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华京旧事第章争
左烨被封为南安王是众望所归的事情，只是他的加冕礼是由太子主持的，皇帝从始至终都未曾出现。
左烨没去看看新赐亲王府邸，也没有摆宴庆祝，他只身去了城外的乐安寺，去求签。乐安寺是个小寺，因求签极其灵验而闻名，平日香客络绎不绝。虽然香火鼎盛，菩萨却未塑金身，寺里的和尚说佛在心中，自有金身。有人听了，赞扬佛法高深。
左烨求得一百签中的第一签，乃是上上签：开天辟地作良缘，吉日良时万物全，若得此签非小可，人行忠正帝王宣。
左烨苦笑，说“此签不准。”
庙里主持听了不乐意，同他辩白“施主，小庙内的签十分灵验，没有不准之说。”
左烨问“若许多事已经注定好了，我到底该求还是不该求？若是不该，此签又怎么能说准？”
和尚答“施主想求便求，世上本无定数。”
这话说的颇有禅机，左烨对着菩萨向思索良久，似乎得道开悟“有些事，还是要求一求的。”
下人急匆匆进来找他，在他耳边低语“殿下，宫中紧急来报，西南小国滋事，陛下要各皇子进宫。”
车马已经备好，左烨上轿，匆忙往皇宫赶。他坐在轿子中有些忧心左琰的处境，也忧心自己的处境。
万里无云的天空忽然就刮风，刮着呼呼的狂风还结了黑压压的云，顷刻之间又落下大雨。赶马的车夫赶了那么多年的车，还是第一次走不动路。平日听话的小马驹，怎么抽都不肯走。
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却不知道在哪冒出个老太太，大雨瓢泼中直腾腾的朝马车走来。轿夫大声呵斥驱赶，声音却被淹没了。一眨眼，老太太已经到了马车跟前。
车夫眼前一黑，老太太已经越过了他。
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钻过车帘的缝隙，飘摇的飞到了左烨面前。左烨想起几个月前左琰的事情，笑了，笑的阴森森“明妃和左琰，便是被这小小蝴蝶害了。山海盟的人，竟敢来找我么？”
“哈哈，殿下或许愿意和我们合作。”老太太声音又尖细又粗粝，她笑起来，比鬼还难看。她一双混浊的眼睛全是眼白，中间一点瞳仁灰不溜秋，就和死人一样。
那双眼睛死死盯着左烨，老太婆又笑了“殿下，有些事还是要争一争的，对吧？”
大雨随着斜风打湿了车马，吹进了轿子里，左烨的身上湿透了，或许也因为他出了汗，全身早也冷透了。
那老太婆递来一张纸，鬼使神差，左烨接了过来上面写着一些密密麻麻都字，还有一个名字……
韩鸣章。
老太婆走了，走的时候特意回头看了看他。坐在车头都车夫眼白的黑色散去，他四处找，也找不到老太太身影。车夫回头看，王爷靠在车窗上，神情淡淡，似乎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怎么还不走？”
车夫这才回神，赶快驱动马车，加速往皇宫走。左烨坐在马车中，扶在腿上的手早握成拳头，里面那张纸已经被撕成碎片，又被雨水和汗水浸的什么字都看不清了。
皇宫已经到了，该下车了，左烨望着面前琼楼玉宇，身上还是冷的，他在大雨中自言自语“有些事，还是要争一争的……”
左烨入太安殿时，所有知事的皇子都在。太子列在最前，老二左煜，老三左琪随后，左烨也同左煜并排，跪在了太子身后。
他未来得及更衣，身上湿漉漉的，好在太子身上也是湿漉漉的，皇帝的目光瞥在他身上，又瞥在太子身上，顿时柔和了。
“江南大旱，苍云湖水患，边陲如今又动荡不安，以至民心失向，动摇国本。所以，朕想御驾亲征，安定民心。”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太子慷慨激昂，匍匐在地“父皇，不可！您乃国本，若有闪失，国将不国。”
身后三人微微思索，也跟着匍匐在皇帝面前，大呼不可。太子说到动情之处，泪如雨下，他说“父皇，您腿疾未愈，不如让孩儿替您上战场。”
皇帝眼中感动异常，他坐在金椅之上思考许久，问“你们觉得如何？”
左煜先开口“父皇，此举乃是为了安将士之心，未必需要国君亲自前去。而且战场上胜负乃是兵家常事，若国君亲自去，战败时只会更加动摇军心。”
左琪道“战场凶险，太子去太冒险，可是也唯有太子大哥能够安抚军民之心，担此重任。”
左烨道“上战场也未必就要深入险境，只要排精兵守护，阵前指挥，一样可以起到安定军心的效果。”
太子回头，感激的看了看身后的三人，如寻常人家大哥一样欣慰的点了点头。三人对上太子的目光，全都垂下了眸子，将头埋的很低。
左烨有种预感，山海盟不止找了他。他一点余光看向左煜，左煜也正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太子出征时，百官和皇帝都到城外亲自相送。太子出征的队伍十分壮大，兵矛如林，玄甲耀日，三军齐喝，在皇宫中都听得到。
左烨走到一个将军面前，拍他的盔甲“韩将军，太子殿下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韩将军施一军礼，声音铿锵“臣定不辱使命。”
左煜在他几尺距离，也拍了拍谋士沈齐的肩膀，对他说了一样的话。左烨看向他，两人会心一笑。
三个月后，太子的死讯传来。一同传来都还有聂非的死讯。苏辰听到这个消息后，拉着传信的人与之争论半天，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去看看年花染的情况。
已经是晚上了，她从闺房出来，就看见旁边的院子火光冲天，有人大喊走水了。
“师父！”苏辰疯了一样往年花染的房间跑，可整个院子已经被火烧透了，院子里的木兰、海棠、栀子、茶花、五色梅，全部都被火焰吞噬了。
赤清妍死命拉着她，两个府邸的几百下人拼命泼水，几口老井的水都被抽干了。可火势一点都没有小，那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
后来，苏辰在门口看见了已经疯了的楚雄。楚雄不知道是不是太着急了，一夜之间头发全白，脸上也全是褶子，就像一夜间被吸走了阳寿，变成了老头子。
楚雄坐在地上骂聂非，骂着骂着声音没了，一探鼻息，他已经死了。
年家的人将聂府翻了底朝天，挖地三尺也没找到年花染，连骸骨也没找到。大家都在传，年花染是天上的神仙，又回天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