”了一声，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已经被摁在了墙上。咫尺距离，谷川妄的眼睫根根分明。
他呼吸一滞，脑中一片空白。
谷川妄低垂的眼睫抬起，望向楼梯口。开了叉的旗袍一角出现在视野范围内。
他很快移开了眼，动作略显粗暴地扯开了狐狸的裤腰带。在狐狸下意识想抓住裤腰时单手轻松擒住他的两只手，跟抓住只小鸡仔一般，往上一提，将动弹不得的狐狸囫囵塞进怀中，极热烈地亲吻他柔软可口的唇。
赵锦涵发现地窖上的锁没有被动过，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她的这群客人里疯子不少，找个偏僻地寻刺激倒也不是多新鲜的事。
她不动声色地在一旁观察了会儿，见二人的战况越发激烈，只得掩唇提醒着咳了几声。
谷川妄听到声，像是才注意到周围有人，激吻的动作一瞬停住。稍直起身，往声源处看了一眼。
意犹未尽地舔舔唇。他单手一拢，把衣冠不整的狐狸护藏至身后。
“赵小姐？”谷川妄扯了扯松垮垮挂在脖间的领带，眉心蹙起，不满道：“你什么时候站那儿的？”
“抱歉，我下来拿个东西，打扰了谷先生的雅兴。”赵锦涵略欠了欠身，“不过，谷先生怎么跑这来了？”
“你说我怎么就跑这来了？”谷川妄反问她。说话间嘴角挑起个戏谑十足的笑，不忘戏很足地回手摸了摸狐狸的下巴，话音散漫道：“都怪我家亲爱的太可爱，找个地方解决一下。”
“……”神他妈找个地方解决一下？！狐狸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