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蜡像9
狐狸敲开门，从袋中窸窸窣窣拿出谷川妄点名要的咖啡，给他递过去：“给，你的咖啡。”
谷川妄没接他手里的咖啡，俯身低头，在他衣口嗅了嗅。确认没有闻错后，微微皱了眉：“怎么有股烟味？”
抬头撞上他似在探究的视线，狐狸莫名有些心虚。撇过脸，迈步往里走，支支吾吾地回应道：“我在楼下遇到……奇怪的人了。”
“唐霜？”谷川妄问。
“嗯。”狐狸点点头，把饮料袋子放到电视柜旁。拿起遥控器开电视，刻意把音量调大了些。
谷川妄丢开了手里的那瓶咖啡，像是嫌东西脏。走去窗前，从桌上拿了湿纸巾细细擦着手指。低着眉眼默了半晌，忽地又问：“他跟你说了什么？”
狐狸匆匆看他一眼，目光闪烁道：“没、没说什么特别的。”
谷川妄显然不信他这话，绷着嘴角，不怎么高兴道：“离那只狗远点，他可不是什么善茬。”
“他也是这么说你的。”狐狸顺话道。嘴太快，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等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时候，谷川妄已经坐在了他身边。
狐狸本打算装死，假装看不见身边坐了个这会儿浑身好像都在散发黑气的谷川妄。
但谷川妄的气场实在是太强，只是在一旁静悄悄坐着，都让狐狸如坐针毡。
室内静的怪异，并肩坐在床尾的二位之间的气氛愈发凝滞。
狐狸僵了会儿，实在是没办法忽略掉近身处那道如有实质的视线。慢慢转过脸，看向他。眨了眨眼，冲他露出个讨好的笑。
“那你是信他还是信我？”谷川妄问。
“信你。”狐狸毫不犹豫道。
“为什么？”谷川妄又问。
为什么？狐狸被问住了。
他苦着张脸，莫名生出一种在外彩旗飘飘的妻子被抓了现行，正被丈夫严刑拷问的紧张感。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才能让他满意呢？狐狸陷入了沉思。
谷川妄并没有因为他的沉默就轻易放过他。给了他足够思考的时间，片刻后，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为什么？”
“因为……”狐狸歪着脑袋，很苦恼的样子。见躲不过，只能生硬地扯了个答案：“因为阿妄长得好看。”
是基于对颜值的信任。
这个答案并没有让谷川妄满意。他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走去窗边，坐到临窗的沙发上。
拿起身边织了一半的线团，略一思索，抽出了两根针织棒。把原本在编织的棕色线团扔进了垃圾桶里。在袋中重新挑拣了一个线团，理了理线。
总算是逃过了一劫，狐狸看他坐到了床边，这才记起要喘气。偷偷看着安静织东西的谷川妄，有点想不明白他是为什么在不高兴。
不过做手工的谷川妄看起来更迷人了。透窗而过的阳光在他周身镀了层温暖的光晕。他戴上了金丝边眼镜，修饰镜架的装饰链松松垂下，在他精致的锁骨处落下剪影。
“去洗澡。”谷川妄忽地开口，把正偷看他的狐狸吓了一跳。
狐狸撅了一下，掩饰着拿起一罐饮料，想先喝口饮料压压惊。
“去洗澡。”谷川妄低着声又重复了一遍，“是要我帮你吗？”
“……”狐狸扔了饮料，忙不迭往浴室冲跑。
狐狸磨磨唧唧从浴室出来后，谷川妄就没再开过口。他不说话，狐狸也不敢再乱说话。气氛沉闷。
好在就算谷川妄虽是一直都看着不太高兴的样子，但一早答应了要带狐狸去吃牛排，他没有失约。
提前订好了餐厅，到点带着狐狸出了门。
狐狸不会用刀叉，看到块滋滋冒油的肉就兴奋。两手伸向铁盘，被谷川妄一把抓住了乱来的两只手。
谷川妄默不作声地拿走了他面前的那盘牛肉，给他切好，手把手带着他拿好叉子，这才把肉放回了他面前。
也不知是在别扭什么。
狐狸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但全程也是完全不敢反抗。规规矩矩地拿好叉子，学着谷川妄的样子进食。只是他叉子用不惯，进食时不似谷川妄那般优雅。动作笨拙，偶尔会扎到自己的嘴。
浮生打来了电话，谷川妄接起，简短应了几声。
挂断电话，谷川妄的心情好似稍稍好了一些，给狐狸加了盘肉，又要了个冰激凌船。
吃饱喝足，狐狸心满意足地跟着谷川妄回了酒店。
一身的肉味，他去浴室简单冲了个澡，舒舒服服地躺进被窝。
躺在了床上，狐狸的脑子一下就清醒了。瞪着两只眼睛看着天花板，前一晚令他面红耳热的画面在脑中一晃而过。
一侧的床塌下，谷川妄掀开被子，躺到了他身边。伸手揽住他的腰，往自己的怀中带了一下。脸埋在他的肩窝里，闭上了眼。
