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蜡像3
“我知道是什么代价。什么代价我都可以，只要能找到玉盈。”宋一舟语气坚定道。
“先别急着应下。我可以给你考虑的时间。”谷川妄若有所思地捻了捻指尖。略沉吟，道：“在你决定要不要跟我签下那样的契约前，我能问一下，你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经他这话一引，宋一舟边回忆，边慢慢说起事发前的部分细节。
“出事那天，大概是晚上十一二点。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于是起来开了电脑，想看看有没有关于玉盈失踪相关的新线索。结果刚把电脑打开，就有新邮件消息弹出。”
“我点开了那封匿名邮件，对方说知道玉盈的线索。我也是心急，没来及细想，就按照对方说的地址去了一个工地。”
“接下来应该就是你们知道的那样，我摔下了工地里的深坑。”宋一舟说，“不过，那不是场意外。”
意料之中的答案。谷川妄点头“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是有人故意发出怪声，把我引去了深坑边。我刚站到坑边，就感觉有人从后面用力推了我一把。我没能站稳，就这么一头栽了下去。”宋一舟说。
“有看到推你那人的样貌吗？”谷川妄问。
“没有。”宋一舟无奈摇头，“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我根本没来得及回头看。”
“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定，这事一定跟玉盈的失踪有关系。”宋一舟说。
“理由呢？”谷川妄问。
“那个引我出来的人好像是知道我一直在查玉盈失踪的事，给我发的邮件里有明确提到玉盈出事前的一些细节。那些信息都是准确的。”宋一舟有理有据道，“最重要的是，那封邮件消失了。”
“邮件消失了？这是什么意思？”谷川妄问。
“那封邮件在打开后只余留了供人看完的时间，约一两分钟后会自动删除。玉盈在失踪前有跟我提到过，她说她收到了一封奇怪的邮件。邮件里具体写了什么，她没跟我细说。我去查看她的邮箱，也没看到那封邮件的踪影。我只当是什么新型的病毒，顺手给她的电脑杀了杀毒，当时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现在回头想一想，那封看完就会自动删除的邮件是很奇怪。那邮件像是在偷偷传递什么不能为人所知的信息。”宋一舟说。
“在阮玉盈失踪前，她有跟你提过自己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难处？”谷川妄问。
“没有。她是重组家庭的孩子，一向独立，也没有依赖别人的习惯。就算真遇上了事，以她的脾气也是不会告诉我的。事发前她除了跟我提过那封邮件，旁的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宋一舟说。
“再仔细想想。”谷川妄紧盯着他的眼睛，又追问了一遍：“真的，一点异常都没有吗？”
宋一舟陷入沉思，片刻后微微皱了眉。不怎么确定道：“在她失踪的前几天，她的情绪突然变得特别亢奋。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这算有异常吗？”
“算。”谷川妄说。
走廊外有脚步声。谷川妄隔着门上的玻璃往外瞥了一眼，倾身附到宋一舟耳边低语：“你的时限还有七天，三天后我会再来找你。考虑清楚，到时候你再给我一个答案。”
话毕，他抽走了宋一舟掌心里的那张符纸，揣进兜。
宋一舟的魂魄合上眼，直挺挺倒了下去。与肉身严丝合缝地叠在了一起。
狐狸在一旁看着只觉得神奇。眨了眨眼，继续咔嚓咔嚓嚼着饼干。转瞬就被迎面走来的谷川妄拎住了后衣襟。
“走了。”谷川妄提着他就往门口走。
“啊？”狐狸紧搂住怀中吃剩的那半袋饼干，恋恋不舍地看着柜上还没来得及拆封的那堆吃食。
“一会儿给你买。”谷川妄不用回头都能猜到他在看着的是什么。
“哦。”狐狸这才放弃挣扎，乖乖跟着他走。
与门外的妇人遇上，谷川妄简短与她道了别。
走廊里又有接魂的黑衣人抡着粗长大铁链在尽职尽责地工作，狐狸看的一愣一愣的，紧抓着谷川妄的衣角，蹑手蹑脚地跨过弹到地上的两颗血糊糊的眼珠。
谷川妄一副早就看惯了的淡定表情。带着狐狸大步流星地从住院部走了出来，径直往车前去。
狐狸刚要缓口气，一看到车，立马往后缩。
“不不不，我不要坐车。”狐狸满脸写着拒绝。
“好，我从不喜欢勉强别人。”谷川妄这话说的和善，好似特善解人意的模样。
狐狸对他这副表情很熟悉，毕竟也相处这么久了，他很清楚这家伙看着人畜无害，但芯子绝对是黑的。他能有这么好说话？
