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诡画2
奇临画廊的门口初时还没什么人，后有几个网红引来了人流，门前稀稀落落地聚了些看热闹的人。
剪彩仪式结束，有胆大的，在旁人怂恿下在陆续往画廊里走。其中有几个手上拿着手机支架，举高了杆子，正一边做直播，一边往前行。
谷川妄抱着狐狸在门前短暂驻足，等前头做直播的进去了，才缓步往里走。
浮生左看右看，很快跟上了他。
“头，我嗅到一股不太妙的味道，好像是那家伙又跟来了。”浮生低着声道。
谷川妄“嗯”了一声，对他这话没觉得意外。抖开搭在腕上的西装，盖住怀中的狐狸，将其掩藏好。在进门处的第三幅画前止步，抬头看画。
不消多时，有脚步声停在了他身后。来人伸手，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话音欢愉道：“呦，这么巧，在这地界遇上了。”
谷川妄侧了侧身，勾起嘴角，对身后那位露出个意味不明地笑：“唐霜。”
听对方的语气，他跟谷川妄之间像是相熟已久了。
狐狸的爪子搭上谷川妄的肩，从外套下小心翼翼地冒出俩眼睛，好奇打量眼前这位名“糖霜”的男人。听着像是挺甜佐料的名。
那男人戴了个黑色棒球帽，一双眼遮在了帽檐下，一笑一口大白牙，看着挺阳光的模样。
“果然。”浮生一见唐霜，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看着挺头疼的模样，不爽道：“怎么哪儿都有你？”
“怎么？这地界不能来吗？”唐霜抬了抬帽檐，做惊讶状。转而噗呲笑了一声：“莫非是你在这就地尿了个圈，已经做上标记了？”
“你……”浮生听出他这是在骂他了，顿时被气到说不出话来。
“霜哥，他们谁啊？”跟在唐霜后面的大眼男人问。
“几个老朋友。”唐霜回手勾住身后的大眼男人，给谷川妄和浮生简单介绍了一下：“这是我新收的小弟，叫米粒。”
米粒咧嘴，圆又大的眼睛弯起，冲他们嘻嘻笑。
狐狸盯着米粒憨笑的脸看了两秒，脑中缓缓弹出一张在浮生笔记本里见过的秋田犬表情包。这人怎么狗里狗气的？
唐霜亲昵拍了拍米粒的脸，抬指比了个三，一副在炫耀自家孩子能吃的模样：“一顿至少能吃三碗饭。”
浮生并不吃这套。抱着胳膊干巴巴笑了一声，阴阳怪气道：“呦，您这小弟一顿能吃三碗呢？那叫什么米粒啊，直接叫饭桶多好。”
米粒好像是没听懂浮生这话是在损他，仍是笑得一脸灿烂。
唐霜没搭理跟他呛声的浮生，松开怀中傻兮兮的小弟，伸手欲揽谷川妄的肩。
谷川妄冷淡撇开视线，状似不经意地侧行了一步，躲开了他的触碰。
唐霜的手悬在了半空，表情僵了一下。很快面色恢复如常，蜷指收回的手揣进了兜：“老古董，你今儿怎么有雅兴跑这来了？”
“你来画廊吃饭吗？”谷川妄冷淡应了一声。
浮生凑到米粒的身边，鼻翼翕动。
米粒没躲，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挺迷茫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在干什么。
浮生细嗅了嗅，确认过后捏捏鼻尖，看向一旁在看画的唐霜：“你们魔界成员都是狗吗？”
狐狸一听这话耳尖动了动，神情变得警觉起来。他听浮生说起过一些魔界的事，猜测眼前二位不是善茬。
唐霜回头瞥了浮生一眼，眼底的笑意散去。不冷不热道：“跟你们差不多，反正都不是人。”
“……”浮生没能寻着怼回去的词，不说话了。
这一来二去的对话给狐狸听懵了。心道这些家伙还真是有够奇怪的，装个人的壳子，内里不是蛇就是狗的，还把人界互怼的话学这么顺溜。说这些话的时候就不觉得违和吗？
狐狸心里觉得好笑，神经松下来，趴进谷川妄怀里懒洋洋摇了摇尾巴。
谷川妄绷起嘴角，把从他眼前扫过的狐狸尾巴塞回了外套里。
与他并排看画的唐霜注意到了身边的异动，低下视线，看着谷川妄怀中抱着的那团东西：“我刚刚就觉得奇怪。你这宝贝似的抱怀里的是什么？藏东西了？”
“跟你没关系。”谷川妄说。
唐霜的注意力仍停留在他怀中。利落伸手，在他退避时急速上前一步，动作极快地揭开了罩住狐狸的外套。
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露了出来。狐狸被强光晃眯了眼，略显呆滞地仰头看着唐霜。
“狐狸？”唐霜明显一愣。在看清谷川妄怀中抱着的是什么时，眼底竟是有一瞬间的情绪翻涌，转而渐渐泛起笑意。
谷川妄没再躲，眉心蹙起，一双眼直直看着他。
唐霜对他这似威胁的视线毫无惧色，偏要上前一步，盯着他怀里的狐狸看。
“这狐狸我瞧着眼熟。”唐霜说。
谷川妄眸间郁色愈深。浮生见过他这样的表情，那是他发怒的前兆。要是对方再敢胡言乱语，恐怕下场不妙。
