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蜡像12
这家蜡像馆共五层，顶楼是个大通房。进门左右两侧摆了长桌，桌上放着香槟、红酒和各式餐点。桌旗中央有序放了几盏烛台，点了香薰。
房中约有十几个人，或坐或站地分散在屋中的各个角落，悠扬的古典乐绕行在举杯畅谈的众人之间。
端着托盘的男人行至刚进门的四人身边，微微欠身。赵锦涵从托盘里拿走杯鸡尾酒。
宾客中有一位男士走了过来，与赵锦涵耳语了几句。赵锦涵点点头，回首简短道了声“各位自便”，端着高脚杯跟着那个男宾客往外走。
浮生认出了眼前端着托盘的男人，神色无异地拿走了托盘里的一杯酒，转头作势抿了一口。
谷川妄跟着拿走两杯酒，朝端托盘的男人举了举杯。男人从托盘后抬起的一双眼在暗中观察，见浮生喝了酒，这才退行了几步，去了别处。
谷川妄目送着端着托盘的男人混入了人群，给狐狸递去酒。狐狸伸手抓住了杯身，谷川妄却没急着松手。
狐狸没能把酒拿过来，愣了一下，满是不解地转头看他。
谷川妄注意到他看过来的视线，松开了拿杯的手。低下身，咬住狐狸的耳尖，小声提醒道：“想吃什么回头给你买，记得不要碰这里的食物。”
耳后有滚烫气流窜过，狐狸在他突然低身靠近时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很没出息的红了耳尖。
谷川妄偏头看他红透的耳尖，心情陡然好转。曲指弹了一下狐狸发烫的耳朵，话音带笑道：“可爱。”
狐狸匆忙退行一步跟他拉开安全距离。捂住被他调戏过的耳朵，瞪圆了眼，惊愕看他。
浮生吐掉了含在口中的酒，用袖蹭了蹭沾了酒渍的唇。挺局促地左看右看，试图找个能将目光落下的合适位置。他这会儿感觉自己是一只瓦力极强的电灯泡，明晃晃，超碍眼。
视线在人群中一掠而过，他挺惊讶地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丁嘉许，这只菜鸡小警察也在这。
是循着线索找来的？看来这小警察也没他想象中的那么弱。
浮生来了兴致。轻咳了声短暂打断一下面前这二位过于暧昧的互动，道：“那什么……头，我去别处看看。”
谷川妄慢条斯理地直起身，不怎么满意地扫了他一眼：“嗯。”
浮生如蒙大赦，冲狐狸悄悄摆了摆手，赶紧开溜。
狐狸看他跑去了别处，追着浮生的方向跟着要跑：“那么我也……”
“你跟我一块儿。”谷川妄手一勾，抓住狐狸的后衣襟把他抓了回来。单手把他扯进怀，扶了扶他头上歪斜的绿色针织帽。心情一好，看这顶帽子都顺眼多了。
狐狸默默拉下帽檐，把红透的耳朵罩在了帽子里。心不在焉地跟着谷川妄在场子里转了一圈，不时低头看一眼被他紧紧抓住的那只手。
期间周围有过一阵不小的骚动，是那个叫丁嘉许的警察出了些状况。浮生替那警察解了围，说是要带他出去冷静一下，也不管那警察愿不愿意，直接一胳膊把人拖了出去。
在他们出去后不久，谷川妄左右观察了一下，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才带着狐狸一起往外走。
行至楼梯口，谷川妄忽地退至墙边，给狐狸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狐狸很配合地紧贴着墙，与他姿势同步地偷偷往楼下看了过去。
远远地能看到进门检查号牌的那个黑帽男人从墙边冒出了头，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鬼祟跟在了浮生和丁嘉许身后。
浮生和丁嘉许一路往下走，行至底楼，在仔细观察那些与真人无异的蜡像。
以浮生的能力，没理由会察觉不到被人跟着。
狐狸很快反应过来，方才的骚动很可能是浮生故意搞出的动静。
不出所料，没多久浮生就揪出了墙后被赵锦涵称作哑巴的男人。把人一脚踹翻在地，叫嚣着让负责人出来给个说法。
赵锦涵闻声从三楼的一个包厢里出来，身后尾随着叫走她的那个男宾客。她往声源处看了一眼，锁上门，匆匆下楼解围。
看时机差不多了，谷川妄这才又谨慎观察了一下左右，拉着狐狸一起避开摄像头，下至三楼。站到赵锦涵方才出来的那个包厢门前。
瞥见谷川妄从兜里掏出一根细长的铁丝，狐狸不怎么理解地看着他。
