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诡画4
到人界已有三日,除了第一天谷川妄带着他去画廊踩了踩点,其余时间谷川妄都在酒店撸撸狐狸,做做手工。惬意得很。
狐狸怀疑,冥界所谓的出差,就是寻个由头来人界度假?
可惜这样安稳舒适,吃饱睡、醒了接着吃,偶尔被强撸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到了人界的第四天,还在闷头大睡的狐狸就被一串急促的敲门声震醒了。他迷迷糊糊坐起来,头顶是一撮竖起的呆毛。
谷川妄抚了抚他那根呆毛,听浮生汇报最新进展。
“头,失踪了两天的那个沈曼曼也找到了。”浮生说。
沈曼曼?半睡半醒的狐狸歪了歪脑袋。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谷川妄修长五指勾住了狐狸的下巴,轻轻挠着,看狐狸舒舒服服地眯起眼,嘴角勾起笑意:“在哪儿找到的?”
“一栋烂尾楼的下面。”浮生说。
“死了?”谷川妄问。
“死了。跟前两例一样,致死原因是高处坠落头骨开裂。都摔烂了。妈的,踩我一脚血。”浮生不爽道。
谷川妄掀起眼皮,淡淡扫了他一眼:“说重点。”
“去勾魂的跟我说,沈曼曼的魂魄也不见了。三九去查了一下,近期死后都没了魄的这三位,生前都去过那家重开没多久的奇临画廊。”浮生说。
“是嘛。”谷川妄没觉得意外。略沉吟,把一旁还在打瞌睡的狐狸抱进怀,起身道:“懒了几天骨头都要散了,也该出去活动活动了。”
浮生往侧面退开了两步,躬身给他腾出道。
坐着电梯下楼,在酒店一楼大厅遇上了从外头回来的三九。谷川妄颔首示意他跟上。
一行人去了酒店附近的奇临画廊,正巧看到有警车停在展厅外头。
警车上下来两个穿制服的男人,一个拿着笔在记录,另一个跟守在门边的工作人员简短沟通了几句。
两个警察由画廊的工作人员引着,陆续进了里头的办公区。
“那俩警察该是来找那姓鲁的吧?”浮生嘀咕了句。
谷川妄没应声,敛了视线往里走。站在靠近办公区的展画前,留神听里面的动静。
警察是来采集失踪者出事前的细节行踪的,在询问画廊开业期间那几个人是否有异常。
鲁博林表示对其中几位是有些印象。他的态度很好,有问有答。并很配合地表示可以给警方提供监控视频,协助调查。
怀中的狐狸不怎么安分地在挣扎,似乎是想要下地。
谷川妄低头看了他一眼,从口袋掏出一个银色的铃铛,套到狐狸的脖子上。
狐狸被套住了脖子,觉得不舒服。抬爪拉扯脖子上用红绳系紧的那个铃铛,想把铃铛扯下来。扯了没几下,挺惊讶地发现那铃铛连同套脖红绳的色调都在慢慢变淡。
在狐狸愣神之际,脖子里的东西眨眼间不见了踪迹。勒脖的感觉也消失了。狐狸挺困惑地看了看谷川妄,挥舞着爪子确认着又扒了扒脖子。脖子里确实什么都没有了。
“是个能定位的小东西,免得走丢。”谷川妄简单解释了一下。而后俯身把狐狸放到地上,低着声提醒了句:“别走远。”
狐狸的四爪着了地,也就不再管脖子里消失的铃铛了。
撒开腿在画廊里一通乱跑,左瞄右看,对什么都觉得新奇。
谷川妄盯着在馆中跑来跑去的狐狸看了会儿,回头问身后的三九:“除了鲁博林,有查到徐伟滔生前其他可疑的社会关系吗?”
“暂时还没有,徐伟滔毕业之后就很少跟家里联系了。他挺孤僻,除了鲁博林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别的朋友。更多的时候宁愿待在画室里跟颜料画笔作伴也不怎么愿意与旁人交流。”三九说。
谷川妄“嗯”了一声。一心二用地边听鲁博林办公室里的动静,边问:“你觉得那鲁博林有没有问题?”
