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蜡像1
回了冥界，谷川妄转瞬变得忙碌起来，这座偌大的房子里平时几乎不怎么能看到他的身影。
冥界没有昼夜交替，狐狸不能凭天象估算出具体时间。只是长久的见不到谷川妄，让他渐渐变得有些焦灼。不止一次地问浮生，谷川妄什么时候回来。
谷川妄的行程安排一向隐秘，浮生自然是不知道。被问的次数多了，浮生嗅出了味，顺嘴打趣狐狸，问他是不是想主人了？
狐狸嘴硬说不是，是惦记谷川妄带给他的食。
浮生嘿嘿笑着没拆穿他的那点小心思。
狐狸抱着一大袋谷川妄托浮生给他捎回来的甜香蜜饯，越吃越不是滋味。耷拉着脑袋闷声想了会儿，又问一旁的浮生，谷川妄什么时候有空再带他去人界出差？
浮生故作神秘地表示出差这事得靠机缘。说起机缘，浮生忍不住又打开了话匣子。
浮生本就对人界的繁杂尘事兴趣极浓，知道的不少，大多是些稀奇古怪的异闻传说。狐狸倒也乐得听他说这些，竖起耳朵，听得津津有味。
这头浮生正说的热闹，那头的“机缘”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到了他的身后。
“是想去人界吗？可以准备一下了，一会儿就出发。”谷川妄朝歪头看他的狐狸招了招手，“小白，过来。”
“阿妄！”狐狸连跑带跳地蹦去谷川妄身边，在他胸口亲昵蹭了蹭。
谷川妄一见他就笑，曲指回应着勾了勾他的下巴：“真会撒娇。”
狐狸摇摆着蓬松的尾巴，模样跟讨主人欢心的宠物狗一般。他掰开谷川妄之前受了伤的手，翻转着仔细检查了一下。伤愈后幸好没有留疤，不然可惜了这么漂亮的手。
谷川妄的视线往他侧后方偏了偏，叮嘱道：“到了人界记得控制一下，狐狸尾巴可别轻易露出来。”
浮生方才的话说了半截，后半句话卡在嗓子眼里有些不上不下。拧巴着一张脸看着亲密互动的二位纠结了会儿。注意到谷川妄转向他的视线，急忙应话道：“好的，头。我这就去准备。”
“这趟带上三伏。”谷川妄吩咐道。
“那三九呢？要一起叫上吗？”浮生问。
“不用，他在这地界还有别的事。”谷川妄说。
浮生略显失望的“哦”了一声，准备东西去了。
到了人界，一行人分开行动。
谷川妄与三伏耳语了几句，三伏先行离开了。
浮生去找落脚地，得了谷川妄的吩咐，捎带脚去警局查查近两年的失踪人口情况。
待身边二位都走了，谷川妄才领着狐狸沿街慢悠悠地往前行。看到有冰激凌摊，给狐狸买了个手工冰激凌。
狐狸高高兴兴地接过冰激凌，伸舌舔了一口，被甜香冰凉的奶味惊艳到了。他不舍得一口吃掉，一点一点，仔细舔舐着。
天朗气清，花团锦簇。头顶不时有鸟雀飞过，鸣声悦耳。
这应该就是浮生与他提过的人界的春天吧。狐狸想着，浮生果然没骗他，这么舒适的环境下，冰激凌果然都变得格外好吃了。
谷川妄在一旁盯着他瞧，忽地低下身说他也要吃。也不管狐狸是不是同意，直接在他的冰激凌上咬了一大口。
狐狸瞪着冰激凌上留下的那排整齐牙印，怔了好一会儿，差点哭出来。特委屈地说：“我都不舍得吃，你怎么可以咬这么大一口？”
谷川妄舔了舔嘴里的那一大块冰激凌，被冻眯了眼。抬手敲了敲脑壳，说：“一会儿再赔你一个就是了，别那么小气。”
狐狸一听有得赔，也就不跟他计较了。继续慢慢舔着冰激凌，不时警惕看他一眼，免得又被他偷吃。好在谷川妄之后没有旁的动作。大概是被那一大口冰激凌冻懵了。
往前行了一段，狐狸记起要问：“我们去哪儿？”
“租车。”谷川妄简短应了一声。
狐狸没怎么听明白，正要再问，发现谷川妄的步子慢了下来。
谷川妄站到了一家规模挺大的租车行门前，核对了一下门牌号，说：“到了，就这。”
几步外的门店占地面积挺大，四面用透明的钢化玻璃围挡起来。窗明几净，一眼就能瞧清里头有什么。
狐狸举着半化的冰激凌，挺不解地眨了眨眼。看了看玻璃房里那一排排只是观外形就觉得超拉风的车，又看了看谷川妄。又看了看那些车，又看了看谷川妄。
脑袋上缓缓升起一个问号。
约半小时后，谷川妄把一脸拒绝的狐狸硬塞进了车的副驾驶位。
“咔哒”一声轻响，狐狸被安全带绑在了座上。
狐狸没能成功挣脱，记起他之前有在谷川妄面前提过车的话题。看着后脚坐进驾驶位的谷川妄，合理猜测道：“你该不会是因为我之前质疑你没有驾照，这才给我来了这么一出吧？”
“是啊。”谷川妄坦率承认了。
事关狐命，狐狸诚心发问：“那你有驾照吗？”
“没有。”谷川妄说。
没有驾照！狐狸惊了：“你确定这是个合法的地方？租车不要证件的吗？”
谷川妄好似听了个笑话般，反问他：“你觉得我在人界办事还需要证件？”
