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大婚
夜已经深了，房间外面安静的只有夜风声。苏辰悄悄推门出来，她睡不着，但又不想大家担心，便在大家睡下后偷偷出来了。
夜晚的风异常冷，在屋顶上很快就被冻透了。天空黑压压的，没有一点星子，除了风只有风。苏辰拿了一壶酒，是父亲爱喝的高粱酿。这种酒粗劣难入口，但喝下去劲足，身子暖了些。
“就知道你在这。”第五卿抱着厚厚的斗篷上来，似吃准了她会睡不着。她走到苏辰身边坐下，给她披上披风，又给她一个烧的暖和的手炉。
苏辰看着她，什么话也不用说，就是眼睛有点酸。第五卿拿过她手中的酒壶，自己也喝了一口，辣的五官狰狞。
“这么辣，要不要吃点东西？我记得厨房还有花生米。”
苏辰拽住要下去找花生米的她，要她陪她坐一会。第五卿知道苏辰心情不好，便想办法同她说话，虽然安慰人这事她极不擅长。
“嗯……这两天，我一直在想，你说东周王还有其他皇子，为什么不劝劝皇帝？而且，七皇子弑君之后，那些皇子也没有半点反应？”
说完，第五卿觉得这话题一点都不好。她多么希望凤兮此刻在，要是他在，或许能够说些有趣的事逗苏辰开心。可是凤兮，真的是朋友吗？
苏辰看了看第五卿绞尽心思的表情，心中微微发暖。她顺着她的话聊下去“树大招风，父亲权力太盛，无论是谁当皇帝，必然都想瓦解父亲的军权。老皇帝已经下了决心杀苏家，旁人自然不敢再多说，害怕被扣一个同党的帽子。其实七皇子做的很对，老皇帝杀苏家，他杀老皇帝，虽然是大不闱之罪，但是他下令赦免了其他人，算是稳住了朝局。金甲麒麟军的其他人感激它，一定是会站在他这边以表忠心的。东周王就算想动他，也不会挑在这时候。”
第五卿看苏辰愿意说说话，便继续引她说下去，她又问“老皇帝用了什么办法，让东周王临近年节还动身去驻地。这位东周王也怪，若是我，觉得事情蹊跷，肯定假装离开，暗自在京城周围盯着。”
苏辰又喝了一口酒，“东周王确是个怪人。”
关于东周王左煜，第五卿也有所耳闻。传说他小时候爹不疼娘不爱，哲妃一点也没管过他。传闻他痴迷修道，不争不抢，对皇位没有兴趣。
可大历那么多皇子，一个无心皇位的人是如何最先被封了亲王。第五卿觉得，传言不可尽信。
苏辰道“若我是东周王，我恐怕会和他一样。皇帝支开了他，七皇子抢占先机，弑君夺权，已经获得了武将的支撑。这时候再去与他争斗，反倒时机不利。七皇子本就无德无能，身后又有山海盟搅局，早晚会出问题。等到时候，他养精蓄锐归来，或许可以夺回王位。对了，卿儿，你知道东周王为什么去东南封地吗？”
第五卿摇摇头，苏辰告诉她“东南胡东两洲乃是天下粮仓，今年已有蝗虫泛滥，两州之人治理不利，还想隐瞒。后来户部派人去看，说若不赶在春天前治理，到了秋天，会有史无前例的蝗灾。”
第五卿不禁道“怪不得，比起和七皇子争皇位，倒不如好好去封地治理蝗灾。等到功成，也好出师有名。”
苏辰点点头“不但如此，山海盟渗透皇宫已久，无论谁在皇位，都很容易被架空，就如老皇帝一般失去了自己的判断。所以，远离华京静待时机是上策。”
“若这么看……”左烨处境危险。第五卿没将后半句说出来，她怕苏辰又想太多。
苏辰苦笑道“左烨不知道怎么样。卿儿，如果可以，我想带他走。”
“什么！”第五卿惊道，她没想到苏辰身在囹圄还在替左烨考虑。带走一个能够争天下的王爷，那不是相当于把山海盟引到自家门口。
“卿儿，我知道这样有些危险。所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第五卿已经知道她摇说什么，冷脸起身道“辰辰，你想自己去冒险对吗？我不同意。”
“可是他不能死。”苏辰又想哭了，她觉得是自己害了左烨，如果不是她，或许此次宫变左烨能够迅速掌握局势，不至于落得如此。
“让我去吧。”聂非不知道何时来的，他抱着剑于黑夜中出现。“我可以保护他的性命，但也只能带着他亡命天涯。苏辰，你要知道左烨是大历众皇子中最拔尖的一个，其他的十个皇子都不会放过他。”
“大叔，我不能再连累你了。”
