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他的法则15
李江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把原本的蓝紫色鸡冠头给打散。
“卧槽，搞半天我认识你啊……”陈落往后退了一步，指着他的鼻子，“天哪，我说谎了！！你离我远点，别到时候那桌人赖我替你圆谎……”
“好了，你当时没认出我，你只是行使了你一以贯之的道德感。”李江又擦了擦脸，把原本涂在脸上的图案去掉，露出那张棱角分明，肤色健康的面容。
他的牙齿很白：
“喂，要不要去喝一杯？”
“没没没，我还没搞清楚。”陈落摇头，“话说你不是律师吗？你不是张建文那个猪头的同事吗？你不是做非诉业务的吗？你不是在远大上班的吗？你怎么跑来唱摇滚了？难道最近经济形势这么差，连律师都要出来做兼职了？还是你业务能力太差被炒了？话说唱摇滚赚钱吗？”
“你这一下子问了这么多问题，我多长几张嘴也回答不过来啊。”
“那你到底还干不干律师？”
“我是律师啊。律师就不能唱摇滚？哪条法律规定了律师不能唱摇滚的？”
陈落认真地看着李江点头。
“能。”
“那就是了。”
“但你唱的太难听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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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能怪我，只能怪你的欣赏水平。怎么样，去喝一杯？“
“不喝了。”陈落嘴里满是啤酒味，“今天晚上我喝得够多，而且晚了，我要回家了。”
“哦对，上次碰到你搬家就在不远处，你住xx公寓对吧？”李江扬起浓眉，很有兴趣的看着她，“好吧，那我送你回家吧，我车停对面。”
“这么几步路都不够你去停车场开车。你也早点回家吧。”陈落这次倒没有怼他，也没有怀疑他的意图。
可能是带着点酒意，也可能是几次相逢后，陈落直觉李江律师不能说是个坏人。
可能也不是坏不坏人的问题，就是觉得他说话有点好玩，像是脱口秀。
“也是。上回说送到你宿舍楼下你都不愿意，这回说要把你送回家当然更是连门缝都没有。得了既然你不想喝酒，下回我请你吃饭。”
“请我吃饭干什么？”
“为了你的正义感。”
“算了，我只是说出了我看到的事，谈不上多高的正义感。何况我一个人说也没啥用，如果不是因为后来其他人也站出来，今天估计你没办法囫囵走出酒吧大门，那伙人估计是来敲诈的。”
“是啦，你也知道是因为你先替我说话，其他人才会附和。”李江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情，只是眼睛里多了那么一点诚恳，“在这世界上，多数人既不能说是好人，也不能说是坏人。他们只是普通人。
普通人心里也不是完全没有正义感，只是没有强到首先跳出来当枪打的出头鸟而已，而你——”
“好了我就是那只被枪打的出头鸟。得了，你要请出头鸟吃饭，低于人均800的饭我是不吃的。”
陈落学着之前杨教授的高傲腔调。
李江夸张的瞪大眼：
“出头鸟竟然这么黑，难不成是只乌鸦吗？”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可能是陈落今天晚上心情最好的一刻了。
她笑起来，笑得那叫一个猛虎出山，摔个马趴，毫无形象。
她今天晚上走了一万五千步，喝了林德曼啤酒，听了民谣和难听的摇滚，吃了炸得很好吃的臭豆腐，主持了正义，可是心中依旧是堵得慌。
那种堵，那种空，连第二天的太阳，都不愿意去期待了。
当然日升月落，明天总会到来，斯嘉丽说，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可是新的一天也没有新的希望了。
她毫无形象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看着她有点萧瑟，李江走过来，伸出手在陈落面前晃了晃。
他的手腕上竟然还戴着一条铆钉手镯，真够杀马特的。
“好了，人均800就800，你别说的好像我这么小气，毕竟你刷新了我对你的认识，值800不亏。”
“什么认识？”她简直惊呆了，这个李律师竟然这么大方？
“第一次咱们见面的时候，你就站出来当出头鸟，在张建文那个小人的面前帮你的老乡兼师兄许忻正名，当时我还以为你只对他一个人有正义感，毕竟人家颜值高嘛。却没想到你对我这个谋过几次面的油腻男也有那么点正义感，所以——你的勇气值得800块的饭。”
说到许忻，陈落眼中的光又黯然了。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此时风越发大了，穿着短袖t恤的肩头微微的瑟缩了一下。
