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蜡像10
大敞的铁艺雕花门里出来两个华服盛装的女人,言笑晏晏地往东侧停车场款款行去。司机已经提前候在了车边。
为首的女人把受邀的卡片装进手包里,回头与身后那位悄声耳语了几句。提裙俯身,两人相继坐上了一辆加长的林肯车。
算着时间还早,浮生找了块阴凉地,靠墙把玩手机。瞥见不远处的那辆林肯车从眼前开了过去,他抬了抬帽檐,往斜后方的门头瞧了一眼。
印沂蜡像馆。眼前的大型建筑物在白日里瞧着没了前一夜的阴森感。
前一夜他得了谷川妄的吩咐,一早就潜伏在暗处等着给三伏发邮件的那伙人现身。约莫十点二十左右,有一辆银色面包车从拈花街的巷口处疾驰而过。
是辆套牌车,在周围观望着转了个圈,很快又绕了回来。
那辆套牌的面包车在蹲地无聊画圈的三伏身边停下。
后车门“哐当”一声拉开,又“哐当”一声合上。拉人上车的速度很快,几乎不给人反应的间隙。
浮生隐去身形,一路跟着带走三伏的那辆银色面包车。
七拐八拐地进了郊外的密林深处。穿过那片暗不见光的密林,往前再行一阵,一座占地面积挺大的馆所出现在了视野范围内。
那辆套牌银色面包车在馆所西侧门的台阶处停了下来。浮生跟着停下,找了一个隐秘的角落,在暗中偷偷观察。
车上下来两个人,皆戴着帽子口罩,脸捂得很严实。看不清具体相貌,从身形判断,应该是两个男人。
瘦高的那位拉开了后车门,把软趴趴倒在后座的三伏拖了出来。
“搭把手。”瘦高男人偏头低语了一声。
斜后方另一位挺壮实的男人闻声伸手,抓住三伏的一只胳膊轻松往上一甩,跟扛麻袋似的,一把将三伏丢到了肩上。
明显实操过很多次了,这一连串的动作相当熟练。
“吱嘎”一声响,台阶上的那扇清漆木门打开了。门内没开灯,黑漆漆的暗影里传出一个女人细细柔柔的声音:“回来了?”
瘦高男人关上车门,径直往台阶上走,摘下皮质手套点点头:“嗯。”
“这期的货怎么样?”女人问。
“得先验验。”瘦高男人说话间站到了女人身边。一手揽住女人的细腰,将人扯进怀。拉开口罩,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瞅你那猴急的样。”女人娇笑着推开了他,“验货的事交给我就行了,你俩大男人就不用凑这个热闹了。”
“成,听你的。”瘦高男人顺从道。回头给尾随其后的那位打了个手势,示意他把人扛进屋。
一行人陆续进屋,女人挺谨慎地把着门边探头往外瞧了瞧。确认没人跟着,这才将门关上。
浮生竖耳听里头的动静,待那行人走远了些,才悄声行至车边,细嗅了嗅。是乙醚的味道。
“那俩孙子果然是用了阴招。”他皱眉嘀咕了句。
三伏被带去了密室,放到了冰冷的手术台上。将她带回的那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出去了。
“咚咚咚”的高跟鞋踩踏声渐近,行至手术台前那女人身上的香水味比车内的药水味嗅着还要浓上几分。
女人俯下身,饰有碎钻的指甲在三伏白皙的面颊上轻划而过,满意道:“呦,这小模样还挺俊。”
三伏在她倾身逼近时忽地睁开了眼,直勾勾看着那女人的眼睛。
女人一惊,下意识退行了半步。她没能及时避开,与三伏直直望来的视线撞上,意识被控制。双目惊色一消而散,渐渐失焦。
“告诉他们。货验过了,没有问题。”三伏说。
“告诉他们。货验过了,没有问题。”女人表情僵硬,呆滞重复道。
三伏坐了起来,往左手边看了一眼,说:“出去吧。”
女人木讷转身,开锁,迈步出屋。
门咔哒一声关上,浮生往闭合的门前行了几步,贴着门板听外头的动静。确认女人离开了,他才退了回来,挺谨慎的没有显形。
浮生折回手术台前,拨了拨一旁架子上的手术器材,架子上的手术器械挺全。他绕着屋子仔细检查了一番,记起要问:“没事儿吧?”
三伏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脖子:“笑话,我能有什么事儿?”
浮生给她竖了竖大拇指。
“对了,他们说的验货,是什么意思?”浮生问。
“他们需要处女。”三伏抬手拨开遮面的碎发,曲指挠了挠脖:“具体用途我得留下才能查清楚。”
“你一个人可以吗?”浮生问。
三伏用一种“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的眼神扫了他两眼:“你觉得呢?”