唐霜见好就收，没在狐狸的来历上深究。他半弯下腰，还在自顾自与狐狸说着话：“小狐狸，你还记得我吗？我，唐霜啊。”
“不是糖果的唐。不甜的。还记得吗？”他又追问了句。转瞬像是想确认什么，把手慢慢伸向了狐狸。
又来个不怕死的，铁定被咬。浮生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一副有好戏看了的姿态，在一旁抱着胳膊看戏。
谷川妄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步子都没挪一寸，由着唐霜作死。
狐狸的反应果然没让他们失望，瞬间炸毛。凶巴巴一爪子扑挠过去，张嘴咬住了唐霜的手。
米粒一看唐霜被咬，立马急了。撸起袖子上前，被唐霜挥手一挡，隔在了身后。
“忘了提醒你。”谷川妄嘴角挑了挑，慢条斯理地拍开了唐霜靠近的手：“我这狐狸凶得很，可是会咬人的。”
唐霜看着手背上落了血痕的牙印，不恼反笑：“有意思，这狐狸的脾气很对我胃口。”
“……”浮生嘴角的笑意僵住，表情微妙。其实很想问问他，他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受虐倾向？
唐霜缓慢直起身，低着眼抚了抚手背上的牙印。打着商量的口吻，道：“我喜欢这狐狸。老古董，我跟你拿宝贝换，拿什么换都行，你把这狐狸让给我呗。”
狐狸一听这话，立马很紧张地搂紧了谷川妄的脖子。
他合理怀疑，眼前这个叫唐霜的家伙是想报他的咬手之仇。要真让这家伙带回去，他可真就要被剥皮了。美食还没吃够，他还不想变成狐狸裘袄啊！
谷川妄安抚着轻拍了拍怀中受惊的狐狸，神色不快地看着不知在打什么歪主意的唐霜：“嫌命长？”
唐霜抬眼看他。诡异默了半晌，笑出了声：“跟你开个玩笑，看给你急的。”
短暂交锋。一行人似有了默契般，都没再开口。
陆陆续续往前行了约三五米，停在了下一幅的画作前。
不远处有一拿着手机在做直播的女人越过他们，惊喜往前快行了几步，追在一个穿着蓝色条纹西装的男人后面跑。匆匆叫了声：“鲁老师。”叫住了还在往门口迈行的男人。
那男人约莫四十出头，个子不算高。头发有些长，在脑后用黑色皮筋扎成了个小髻。
鲁博林，徐伟滔那个情深义重的师弟。
谷川妄微微眯眼，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鲁博林微微笑着，冲叫住她的女人略颔首，礼貌询问：“你好，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鲁老师，您好！我是您的粉丝，能见到您，我真是太激动了。我本身也是学美术专业的，非常喜欢您的画作风格。从您发表的第一幅作品《寂》开始，我就一直在关注您，您的每一本画集我都有买来收藏。”女人兴奋说话间回手在背着的双肩包里掏了掏，拿出本画集，紧接着又拿出了一支笔。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女人提及鲁博林早期发表的作品时，他面上的表情稍稍有些不自然。
谷川妄抚了抚怀中的狐狸，移开视线，继续观赏墙上的画。这些画是徐伟滔生前的遗作，几幅画看下来，能很明显地辨别出，徐伟滔喜用鲜明跳脱的色调来展现作品的张力。
还在做直播的女人腾出手，把手里的东西给鲁博林递送过去，满眼期待道：“鲁老师，可以跟您要个签名吗？”
“当然可以。”鲁博林拿走了她手里的画集，推回了她递来的笔。抽出卡在西服口袋的钢笔，拔了笔帽，在画集翻开的第一页上唰唰唰写了几笔，问：“您怎么称呼？”
“沈曼曼，妙曼的曼。”女人答。
鲁博林速写了个特签，画册递回：“感谢支持。”
简短寒暄了几句，鲁博林表示自己有朋友要来，得去接待一下。匆匆往门口去。
没过多久，有一捧着花束的长发女人被鲁博林领进了门。两人相谈甚欢，看着是旧交。
“小卉，你可算来了。我左右等不来你，还以为你这大忙人连今天的面子都不愿意给我呢。”鲁博林说。
“老鲁，你说这话可就是在骂我了啊。明明是你谱摆得高，给你打电话都不接。”女人把花往他跟前递了递，“开张大吉。”
……
在画廊没耽搁多久，谷川妄随意转了一圈便出来了。穿街走巷，很快甩掉了身后那两条碍眼的尾巴。
浮生紧随其后，问：“头，那个画廊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再等等看吧。”谷川妄心情不太好，并不想回应他的问题。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浮生问。
“回酒店。”谷川妄步子稍滞，交代道：“把三九也叫回去，问问他那边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