李江皱了皱眉，反手，脱下身上的皮衣递给她：“你披着吧，今天晚上台风，气温要降4~5度，你没看天气预报吗？”
陈落摆摆手想说不要，却无意中看见了骚包的皮衣领口logo，品牌如雷贯耳。
原来这杀马特的李江律师竟然是个富二代！
这么说起来也讲得通了。
那晚，她把张建文狠狠地得罪了，张建文非要灌她最后那杯酒——满满的玻璃茶杯，灌下去她半条小命就没了。
只因为李江律师说了句先走，张建文眼中虽有恨恨之色，却还是麻溜的跟着走了。
李江的出身想必不简单。
原来是个游戏人生的富二代纨绔，闲来无事当律师，把自己当做一个逗闷子的小玩意儿呢。
陈落突然觉得无聊，摆了摆手：“你这皮衣这么贵，我穿不起，算了，我要回家了。”
李江静静的看着她，也不说什么，目光中有丝淡淡的了然。
在月光下，他那张玩世不恭的脸孔突然显出几分认真来。
他说：“其实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说说你跟许忻的故事。”
陈落舔了舔嘴唇：“我不认识他，只是听说过。”
“得了，在我面前你不用撒谎掩饰，我又不是你的那些小作精绿茶女同学。”
陈落目光犹疑：“……你也认识他吗？”
“我们一个圈子，怎么说兜兜转转也是听说过的，何况他这么有名。”
李江并不想说出他跟许忻具体的关系。
事实上，他从来不曾把他当做李家的一份子。
陈落眼睛转呀转，侧头问：“所以你也是c大法学院毕业？你应该跟他是同一级，你们是同学？”
果然，说到许忻，这小姑娘还是好奇了。
掩藏都掩藏不住的。
“不，我哪是什么c大毕业，只念了个不入流的二流普本，而且还是我爹花了点破钱把我塞进去的。”
陈落这回真的有点惊讶：
“普本也能进远大？”
“喂，你不要这么直接好不好，给我留点面子。”李江做出捶胸顿足的表情。
“哦，那我换个说法，你普本毕业都能进远大，一定工作能力很强了。”
“所以你要不要试试听听我的故事？”
陈落叹口气：“我又不是夜半谈话节目主持人。”
“哎，说了半天，你怎么都没看出我在安慰你啊。”李江做投降状，“算了算了，你回家吧。既然你也不想听一个学渣普本毕业的奋斗正能量故事……也不想说你的小青春恋爱故事……”
“好吧，谢谢你努力安慰我。”陈落嘴角弯出一丝无奈弧度，“行，我们就在街边走走，酒我真的不喝了，希望你理解。”
“走吧。”
李江再次把皮衣递给陈落：“穿上吧，着凉不好。”
这回陈落没拒绝，因为确实有点冷了。
“我是被我爸从小打到大的。”
夜色中，一头鸟窝头的李江眼神飘在远方。
“哦。那我觉得也正常。”
“……你！！我都跟你说了我的少年伤心往事，你竟然完全不同情我！”
“你这样的人确实很欠打啊。那天张建文带你参加那个局，我们那几个漂亮的女同学简直想踩死你。”
“哦，那是她们意图表现得太明显了嘛，就差在自己脸上写着‘有钱人快来泡我，穷鬼给我滚远点’。”
“……好吧，你继续说你爸打你的故事。”
“我爹早年奋斗事业，结婚比较晚，生我的时候都直逼四十了，不过我估计我爹之前恋爱肯定没少谈，不知道耽误了多少女人。”
“……说重点。”
“好了好了，我爹老来得子，哦好吧，也不算很老，反正他就是对我寄予厚望，总觉得我要超越他，他想太多了真的，人的基因遗传是呈波浪分布的，如果一代比一代强，那爱因斯坦的孙子早就带领人类占领银河系了对不对？”
“那你爸也是出于良好的意愿啊，肯定还是你太皮。”
“我爸从来没空管我的学习，只知道砸钱给我上各种课，从来没时间参加我的家长会，更加不会去学校的运动会和体育比赛，就像是养一颗植物，你从来不浇水，却希望它能自己长得好，那可能吗？
有一天我上物理课看漫画被老师发现了，我前一晚被我爹打了一顿正有气，就跟他顶了几句。老师当场把书撕了，还跟我说xxx的儿子就这样？你猜后面怎么着，这老师后来再没来过学校，说他考核不合格调到县城学校去了。”
李江自嘲地笑了笑：“其实那个张老师人很好的，他那天是真的被我气到了，想起来是我对不住他。他上课很生动，学生都喜欢他，我也喜欢上他的课，可惜后来再也联系不上了。”
李江又说：
“既然我亲爹都这么牛了，我怎么可能超越他呢？后来我就开始早恋，见到哪个漂亮女生就请她吃进口零食，那些女孩子没有一个不答应的。可我爹知道之后，那些女孩子一个二个也都转学了。
我这下更生气了，心想我不找学校里的女孩子，你没办法了吧？后来我谈的都是社会上的女生，最后我也不去上课了。我爹估计终于死心了，砸钱让我上了一个普本，又把我送出国，出国回来我发现他跟我妈离婚了，娶了个妖艳女人，第二春，可把他乐的。说不定觉得我这个号练废了，要开个小号。”
“我决定不靠他，我自己考了司法考试，开始做非诉，我讨厌诉讼，讨厌看法官的脸色，我现在自己赚得还可以，一毛钱我爹的钱都不要，祝他跟他第二个老婆幸福。
不过当律师有时候真的太无聊了，所以我偶尔来酒吧唱摇滚，就是想多几个女孩看看我，左拥右抱，我的爱好就是这么朴实无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