“直觉有,但具体的……”三九皱着眉摇摇头,“说不清。”
“对了,头。我记起个事。”浮生插话道,“我之前在一个论坛上看到有人提起过类似的质疑,说是徐伟滔生前最后画的那幅画是不是被人动过手脚?就比如颜料里掺了致幻易挥发的药粉,这才导致了前后两个买家的离奇惨死。”
“人界致幻的毒物挺多,其威力确实不能小觑。”谷川妄说。
三九稍一思量,接话道:“如果这个假设成立,这或许也是个突破口。会不会是同门师弟鲁博林嫉妒他师兄徐伟滔的成就?徐伟滔生前得了不少奖,他的画作相较他师弟的作品,在市面上要受欢迎得多。”
“这俩的画作风格差异很大,硬要分个伯仲的话,其实也不好区分。只能说各自所逢的机遇不同。”浮生客观评价道。
“还记得沈曼曼提过的,鲁博林发表的第一幅作品《寂》吗?”谷川妄忽地说道。
三九和浮生对视了一眼。三九点点头表示记得,问:“那画是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画的问题,是人的问题。”谷川妄道,“在沈曼曼提及那幅画时,我发现鲁博林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之后我特意去翻查了一下徐伟滔和鲁博林成名前的作品。他们早期的画作,虽然个人风格都还不是很明显,但用色却都很大胆跳脱。徐伟滔在收笔时有个勾尾的习惯,而鲁博林在知名画刊得以发表的第一篇画作《寂》,其中就有徐伟滔替他改画的痕迹。那画,也是徐伟滔替他投寄的。”
“那要这么说的话,鲁博林能出名,也得亏了他这师兄了。”浮生说。
“是助力,还是借此奚落。也要看徐伟滔他那师弟是怎么解读他这一改画的行为了。”三九说。
“也是,毕竟徐伟滔是出于什么心理帮他这师弟,也不好说。”浮生说。
“徐伟滔争议最大的那幅画能找到吗?”谷川妄问。
“在找,不过目前还没头绪。”浮生说。
三人正说着话,外头急匆匆跑进来一个女人。那女人就是奇临画廊开业当天给鲁博林送花的那位。名柳卉。
正面撞见出门送警察的鲁博林,柳卉跟鲁博林对视了一眼,脚下步子缓了些。
待门前的警车开走了,柳卉才满脸担忧地走去了鲁博林的身边,问:“老鲁,我刚路过这就看到你画廊门前停了辆警车。没出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鲁博林一语带过了这个话题,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说:“到饭点了,一起吃个饭吧。”
“不了,改天吧。”柳卉摆手道,“实秋还在等我回家给他做饭呢,这会儿子该是饿了。我就是有点担心,进来看看。看你没事就好。有事咱们电话再联系,走了啊。”
“诶,你等一下。”鲁博林叫住了转身要走的柳卉,从办公室里拎出个乐高礼盒出来,朝柳卉递过去:“这个,给实秋。”
“谢谢啊。实秋见了这个肯定高兴。”柳卉没推辞,大大方方接过了他手里的东西,笑道:“又让你破费了。”
“你跟我说什么谢。快回吧,别让实秋在家等急了。”鲁博林说。
走廊上的二位简短道别,各走一边。淡出了视野范围。
谷川妄曲指捻了捻指尖,若有所思道:“那个柳卉,真是鲁博林的心理医生?”
“是啊。”浮生看出他神色有异,问:“头,是有什么问题吗?”
谷川妄没接话,绷着嘴角在思考。
“那个柳卉,大学时候就跟鲁博林认识了。两人不同专业,但是在一个院校。看那两位的相处,不像是医患关系,更像是彼此能交心的朋友。心理医生,一般不会医治亲友。”三九解惑道。
“会不会是关心则乱?”浮生说。
“心理学这个专业,怕的就是关心则乱。”三九明确道。
浮生恍然“啊”了一声,点头道:“那是有点奇怪。”
“喂,有没有人来管管自家的狐狸了?”有人在外头喊话。话音不急不躁,听着懒洋洋的。
是唐霜的声音。浮生的第一反应就是:“艹,不会是那只臭狗想偷我们的小白吧?”
“偷不走。”谷川妄笃定道。他在铃铛上做了点手脚,那铃铛既是定位器,也能起到一定的防御作用。如果是唐霜明抢,他能感应到。
谷川妄面上虽是一副淡然的表情,脚下的步子却是不自觉快了些。
三人疾步出了画廊,瞧见眼前的一幕,皆是忍俊不禁。
狐狸嘴里衔着块沾了些许狗毛的桂花糕,在跟一只秋田犬打架。更准确些,是在狗口夺食。
没看错的话,被狐狸摁在身下惨遭挠脸攻击的那只秋田犬,就是唐霜昨儿与他们介绍的新收的小弟,米粒。
见他们出来了,唐霜掐了烟,从墙边直起身:“你这狐狸挺凶啊,为了口食把我的狗给咬了。”
“那可不能怪我们小白。谁让你不牵绳呢。”浮生幸灾乐祸道,“遛狗不牵绳,譬如狗遛狗。”
“这狐狸叫小白?”唐霜拿眼扫了扫谷川妄,吐槽了句:“什么破名字。”
谷川妄没搭理他,叫了声:“小白。”
狐狸停止了狂挠的动作,一爪子拍在米粒的脸上,回头看他。
“可以了。”谷川妄说。
“老古董,你是不是喂不饱他?你要喂不饱,给我养啊,我肯定能给他吃饱喽。”唐霜挑衅道。
又在打狐狸的主意了。浮生冲他“呸”了一声,说:“你也配?”
得胜的狐狸雄赳赳气昂昂地从秋田犬身上跳开,抱紧抢来的桂花糕,嗅了嗅。
战斗力偏弱的米粒不仅被抢了食,打架还打输了,顿时委屈的不行。缩在角落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张嘴准备咬桂花糕的狐狸听到那傻狗的哭声,眨了眨眼,停下了啃咬的动作。
盯着哭成只泪狗的米粒看了会儿,狐狸突然间有点良心发现。犹豫了一下,叼着桂花糕慢悠悠走了过去。往警惕看他的米粒身边一坐,掰开桂花糕,大发慈悲地分给他半块。
米粒吸吸鼻子,看了看他丢到自己面前的那半块桂花糕。转头又看了看狐狸。
摇着尾巴往下一趴,跟狐狸姿势同步地趴在一起吃桂花糕。
在一旁全程围观的唐霜啧了一声:“这狐狸可比他的老古董主人强多了。”
浮生一副“你在说什么屁话”的懵逼表情,歪过头压着声跟三九耳语:“这狗脑子好像有点问题,明明是小白抢了那只傻狗的桂花糕,他反倒瞧我们小白挺顺眼。”
三九闻言发笑,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没能看明白。
“诶,狐狸。”唐霜蹲到了狐狸面前。
“你要做什么?”谷川妄警惕道。
“别紧张。我还能当着你的面把这狐狸抢了去不成?我就是送个小礼物给他。”唐霜从兜里掏出本卷成筒状的画册,朝狐狸递过去:“这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