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诡画1
狐狸僵了会儿,瞥见有黏稠腥臭的血柱扫向了他这一侧,立马起跳躲开。咬咬牙,没好气地冲谷川妄“喂”了一声:“你不管管?”
谷川妄听他开了口,这才慢悠悠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管什么?”
明知故问。狐狸不情不愿地朝还在互殴中的那两个长舌鬼抬了抬下巴:“看不见啊?”
谷川妄顺着他的指向抬眼看去,像是才瞧见这血腥的一幕,恍然“啊”了一声。很快又低下了视线,继续织围巾。
狐狸还在看着他,四爪牢牢抓着地,一副恨不得刨个洞遁逃的慌张模样。虽是早已吓到恨不得地遁了,但碍于面子,还在硬着头皮强撑着。
坚决不向恶势力低头!
注意到一侧如有实质的视线,谷川妄抿唇憋笑。往正打架的那二位处淡瞥了一眼,脑回路清奇道:“麻烦二位打架的时候注意点,别把血漰我这刚织的围巾上。”
“……”歪?有鬼啊!你认真一点好不好?
这样僵持不下的诡异场面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传来一阵脆脆的铃音。忽远忽近。狐狸动了动耳,细听又没了声。
谷川妄像是感应到什么,猛地坐了起来。竖指比划了个噤声的动作:“嘘——”
原本还在互掐的二位立马收起长舌闭紧了嘴巴,恭恭敬敬跪伏在地上。
矮个那位掉了颗眼珠,在脚边悄悄摸索了会儿,终于抓到了那颗附有黏液的珠子。掰扯开面上黑洞洞的眼眶,把那颗带血的眼珠硬塞了回去。
狐狸目光呆滞地看着那长舌鬼只有眼白的那只眼睛,幽幽叹了口气。这鬼地方真是惊悚。也不知谷川妄什么时候能大发慈悲地带他去人界出趟差。
他正这么琢磨着,瞅见谷川妄站了起来。
谷川妄抬手间带起一阵强风,方才屋里打架的那二位卷进强风里,眨眼间便被丢出了窗外。
那两个碍眼的家伙终于消失了,连带着一地的污秽物也不见了踪影。狐狸松了口气,往下趴了趴,扶正脑袋上那个歪斜的针织帽。
谷川妄蹙眉叫了声:“浮生。”
浮生光速现形,躬身立于一侧:“头。”
“去准备一下,我们去趟人界。”谷川妄说。
狐狸一听这话立马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满脸期待地看着谷川妄。
谷川妄接收到了他的疑问信号,补充了句:“出差。”
这种关键时刻,尊严抵不上自由。狐狸听从了之前浮生给予他的“讨好”建议,一个冲刺跑到谷川妄脚边,抱紧了他的腿。
浮生盯着狐狸甩来甩去的尾巴看,轻咳一声憋住了笑。转瞬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询问:“头,要叫上三九一起吗?”
谷川妄抚了抚扒着自己腿不放的狐狸,应了声:“随你。”
“小白也会一起吧?”浮生替狐狸问了句。
“嗯。”谷川妄点头,“我的灵宠,自然是要跟着我的。”
得了肯定的回应,狐狸立马高兴了,眼眸弯起,歪过脑袋,在他腿上亲昵蹭了蹭。
浮生高高兴兴地去外头叫上三九一起做出差前的准备。准备的物件无非就是几套人界的服饰和够量的通用货币,以及之后可能会需要用上的法器。
三伏嘟嘟囔囔地追在后面问为什么不带着她?
浮生的回答非常不要脸:“那没办法,我的心里只有你哥。”
三九顿时满脸嫌弃,仿佛刚刚被硬塞了口屎。他把浮生硬贴近的脸推开,说:“滚。”
三伏很不甘心地冲浮生啐了声:“不要脸。”
一旁的一尘依旧是那副看透一切的淡漠表情。悠悠喝了口茶,把正在审阅的卷案往后翻了一页。
去往人界,狐狸越过边界地带时,身形在急速变化。
不过眨个眼的间隙,他又恢复成了一般狐狸的大小。
谷川妄穿了身简约的正装,手肘间搭着一件黑色暗纹的西装外套,随意扯了扯系的有些紧的领带。
此刻他正站在一个人流密集的广场前,在眯眼打量。
他气质儒雅,肩宽腿长。修身的黑色西裤把他劲窄的腰线完美展露了出来,透过白衬衫,隐隐能看到暗藏衣下的紧实腹肌。
这么吸睛的存在,很快便招来了一波目光。余下的那波目光,则停留在了他的脚边。
狐狸甩了甩尾,嫌地上脏,很不客气地往谷川妄的皮鞋上一坐,怡然自得地在舔爪。
有道人影凑了过来,是个女人的声音:“哇,这狐狸好可爱啊,是你养的吗?”
