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诡画7
谷川妄有事出去了，留了浮生在酒店看着狐狸。
狐狸翻着软白的肚皮瘫在床上，受惊后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在浮生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狐狸突然又有了动静。在床上猛地撅了一下，狐狸跳起来甩甩尾，走去窗边往下一趴，看着窗外。
浮生还以为他又被魇住了。匆忙跟过去，发现他只是趴在窗边往外看，这才松下一口气。用脚勾了张椅子过来，在狐狸身边坐下。歪过脸瞧了瞧像是有心事的狐狸，问：“小白，你在想什么呢？”
狐狸没什么精神地又往下趴了趴，下巴搁在了交叠着的爪子上。
“你们会飞吗？”狐狸问。
“原身有翅膀的才可以，像三九和三伏就能飞。”浮生摊掌化出两颗水果糖，匀出一颗放到狐狸面前：“怎么问这个？”
既然不会飞，那刚才谷川妄跳出窗的举动岂不是很危险？狐狸挺不安地伸爪，心不在焉地抓了抓面前的水果糖。糖纸发出窸窸窣窣的细微响声。
浮生见他对糖都起不了多大兴趣了，挺意外地挑了挑眉。
与狐狸姿势同步地趴在窗边，悠闲看着窗外云卷云舒。
默了半晌，狐狸又问：“你们也跟人类一样，会死吗？”
“这个啊……会吧。除了外力伤害之外，其实还有一种方式会让我们消失。”浮生本不打算继续往下说。稍一转头，发现狐狸正满眼困惑地看着他，像是在等下文。
“是什么方式？”狐狸果然开口问了。
浮生挠挠头，为难道：“头不让我们在你跟前提这事，我也在纠结要不要跟你说。毕竟像我们这样的存在，历劫也是早晚的事。你要什么都不知道，那才比较危险。”
“历劫？历劫是什么？”狐狸顺话问。
浮生闷声琢磨了会儿，啧了一声：“算了，这事也瞒不住，你早晚也会知道，不如我就直接说了吧。不过这话你可别跟头说是我跟你说的，不然我可惨了。”
狐狸点点头：“嗯。”
浮生简短理了理思绪，慢悠悠往下说。
“像我们这样的存在，跟人类的寿命相比，确实是长了不是那么一星半点。所以在高于人界的大世界里，才是由我们来□□。就比如冥界是管理阴魂轮回之事，天界则是定制三界惩处赏酬章法。”
“不过我们的命数也会有变化，这个变化就在历劫的时候能体现出来。”
“在劫数来临的时候，我们会在三界之间彻底消失，被渡到一个名‘虚实之境’的地方。”
“那个地方有极刑，也有让人根本分不清这是渡劫还是身处现实的虚境。”
“极刑考验修为和忍耐力。在那里的某个时刻，我们会变成跟人类差不多的存在。会更深切地感受到饥饿、寒冷、病痛等折磨，这样的折磨可致命。要是没能扛过去，也会让我们变成真正意义上的消失。”
“而虚境考验的则是心智，一旦进入，就能照射出我们心底最深的恐惧。最怕的就是意志动摇始终辨不清真假，那就会被困在其中。”
“能顺利渡劫的，从虚实之境中出来不仅可以继续享受长生，还能在自身修为上再往上跃一级，算是一种奖励。然后等待下一个劫数的到来。且灵力越高，对渡劫时限的感知能力也越强。”
“要是没能捱过极刑，或是在时限内没能分辨出眼下是虚境而被困在了里头。那就只有一个元神烬灭的下场。”
“元神要是灭了，就是死了。类似于人类的死亡，但也有区别。我们要是死了，就是彻底不存在了，连个魄都不会留。”
“这或许就是长生的代价。”
浮生絮絮叨叨地尽量把话说明白，问一旁一脸认真听他说话的狐狸：“能听懂吗？”
狐狸点点头。听他这么说，心里隐隐有些恐慌。觉得以自己的智商和修为，估计是一进去就是送狐头。愁道：“渡劫都只能自己一个人去吗？”
“那倒不是。可以组团，人数越多，虚实之境的难度相对也会越大。一般低阶位的要是有高阶位的带着一起，就能跨级往更高阶的跃。虽然难度大风险值高，但这也算是一场豪赌，赌赢了获益良多。”浮生说。
狐狸一听这话，顿时眼睛一亮：“那阿妄会带人一起吗？”
“不会。”浮生非常肯定地浇熄了他希望的小火苗。
“啊——”狐狸翻起肚皮，生无可恋地作躺尸状：“为什么啊？”
“具体原因我也不是很确定。我去冥界任职去的比较晚，有些事也是听说的。听说我们头在往神级跃的时候，在虚实之境里遇上了大劫，差点没能出来。为此还把一个跟他一起进入虚实之境的道侣折在了里头。这是我们头的心结，谁都不能在他跟前提。你也注意点。”浮生唏嘘道。
“道侣是什么？”狐狸好奇道。
“就是一起修炼的同伴。”浮生直白解释道，“换成人界的说法，就是头的男朋友。”
“男朋友？”狐狸抓住了关键词。耳朵动了动，仰起头一脸惊讶地看着他：“阿妄喜欢公的？”
“……”浮生嘴角抽了抽，像是想笑，努力控制了一下差点崩坏的表情。掩饰着轻咳了一声，道：“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狐狸听他这么说，料想自己是猜对了。一脸严肃地眯起眼，抱紧毛茸茸的尾巴，下肢慢慢、慢慢地缩回，并拢。心道怪不得谷川妄给他洗澡会乱摸了。莫不是许久没开荤给他憋坏了，对自己的宠物都下得去手？