显然是问了句废话。浮生耸耸肩:“头让我提醒你注意安全。”
“知道了。”三伏说。
浮生没久留,确认了地址后,遣了手下去查了查这家挂有“印沂蜡像馆”牌匾的馆所来历。
印沂蜡像馆原址在巴黎,是家族生意,到现阶段的女主人这一代,已逾百年。期间经了一场不小的金融风波,这才迁了址。
这家蜡像馆规模不小。不以盈利为目的,在业界做的是口碑。
平时不对外公开,每到月中的时候会有七天的开放日。不过进门的号牌难拿,除了价高量少外,能有资格排上号的,也必须身份背景够硬。
浮生设法搞来一张入馆的号牌,没有号牌进不去。独自进去也不合适,就怕入了门会被对方收去通讯设备没了出去接人的借口。
为防万一,他还是决定在外头等着与开机车来的二位会和。靠在墙边百无聊赖地玩了会儿单机游戏打发时间。
听到机车飞驰而来的轰鸣声,他立马摁灭了手机屏幕,循着声来的方向转头看去。
疾驰而来的机车在台阶前急刹停下。先前速度过快,停下时车尾被惯性带着整个甩转了过去。车尾往上高高抛起,在狐狸破喉的尖叫声里,后轮重重落地。
动静太大,扬起了一层灰。
在车甩尾时,狐狸的尖叫声劈了叉。
浮生挥手掸了掸扑面而来的灰尘,憋住了笑。不用揭开狐狸歪斜的头盔都能猜到他这会儿是个什么表情。
他快步下台阶,迫不及待地想看看狐狸那张受惊过度的脸。
谷川妄摘了头盔,面色如常地从机车上跨了下来。回手敲了敲狐狸的头盔:“到了。”
狐狸呆滞了会儿,抖着手摘下了遮面的头盔。紧紧抓住谷川妄的后衣摆,惊魂未定地跟着从车上跨了下来。
“回魂了小白。”浮生嘻嘻哈哈地跑过去,看热闹不嫌事大道:“怎么样,这车够刺激吧?”
狐狸看他一眼,扭过头去,给他留了个冷漠的后脑勺。
浮生戳戳他后脑勺,乐道:“又不理人呢?你干脆改个名吧,别叫什么小白了,叫狐不理。”
“你走。”狐狸用后脑勺对他说。
谷川妄捏住狐狸的下巴,将他的脸掰转向自己。盯着狐狸那张煞白的脸默了两秒,伸手拭去他额角的冷汗。
狐狸瑟缩了一下,脾气挺大地拍开了谷川妄捏住他下巴的那只手。喉结滚了滚:“我想学……”
浮生歪在车边一挑眉,挺好奇地看着狐狸:“嗯?”
“闪现魔法。”狐狸说。
“那你就这么想着吧。”谷川面无表情道。
“……”是个话题终结者。浮生这会儿终于察觉到气氛好像不太对劲。
谷川妄拿出顶帽子,往狐狸脑袋上一摁,转身就走。
浮生盯着狐狸头上那顶绿的格外显眼的帽子看。是顶针织帽,这颜色的线团他在酒店房间见过。当时见着那色的线团还觉得奇怪,原来是头特意挑出来,给狐狸织帽子用的。
浮生没忍住,噗呲笑出声。注意到狐狸慢慢转来的死亡直视,他掩饰着清了清嗓子,猜测道:“你跟头吵架了?”
狐狸撇开视线,看着迈步上台阶的谷川妄。鼓起腮帮子,不怎么高兴地应了声:“不知道。”
那就是了。浮生问:“是因为什么吵架的?”
狐狸推开了他硬凑过来的脸,更不高兴了:“你好吵。”
谷川妄站到了蜡像馆门前,拿出邀约号牌,回头催促:“你俩还走不走了?”
“来了!”浮生赶紧扬手回应。垂下的手搭上了狐狸的肩,拽着他一起上台阶:“走了,小白。”
狐狸挺别扭地甩开了他搭肩的手:“别拽!我自己能走。”
“行行行。”浮生依着他,注意到他肩上落了几根枯草,替他拿掉衣上挂着的脏物。
吹掉掌心里那几根枯草,浮生话音愉快道:“你这衣服上怎么还挂上草了?该不会是半道摔哪儿了吧?”
狐狸绷着嘴角,不太想回忆方才一个高坡过去,他跟谷川妄连人带车一起摔进路旁草垛里的那一幕。
比倒栽葱姿势摔进草垛更糟糕的是,谷川妄对路过的一辆拖拉机起了兴趣。
狐狸两脚朝天地刚把脑袋从草垛里拔出来,就看到一辆载着两头大肥猪的拖拉机从高高的草垛前“突突突……”地开了过去。
谷川妄也不知是对他生出了什么误解,就因为他多看了几眼那辆拖拉机,便指着那辆喷了一路浓黑尾气的拖拉机,问:“小白,你是不是想坐那个?”
“……”谢邀,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