注意到头顶有手掌靠近,狐狸立马警惕后缩,冲来人凶巴巴龇牙。
“小心哦。他很凶,会咬人。”谷川妄的声音轻轻的,听着很温柔。
蹲地欲摸狐狸的女人一双眼仍停留在狐狸身上,看来是很喜欢小动物,颇有些遗憾地收回了手。
谷川妄弯腰把狐狸抱手上,朝不远处一个挂着彩灯的地方指了指:“请问,那是什么地方?”
女人顺着他的指向看了过去,辨认后回:“那是奇临画廊,这几天重新开业,正剪彩呢。”
“在剪彩?”谷川妄看着那个方位,迟疑道:“这样的日子,怎么不见什么人?是那画廊没什么名气吗?”
“倒也不是没名气,就是……”女人欲言又止。
谷川妄转回视线看向她,顺话问:“是什么?”
“怎么说呢……”女人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拧眉道:“反正就是挺邪气的。具体是因为什么,你可以上网搜搜。”
她匆匆应完话,往画廊那侧又悄声瞥了一眼。像是担心会因此沾到什么脏东西,转身快步跑走了。
被谷川妄抱进怀的狐狸往边上看了看,正疑惑跟他们一起出发的浮生和三九去了哪儿,一转头,就看到浮生已经站在了谷川妄的身边。
不愧是冥界的,果然神出鬼没。
“头,住的地方找好了。离这不远。那家酒店旁边有个老街还没拆迁,瞧着有些年头了,应该能打探到些别的消息。”浮生说。
“三九呢?”谷川妄问。
“在那条老街那坐着跟老头老太们唠嗑呢。”浮生说。
谷川妄“嗯”了一声,揣兜从口袋拿出手机。他来人界才会用上这些东西,搁平时对这些沾了尘俗的物件很是不屑。
划开屏,搜了搜与奇临画廊相关的报道。几篇报道看过去,很快弄清了路过女人口中的“邪气”是怎么回事。
奇临画廊,目前的馆长是之前馆长的同门师弟。之前的馆长名徐伟滔,他的师弟叫鲁博林。
徐伟滔已经死了,不过生死簿上对于他的记录是阳寿未尽。他死于三年前的一场火灾,外传他是迫于压力纵火自杀。
蹊跷的是,徐伟滔的肉身确实是死了,可他的魂却是至今都没能顺利到达冥界。
这也是谷川妄带着手下出这趟差的原因。
至于传闻中把徐伟滔推向死亡的压力,缘因他死前最后绘制展出的一幅画。那幅画名《诞》。
据看过那幅画的人说,那画的画风极度怪异。抽象扭曲,整幅画作给人一种荒唐怪诞之感,只是远远地看一眼,就感觉毛骨悚然。
这幅画跟徐伟滔生前所画的其他作品完全是两种风格。也曾有传言称,这幅画极有可能是找人代笔。
流言纷纷,最终把这幅画推上风口浪尖的,是购画者的诡异遭遇。
第一手购画人在入手这幅画后曾与旁人说起,在夜间隐约能听到婴儿的啼哭声,好像就是从那幅画里传出来的。
这话传出没过多久,购画人半夜从楼上离奇掉了下去。那人运气不好,掉下楼时被下头的电线带了一下,巨大的冲击力下直接腰斩,当场死亡。
第一手购画人死相凄惨,敢再入手这幅画的,是个猎奇心理极强的富豪。
他不顾劝阻,指明要买这幅画。可惜他也不是个命长的,约莫过了三五日,那富豪也死了。死在了一场车祸里,被一辆装运水泥的大型货车碾成了一摊肉泥。
接连两任买家都是离奇惨死,这幅画一夕间没人再敢接手。后有传言,说这是幅受了诅咒的禁忌画,是害人的东西,本就不该存于世上。
这话一传再传,变成了是徐伟滔在利用那幅禁忌画杀人,他是杀人凶手。
莫名其妙成了杀人凶手的徐伟滔被网曝,心力交瘁下不堪重负,抑郁成疾。
他在过度饮酒后点燃了屋中的窗帘,死在了那场滔天的大火里。
徐伟滔死后,原本挂在奇临画廊展出的那幅禁忌画也跟着不见了踪影。
画廊的工作人员怕惹祸上身,更是怕极了那幅被诅咒的画,离了画廊后有记者去探访询问,那些工作人员都是高度警惕的状态,对画作失踪的消息很默契地做到了缄口不言。
除了那几则关于徐伟滔生前经历的相关报道外,还有几篇他的同门师弟鲁博林对于重开奇临画廊的宣传视频。
其中有一小段鲁博林在重开这个画廊前的采访剪辑,鲁博林在镜头前提及故去的师兄徐伟滔,顿时眼眶泛泪。
鲁博林言词间尽是对他同门师兄的深切思念,以及师兄最后悲惨遭遇的不忍。表明决定重开画廊不是为了牟利,是为了怀念故人。
“鲁博林。徐伟滔的这个师弟有点意思。”谷川妄简短点评了一下。
看得差不多了,他收起手机,视线转向刚结束剪彩仪式的奇临画廊:“走,瞧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