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诡画6
谷川妄带着狐狸回了酒店,在门口遇上了一蹲一站等在过道里的三九和浮生。
拿了房卡刷开门,谷川妄略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进来。
狐狸跳到地上,呲溜一下从半敞的门缝里第一个钻了进去。一进房间就迫不及待地直奔松软的大床。
跳上凳子往前一扑,动作熟练地在床上砸下一个坑。
听到噗的一声闷响,浮生探头往里瞧,笑言:“呦,小白这砸坑技术可是越来越熟练了。”
谷川妄盯着扑在床上翘着尾巴的狐狸看了一眼,微不可查地露出个笑。脱下外套,挂到进门处的钩子上。
刚挂上钩子的外套口袋里掉出个东西。
三九最后一个进门,看到掉落在地上的画册,弯腰捡起。拍掉封面上沾染到的尘垢,往里走了几步,把画册放到了床边柜上。
狐狸的呼吸声变得均匀平缓,这片刻的工夫他就睡着了。
谷川妄迈去床边的步子顿了一下,转了方向,放轻动作去隔间。等三九和浮生陆续进了隔间,不忘提醒浮生把玻璃移门拉上。
谷川妄在藤椅上坐下,剥开颗从狐狸那儿忽悠来的奶糖,塞嘴里慢慢嚼着,问:“查过生死簿了?”
“嗯,查过了。”三九说。
谷川妄低头把玩糖纸:“直接说结果。”
“柳卉是有个儿子,叫柳实秋。不过这个柳实秋已经死了,三年前病死的。据生死簿的记载,那柳实秋的魂已经顺利入了往生界,照理是不该存在的。”三九说。
“柳实秋?实秋。”浮生记起了这个名字,纳闷道:“这就很奇怪了。在画廊遇到柳卉的那两次,我明明记得她有提到过她那个儿子。没记错的话,那鲁博林还给她儿子送了玩具。”
“会不会是那柳卉精神状态出了问题,假想出了这么个不存在的孩子?”三九提出了自己的假设。
“那鲁博林是怎么回事?他在柳卉提到那个孩子的时候,好像一点也不惊讶。”浮生说。
这问题三九答不上来,陷入短暂的沉默。
“不存在的孩子?”谷川妄搅着手中的糖纸闷声想了会儿,问:“那孩子生的是什么病?”
“肾衰竭。我仔细看了一下,原本这孩子的阳寿是出现过拐点的。”三九说。
这个拐点出现的就比较微妙了。
“问题出在了哪儿?”谷川妄问。
“当时已经找到了能匹配的肾,院方也着手准备手术了。但对方临门一脚好像是反悔了,这才断了那孩子的最后一线生机。”三九说。
“那个能给柳实秋换肾的人,难道是他的生父?”浮生合理猜测道。
“不太清楚。关于柳实秋的生父记载很模糊,我目前也没能查到孩子的生父究竟是谁。”三九如实相述。
谷川妄“嗯”了一声,往后仰了仰,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托腮看着窗外思考。
“头,我在想,那个鲁博林会不会就是柳实秋的生父?我看他跟柳卉的关系好像不一般。之前不是说他把徐伟滔的脑子开瓢过嘛,这可是下了死手。是不是就是因为给孩子换肾的问题两人起了争执?能跟孩子成功匹配上的,莫非就是徐伟滔的肾?”浮生推测道。
“这也是一种可能性。”谷川妄略沉吟,道:“不过有一点说不通。站在鲁博林的立场,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失去了孩子,他该是恨极了徐伟滔。那他重开奇临画廊的理由是什么?”
“会不会是人界常说的一种营销手段?比如,炒作?”三九不怎么确定道。
谷川妄摇了摇头,显然不认同他这一说法。
半晌,他望向窗外的视线收了回来,问一旁的浮生:“从鲁博林那儿顺来的那支钢笔,能看出什么……”
他的话说了半截,视线倏地转向了主卧的窗口位置。
三九和浮生注意到了他的异样,迅速扭头看去,就见狐狸动作极不自然地在往窗口爬。
狐狸目光涣散,身体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住了,行进间四肢僵硬。一步、一步迈上了高台。踩着窗框的边往上攀,重心歪斜,掉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几乎是眨眼间窗口就不见了狐狸的踪影。
三九和浮生同是惊呼出声,急急往前奔。
有道白光从眼前一闪而过。
谷川妄纵身跃下窗,在急速坠行的高楼外一把抓住了掉出窗的狐狸。回手把狐狸往上甩,提醒够在窗口往下看的二位:“接住。”
浮生眼疾手快,半边身子探出窗,及时接抱住了甩至跟前的狐狸。
三九拉住滑出窗的浮生,一双眼仍在紧张看着窗外,惊呼:“头,小心!”