谷川妄扯开细长的铁丝，绕指绞了绞。弯折过的铁丝塞进了锁眼里，灵活弯折了几下，锁芯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他略挑眉，轻手轻脚地拧动门把，隔着道窄缝往里看。
狐狸盯着他手中能轻易开锁的铁丝，心说在人界出差怎么还得会这门手艺啊？不可思议道：“你还会开锁？”
谷川妄专注看着门内，头都顾不上回一下：“我还会开车。”
“……”没法聊了。狐狸选择闭嘴。
这间房的温度比其他房间温度要低得多，与其说是房间，更像是冷库。里头堆放了几排木头架子，看着像是储物间。
只是这个储物间储存的货物有些特别。
谷川妄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屋里有魔化物的气息。就这么进去，很有可能被发现。
他在门外稍一思量，观察过那屋存放的物件后，还是选择悄声把门关好。没有惊动里头的东西。
“不进去吗？”狐狸问。
谷川妄摇了摇头。在门前停顿片刻，他动作自然地重新拉住了狐狸的手，快步往前行：“去另一个地方看看。”
一前一后下了楼，往西边走。
循着浮生口述的方位，谷川妄七拐八拐地找到了地窖的入口。利落开了锁，一手护挡在狐狸身前，踩着吱嘎作响的木质楼梯慢慢下行。
“头！我在这。”三伏的声音从黑漆漆的角落里传了出来。
谷川妄辨清了声，脚下步子瞬间快了些。
地窖的墙上只有一盏光线很弱的壁灯，勉强能照亮隔住三伏的铁门。对开的铁门用粗长的铁链缠紧锁住，将她困在了里头。
“三伏！”狐狸挺着急地挣开了谷川妄的手，快步跑到了三伏面前。抓着铁门上下打量她，见她没有被伤到的迹象，不由松了口气：“你怎么在这？没事吧？”
“没事。”三伏对他露出个安抚的笑，用一种“看着长大的孩子懂事了”的欣慰语气道：“小白真乖，没白疼你。”
狐狸转头看向后脚跟来的谷川妄：“阿妄，这里看着好危险，不能把三伏留这。”
谷川妄没有驳了他的提议，询问三伏的意见：“要跟我们走吗？”
“不。”三伏摇了摇头，“我要走随时都能出去。我是打算再留一阵子，看看他们究竟是想干什么。”
“我大致能猜到他们在干什么勾当，你不留这也可以。”谷川妄说。
三伏听出了话外音，问：“头，你是发现什么新线索了吗？”
“在楼上看到了点东西。”谷川妄退行了几步，细察这屋里的陈设，问：“你在这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
“有是有。不过也不算多特别，顶多就是些不入流的低劣手段。”三伏说。
谷川妄走去斜前方的桌边，伸手摸了摸桌上滴落凝固的烛蜡：“说说看。”
“我看到，把我关起来的那三个人在我面前融化了。”三伏道。
“融化了？”狐狸很震惊地看着她。
“嗯。”三伏点点头，“有点像是融蜡的感觉。唰的一下，好好的三个人一下全融化了。突发的情况，持续的时间也不长。得亏是我在这看着。要换个人类在这，就算不被吓死，也能当场吓晕。太灵异了。”
“灵异”这词从三伏口中说出来，听着怪怪的。狐狸倚在铁门边，不解道：“好好的人，怎么会融化呢？”
三伏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笑问：“小白，你猜猜看，是什么原因？”
听她把问题抛给了狐狸，谷川妄转过身来，带着点期待的意味，看着一旁拧眉思考的狐狸。
狐狸认真想了会儿，猜测道：“他们不是人？”
三伏噗呲一声乐了：“听着像是在骂他们。”
谷川妄勾了勾嘴角：“该骂。”
狐狸没明白。他这是猜对了？还是错了？他正欲再问，注意到谷川妄的视线定格在了角落里的某一处。
角落里有一小摊残落的灰烬，看着像是香灰。
谷川妄走去角落，蹲下。捻了一点灰在指间，放在鼻下嗅了嗅。
狐狸跟着蹲到了他身边，猜测道：“三伏看到的东西，是不是跟这摊灰有关系？”
“我们小白有长进哦。”三伏肯定了他这一猜测。
狐狸拉过谷川妄的手，嗅了嗅他指尖沾染的灰。这味道说不上是陌生还是熟悉。他想不起这是什么，微微皱了眉。
“是迷香。”谷川妄缩回手，拍掉了指尖上沾染的灰：“三伏看到的，是迷香催化下的幻象。”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狐狸问。
“这个也是我想弄明白的。那帮人挺谨慎，目前他们除了迷香，没有露出别的马脚。我也是一头雾水。”三伏的视线转向了谷川妄，“头，你有头绪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