狐狸愣了一下，记起来了，他好像是会人界说的那种催眠术。竟然耍诈！
狐狸不说话了，满眼怀疑地看着他。
注意到他质疑的目光，谷川妄微微一笑：“放心，不会有事的。我经常看别人开车，这东西好像不难。”
好像、不难？狐狸顿时觉得有点头疼，苦口婆心地劝道：“没有驾照也没关系，不会开车的也大有人在。做人不要太攀比。”
“反正我又不是人。”谷川妄说。
“……”
狐狸因他这像是在强词夺理的话噎了一下。但这事关系到他的狐命，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劝：“其实我觉得用闪现魔法也挺酷炫的，速度还快。”
谷川妄听出了他的话外音，不悦道：“你是在质疑我的车技？”
狐狸心说你都没有驾照你跟我谈什么车技？但此情此景，他也不方便说这种大实话。于是现拟了个说辞，道：“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太勉强自己。”
“不勉强。”谷川妄很直接地说。见一旁的狐狸抑郁沉默了，反过来安慰他：“小白，人界有这么句至理名言，是这么说的——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
听着像是忽悠人的话。狐狸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可我们都不是人。”
谷川妄摁了摁车上的按钮，抓着车钥匙继续研究，说：“我不许你这么骂自己。”
“……”可刚刚他明明也说了自己不是人。他这情况，很像是浮生说的，心虚时在强行诡辩。
车还没往前挪个一寸半寸的，车前的雨刷器突然“唰唰唰”地摇了起来。
狐狸目瞪口呆地看着左摇右晃的雨刷器，脑袋跟着一左一右地晃。他顿时有种不怎么妙的预感，抓着车门使劲摇了两下，没能把门打开。无能狂怒，他狠狠踹了车门一脚，气急败坏道：“你让我下去我就信任你！”
谷川妄好似没听到他在说什么。拔下车钥匙，又插了回去。
在车里胡乱摁了一通。一会儿音响震天，一会儿大灯狂闪，跟蹦迪似的。
折腾了半天，凭运气摁对了地方，终于把雨刷器关停了。
狐狸在一旁看的眼睛都直了，按了按突突蹦着的太阳穴。深吸了口气，问：“所以，你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能把车子发动起来？”
“磨合期。”谷川妄坦然作答，“你也可以理解为，我暂时还分不太清油门和刹车。”
“……”狐狸秒变生无可恋脸。僵着脖子扭转过身，拍着车窗叫嚷：“我要下车！快放我下去！”
谷川妄没顾上管副驾驶位慌到手脚并用快爬上车顶的狐狸。打开手机，上百度查了查。循着记忆里人类开车的秩序，拧动车钥匙，放下手刹。
车子启动，酷炫的内饰灯光逐一亮起。
谷川妄踩了踩百度上标明的油门位置。
一脚到底，车“咻——”的一下跟离弦的箭般往前冲行。他反应还算快，及时踩住刹车，车头堪堪停在了石头桩子前。
还在蹦跳着要下车的狐狸完全没反应过来。被惯性一带，直接摔飞在了前面的挡风玻璃上。
脸在玻璃上贴成了张饼。车子停下，狐狸可怜巴巴地从车窗上滑了下来。捂住被撞疼的鼻子哼哼唧唧地抱怨。
谷川妄看他这么惨，笑的特别大声：“总有个第一次，见谅。”
“你为什么要笑得那么开心？你这是需要人见谅的态度吗？”狐狸正要抗议，惊觉车子正缓缓往后退。跟前头的桩子隔开了一小段距离，车头扭转，继续往前行。
“啊啊啊——太快啦！”狐狸尖着嗓子惊呼。
“才二十码。哪里快了？”谷川妄看了眼一旁像怪叫鸡的狐狸，被他吵的脑仁疼，说：“你别乱叫，影响我开车。”
狐狸心说就你这没驾照的车技还需要影响吗？不过此刻狐命在他手上，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地配合。抿起唇，紧紧抓住了车上的把手。
全程被甩来甩去，好不容易吊着一口气，等来了车子停下。狐狸感觉自己的魂都飞在了半空，还没归位。他往车窗外觑了一眼，发现不远处就是住院部。车子停在了医院的停车框里。
听到一旁按开安全带的动静，狐狸目光呆滞地转回了视线，声音发虚地问：“到了？”
“嗯。”谷川妄点点头。开了车门下去。
不忘绕着车身再检查一下，看一看车轮有没有压到线。发现车轮没有压到线，他心情不错，对自己第一次就能把车稳稳停进车框的技术很是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