谷川妄被侧面推开的窗绊了一下,在空中囫囵翻了个个儿。眼见即将撞上外部建筑的凸角处,他及时伸手,紧紧抓住了一侧的栏杆。
抬头确认了一下狐狸已经安全进了屋内,他这才缓下一口气。踩着空调外机借力往上跳,把住窗沿,三两下翻回了屋中。
浮生抱紧怀中的狐狸,瞪圆了一双眼,心有余悸道:“艹!差点出大事了!”
“头,你没事吧?”三九着急询问。
“没事。”谷川妄看着被浮生抱在怀中还是一副双目放空状态的狐狸,单手捏住扭错的肩骨,咬紧牙关,“咔哒”一声正了位。
“给我。”谷川妄跟浮生要来了完全没反应的狐狸,盯着他空洞洞的眼睛皱了眉。摊手在他眼前轻抚而过,默念了个诀。
狐狸眼中如死灰般的色调淡去,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他的神志清醒过来,第一反应就是四只爪子紧紧抓住了谷川妄。
“阿妄!”狐狸惊慌失措地抱实了他。
谷川妄一愣,虚悬在一侧的手指蜷起。低着眉眼,看着他:“你……叫我什么?”
“阿妄。”狐狸又叫了他一声。毛茸茸的脑袋贴在他胸腔间,在确认他的体温。发现他是真实存在的,狐狸才大喘了口气,泪眼汪汪地抬头看他,委屈道:“我梦到你掉下去了。”
谷川妄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怔了半晌才记起要安抚他。轻拍了拍他的背,说:“没事了。”
浮生其实能看出狐狸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有些问题想不明白:“小白是什么时候被魇住的?我们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三九的注意力转向了床边,地毯上是摊开的画册。那画册他之前明明是放在床边柜上的。
画册翻开的那一页,是鲁博林用那只浸有人血和草木灰混合物的钢笔写出来的特签。
三九起了疑。走去床边,蹲地捡起了摊放在地毯上额那本画册,低头嗅了嗅。那股味淡了很多。
他起身把画册给谷川妄递过去,说出了自己的猜想:“头,我猜是这个特签的问题。对方很谨慎,为了隐蔽踪迹设了双重障碍。我们也拿了册子,但是没有出现被魇的问题,其中很可能有一个必要条件我们没有达到。但这个条件,我还没能想明白。”
浮生盯着在谷川妄手中翻开的那个画册,记起了些细节,不怎么确定道:“或许……缺的那个步骤,是递、交之间,赠予的那个过程?”
“有可能。”三九稍一琢磨,却是很赞同他这一说法:“如今出了那么多起人命案,已经惊动了警方。如果真是鲁博林做的,出于警方给到的压力,他或许暂时是不敢对人命出手。假设鲁博林是出于某种目的眼下急需生魂,在这样紧迫的外压下,只能把目标转移向动物暂缓危机。所以他把这个写有特签的画册给了小白。估计是以为少只狐狸,比人的目标要小得多。”
“打小白的主意?太岁头上动土,我看他这就是在找死!”浮生磨了磨牙,对于鲁博林使的阴招很是不痛快。但他很快想到了一个难办的点,愁道:“可我们拿活人没办法,要怎么办他?”
“很简单。”谷川妄合上了手里的画册,眼中一片冰冷:“那就让他变成死人。”
浮生见谷川妄表情不对,也不敢多话去劝。
不怎么放心地往三九那边凑近了些,压低了声:“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估计头这会儿气到牙都能咬碎了。不过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不会是想乱来吧?这真要是对活人动了手,被反噬的滋味可不好受。”
“不会。要整死个人,有的是办法。”三九给他递了个放宽心的眼神,笃定道:“你还不了解头嘛,估计是想到招了。”
浮生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也是。”
谷川妄走去床边,把受惊的狐狸放回了床上。
狐狸很是后怕地紧抓着他的手,怕他会走开,一双眼紧锁在他身上。
谷川妄摊掌化出颗奶糖,用糖也没能成功诱哄到他松爪。
盯着瑟瑟发抖的狐狸看了会儿,谷川妄没再勉强他。顺势在狐狸身边坐下。掌心覆在柔软的皮毛上抚了抚,交代道:“放出风去,就说徐伟滔生前的最后一幅画作找到了。”
“那画找到了?”浮生对这话有些惊讶。
三九撞上他疑惑的视线,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对浮生的疑问,谷川妄并不打算解答。略沉吟,道:“在这期间,你们盯紧了鲁博林。还有那个柳卉,我总觉得她有问题,在她那里也记得留个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