温热的气流窜过脖子，微微有些痒。狐狸挠了挠脖子，不怎有底气地问：“你该不会是又要……”
谷川妄闭着眼，冷冰冰打断了他的话：“想得美。”
“……”什么鬼！为什么这一问一答间，他倒更像是欲求不满的那个了？狐狸蔫了。
天黑了，关了灯后四面彻底静了下来。
狐狸迷迷糊糊往谷川妄的怀中钻了钻，嗅着谷川妄身上特有的草木香，呼吸声渐渐变得平缓。
“小白！”浮生的大嗓门跟平地一声雷般，把还在深睡的狐狸吓的一激灵。
成功吓到了他，浮生哈哈大笑，弯下腰，隔着被子拍了拍狐狸睡到撅起的屁股：“起了小白，太阳晒屁股了。”
狐狸一骨碌翻了个面，坐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盯着还在哈哈笑着的浮生看了两秒，一枕头砸他脸上。
浮生错手没接住枕头，被砸的一个踉跄。捂着被砸的脸搓了搓，嘀嘀咕咕抱怨道：“头真坏，明知道小白有起床气，非让我来叫。”
狐狸慢吞吞从被窝里钻出来，揪了揪头顶睡到立起的呆毛。睁着双惺忪的眼环顾四周，没看到谷川妄的影子。
“阿妄呢？”狐狸问。
浮生抓了颗苹果抛接着把玩，说：“下去试车了。”
“车？”狐狸一听这话立马清醒了，“什么车？他又打算开车了？”
“rc213v-s，一辆外形挺酷的红蓝白拼色重机。”浮生啃了口苹果，咔嚓咔嚓嚼着：“我刚在楼下看了一眼，那车是挺不错。我们头开着那么辆拉风的车，在道上都可以横着走了。那回头率，啧啧啧，绝了。”
“他都横着走了，能没回头率吗？”狐狸垂头丧气道。
浮生嘿嘿笑着，跟着他去浴室，在一旁看他洗漱。
狐狸刷着牙，满口泡沫地看了一眼他正啃着的苹果：“你那苹果没洗。”
“没事，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浮生大喇喇道。
狐狸咕嘟咕嘟漱了漱口，记起要问：“对了，那车几座的？”
“几座我就没怎么注意了，反正我不坐。”浮生冲他得意挑了挑眉，“我有闪现魔法。”
“狡诈。”狐狸更丧了。
狐狸意志消沉地洗了把脸，问：“我们今天去哪儿？”
“算是……野外郊游，顺道带你去参观一下人界的蜡像馆。”浮生说。
狐狸看了他一眼：“主次倒了吧。”
“呦，听出来了？”浮生感慨着叹了口气，“狐狸大了，就是不如小时候那么好骗了。”
“那里有鬼吗？”狐狸问。
“人比鬼可怕多了。你不怕人，倒怕鬼。”浮生不可思议道。
“人有什么可怕的？”狐狸觉得他这话说的简直狗屁不通，人怎么可能会比滋啦冒血、眼珠乱弹的鬼可怕。
“这个啊……一句两句说不清，等以后你就知道了。”浮生说。
听着像是敷衍他的话。狐狸拿毛巾擦了擦脸，注意到浮生斜揣在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亮了。
浮生抽出袋子里的手机，看了一下弹出的新消息，道：“头催我们了。小白，你好了没？”
“差不多了……吧？”狐狸说。
浮生手一勾，说：“那行，走了。”
狐狸匆忙退行一步，寻了个借口想拖延一下时间：“不行，我早饭还没吃。”
“头给你买了，下去吃。”浮生说。
“可是……”狐狸还想抵抗，一时想不到合适的借口，僵在原地。
浮生猜到他在怕什么了。毕竟头的车技，还处于半漂移半飞翔的状态。运气不好的话，连人带车一头扎进沟沟壑壑里也不是没可能。
虽然觉得狐狸实惨，但他还是忍不住想笑。清了清嗓子，努力憋住笑。
狐狸看着他，微微眯了眼。
“小白，听哥一句劝。”浮生走过去，煞有其事地拍了拍他的肩：“咱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别挣扎了，就跟哥这么去了吧。”
“……”这什么话？是来给他送葬的吗？狐狸嘴角抽了抽：“不会安慰人就不要太勉强自己了。”
浮生对他这话没异议，抿唇憋笑，点点头：“行。”
狐狸在酒店楼下吃完早饭，一脸幽怨地看向一旁幸灾乐祸得很明显的浮生。
“生哥。”狐狸讨好着扯了扯他的袖子，凑过去，压低了声：“帮我说两句好话嘛，我不想坐车。”
这会儿连“哥”都叫上了！浮生受宠若惊地看着他：“小白，你没哪儿不舒服吧？”
“听到了。”桌对面把玩手机的谷川妄抬起眼，似笑非笑地看向委委屈屈的狐狸：“不愿意坐我的车，是不信我吗？你昨天还说信我。骗我的？”
“……”歪？你这根本就是在转移问题，强词夺理好嘛。狐狸简直欲哭无泪。
反抗没能成功，狐狸还是乖乖坐上了谷川妄的车后座。戴好头盔，非常惜命地搂紧了他的腰。
往前行了一阵，越往前，地越偏。
车开到一个斜坡上，不知是不是谷川妄没控制好速度，在一阵狂颠后瞬间起飞。两人一车，划出道优美的抛物线，在空中自由飞翔……个鬼？！
“啊——”要死了！真是要了狐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