这么想想，他的处境还真挺危险。
以后可得注意了。
浮生被他这突然严肃的表情搞得有点哭笑不得：“小白，你怎么又走神了？在思考下一顿吃什么吗？”
狐狸甩了甩脑袋，驱走脑中乱七八糟的画面。往楼下瞧了一眼，说回了正事：“我刚刚是从这里掉下去了吗？”
“是啊。幸好头反应快，不然你已经摔成张饼了。就算不死，也免不了要遭场皮肉之苦的大罪。”浮生说。
看来不是他在做梦。狐狸纳闷道：“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被魇住了，记不清也正常。”浮生一提这事又有些来气，嘎嘣嘎嘣嚼碎了嘴里的糖，道：“是那家伙找死。”
狐狸迷迷糊糊记得他们之前的对话，瞪圆了眼看他：“阿妄去杀人了？”
“应该不是，我们不能直接杀人。”浮生解释道，“冥界规矩多。不能伤害人类，更不能对人类做出伤害性术法，不然会被反噬。”
狐狸歪了歪脑袋：“反噬？”
“听说过炼狱吗？”浮生问他。
“电影里看过的算吗？”狐狸说。
“差不多吧。反正都是火，一眼望不到头的火。”浮生说，“反噬就跟被丢进炼狱里是一个感觉，不过那团火会直接烧进身体里面。死不掉，也不知道这种疼痛什么时候能结束。”
狐狸恍惚了会儿，又零零碎碎听浮生说了好些话。直到他又起了困意，打着哈欠眯缝着眼的时候，门外走廊才又有了脚步声。
他的听觉很敏锐，从那人步子的起落频率判断，应该就是谷川妄回来了。
狐狸辨清了声源的方向，立马从窗台上跳了下去。高高兴兴地跑去门前，乖乖坐在门口，仰着毛茸茸的脑袋等着谷川妄进来。
谷川妄一进门就看到了蹲坐在门口在等他的狐狸，嘴角勾起笑意。半蹲到狐狸身边，亲昵伸手想要揉揉他可爱的脑袋。
受浮生方才那番话的影响，狐狸在他伸手之际，脑中鬼使神差般缓缓蹦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一秒后缩，避开了他的触碰。
谷川妄伸出的手悬在了半空，面露疑色。
约三五分钟后，因狐狸怎么都不给摸，室内一片“和谐”。
“怎么不给摸了？”谷川妄在问出这话的时候，目光却是落在了站在窗边的浮生身上。他手中攥着把锃亮的匕首，正在削苹果。
浮生看着他手中那把尖亮的刀子，看着果皮连着厚实果肉一点一点被削到了地上。他咽了咽口水，没敢接话。
谷川妄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了狐狸，在狐狸抓走苹果的时候趁机伸手想摸一把，可惜还是扑个空。
他顿时有些落寞，脸色也越发难看了。用刀指了指浮生，不快道，“我就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小白就不给我摸了。这像话吗？”
浮生被刀子指了一下，立马举起双手作投降状，磕磕巴巴地回话：“不、不……不像话。”
“你说谁不像话呢？”谷川妄一脸不高兴地说。
“我，说我自己呢。”浮生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我可真是太不像话了。”
在一旁看戏的三九努力憋笑中。
谷川妄收起了刀子。狐狸不给撸，他的手挺闲的，想找点事做。随手拿起一旁的羊毛毡，拿起针就是一通猛戳。
浮生看着他手里的那根长针，后背在冒冷汗。
三九最爱看浮生吃瘪，颇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插话道：“浮生，不是我说你，你这不把门的嘴可是早晚要闯祸的。是不是你对小白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不然小白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谷川妄像是得了提醒。低下的视线转瞬又抬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浮生。
三九得逞，笑眯眯地冲悄悄瞪视他的浮生竖起根中指。
浮生气到咬牙，又没有回击的法子。暗叹交友不慎。
在谷川妄无声的注目礼下他怂怂地低下头去，快速回忆了一下在他们进门前聊着的那些话题。慢半拍反应过来是哪里不对劲了。
没人说话，只剩了狐狸的咀嚼声。
狐狸抱着苹果美滋滋地啃啃啃，一双滴溜滚圆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们。
“能想起来吗？”谷川妄问浮生。他的语气里已有了一丝不耐烦。
“好像是刚刚闲聊的时候小白误会了我的意思。”浮生了解他的脾气，此时不得不接上话。犹豫了一下，心惊胆战道：“小白以为头喜欢的是公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