在狐狸满是怀疑的目光下，谷川妄打开了副驾驶位的车门，手肘撑着门顶，对狐狸露出个迷之微笑：“不过我是打算去给你买吃的，真不去吗？”
狐狸犹豫了一下，支支吾吾道：“那我要是不坐车……”
“没得吃。”谷川妄没给他完整说完这话的机会。
“……”果然！
在“美食”和“冒险”之间，狐狸做激烈思想斗争的时间约有五秒。五秒后，狐狸视死如归地迈着八字步坐进了车里：“去。”
谷川妄笑眯眯地给他系上安全带，拍了拍他的肩：“这是你自己要去的，我可没有勉强你哦。”
车在狐狸的怪叫声里一路猛开猛刹。
去了趟商场，往酒店折返的途中狐狸惊声尖叫到嗓子劈叉。
一小时后……
浮生站在台阶上，满脸困惑地看着驾驶位第三次试着把车停进库位的谷川妄。歪过头，悄声问一旁的狐狸：“小白，头为什么会租辆车回来？”
“为了证明自己会开车。”狐狸目光呆滞道。
“……”浮生很服气地竖了竖大拇指。转瞬想到了点什么，又问：“你该不会是在头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吧？”
“不该说的话？”狐狸僵着脖子转头看他，“比如？”
“比如质疑头某一方面的能力？”浮生直白道。
狐狸闷声想了会儿，点头：“差不多。”
浮生一拍掌，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那就是了。怪我，没早些提醒你。我们头是个好胜心强的。这次就当买个教训了，你记得以后说话注意点。”
狐狸的目光随着不远处的车还在来回游移，面色凝重地应了声：“记住了。”
之前在医院能一下把车稳稳停进车位，狐狸合理怀疑那是谷川妄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运气好。
理由相当充分。在酒店楼下，谷川妄试着把车停进那个四四方方的框子里，耗费的时长粗略估计，约半小时。
狐狸等困了，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顶着双惺忪的睡眼跟浮生并肩坐在台阶上，分食出炉没多久的奶油泡芙。
谷川妄总算把车停稳了，确认过车轮没有压到线，这才迈步上台阶。低头迎上狐狸质疑打量的目光，他颇有些多此一举地说道：“我就是追求完美，别多想。”
狐狸歪过头，朝那辆好不容易才停进库中的车看了过去，欲言又止道：“我觉得……”
浮生在一旁咳了一声，正要提醒他别乱说话，就听狐狸还是说了一嘴：“我们明天还是用闪现魔法吧。”
“……”闪现魔法？浮生记起之前是他陪狐狸一起看的哈利波特，突然不敢说话了。
“明天换辆车。”谷川妄直接忽视了狐狸的建议。弯腰拿了块泡芙塞嘴里，慢慢嚼着，说：“重机怎么样？”
狐狸垮着脸沮丧摇头：“不怎么样。”
“你要不上我的车，那你干脆就留在酒店，别跟着我了。”谷川妄说。
狐狸一听这话，登时两眼一亮，高兴道：“还有这好事？”
谷川妄没接话，沉默地看着他。
没人出声，有一种诡异的寂静感在三位周围蔓延开。
浮生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默默往嘴里填食。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头低到快栽进地中直接插个秧了。
半晌，谷川妄终于出声打破了沉默，似笑非笑道：“地球太危险，你一只狐狸留这里我不放心。这样，我明天安排一下，等我出去了，就让一叨来看着你。”
一叨，就是之前在书房一言不合跟同伴二叨互殴到眼珠乱飞的长舌鬼之一。以脾气暴躁以及废话超多出名。
在冥界的时候一叨常以吓唬狐狸为乐，动不动就踢个人头过去给狐狸耍玩。
狐狸记起在冥界被一叨捉弄的那些可悲往事，弱弱地表示：“我觉得地球不危险。”
“就这么说定了。”谷川妄自动过滤掉了他的抗议，俯身冲他露出个亲切的笑：“我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勉强别人了。”
“……”利诱改威逼了？不讲武德。狐狸惊了。
“浮生。”
“浮生！”
还在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浮生听到声，猛地抬起头来：“头，什么事？”
“别在地上找蚂蚁了，走了。”谷川妄说。
看他心情挺好的样子，应该是危机解除了。浮生暗松了口气，起身跟了过去，询问：“头，三伏去哪儿了？不跟我们一起行动吗？”
“探路。”谷川妄说。
他不打算细说，浮生也就没深问。
往前行了一段，谷川妄忽地停下了脚步。
略偏过头，往闪过人影的落地玻璃窗上淡扫了一眼。不满道：“怎么还带了条尾巴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