第五卿也有些急恼“左烨身边那么多人，真的需要我们来救吗？”
聂非递给第五卿一个眼神，道“苏辰，你有没有想过，他或许自有安排，不会跟你走？”
苏辰道“若真是这样，说明他没有走投无路，我也就放心了。”
第五卿细品聂非刚刚的眼神，忽然明白了聂非的用意。便放下心，也道“那咱们好好想一想，计划一下。”
苏辰表示同意，于是接下来几日，她们便栖身在客栈里，谋划如何入宫，怎么将左烨带出来。
不知不觉，就到了正月初三。聂布传来消息，南安王将于正月初五大婚。
“他一定是被胁迫了！”苏辰听到这个消息时，无比冷静，“不过若是大婚，肯定要回他在京都的王府。这是个机会。”
苏辰便抽笔低头画出了王府的大概布局，开始仔细研究如何掳走左烨。云澜几人温声提醒她“小姐，会不会，王爷他变心了？”
苏辰沉声道“我相信他。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一定是有苦衷。”
云澜等人有些担忧，如果左烨真的变心，小姐又会受伤。小姐已经如此脆弱，禁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卿儿，你带着云澜她们先走一步，我和大叔随后跟上。”
云澜还想再说什么，被第五卿摇摇头制止了。有聂非在，苏辰肯定没事。她们应该先回去，省的留下来添麻烦。
正月初五，街上一片喜庆。有人看那敲锣打鼓，不禁道“当爹的才死，做儿子的就要娶亲，真是世风日下。”
左烨本来名声很好，借这婚事被有心人引导，他的声明尽毁。他接新娘子归府的一路上，无数人指指点点。
左烨骑马走在接亲队伍之前，甚至没有着红衣，只是头上系了红色发带。他面上带了一个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有些阴森可怖。只是偶尔回头看见那红盖头，恍惚间似看见了苏辰，他才会微微翘了嘴角。
因为失势，王府内的宾客也不多，它随便敬了杯酒，就没再出现。倒是盖曦于贵宾席位中起身，笑着招呼，跟自己成亲似的。
“左烨。”
“出……”左烨眼睛睁大，不可思议的回头，看见苏辰悄悄的站在了喜堂之中，双眸水汽濛濛，带着些许微笑。
左烨手掌握紧成拳，骨节微动，将喜悦藏起，冷脸道“你来做什么？”
“带你走。”那双眸子异常坚定，眼中有什么东西在沸腾，烧的左烨心中又痛又痒。他看着那双眸子，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他多想跟着她走，将这些恩怨情仇都抛之脑后，许面前人海角天涯。
可是，他不能。
他移开了目光，淡淡道“我为何要走？”
“你不是被盖曦威胁了吗？”
“你想多了，我与盖曦只是达成了交易。”
“交易？”
左烨在厅堂中的紫檀椅子上坐下，端起茶盅轻摇慢品，微微挑眉，眉飞若羽，眼神尽是帝王家独有的无情和睥睨。与曾经苏辰认识的那个谈笑风生的左烨判若两人。
“苏姑娘，你活着已经是恩赐。所以，请回吧。别再做什么王爷爱美人的梦了。当初我做的那些，不过是因为你是苏将军的独女。而如今，赵家是更好的选择。”
苏辰耳朵轰鸣，她不信，“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忘了告诉你，聂非大叔同我一起来的。所以，不用担心。”
苏辰再一次鼓起勇气，冲左烨递出了手。她举着手，等了很久，那边的人也没有理她。左烨最后瞥她一眼，起身去了洞房。
“苏姑娘若是不信，一会闹洞房，你可以来看看。”
苏辰干脆真的跟了上去，她躲在隔壁的房间，透过墙纸能够看见里面一对新人还有一大堆闹洞房的姑婆。
左烨笑面如花，新娘子含羞带臊，左烨看着新娘子眼神脉脉温情，温柔的可以滴出水来。而后，他们一起抢樱桃，新娘子的樱桃小嘴亲上了他的脸颊，引得满堂笑。
苏辰从头冷到脚，行尸走肉般离开。她觉得自己好傻啊，竟然真的相信帝王有真情。她撤下腰间那块本是两个一对的玉佩，想要一掌拍碎，却只是抱着玉佩哭了很久，直到聂非找到了她。
“她走了。”盖曦靠在门边，看着左烨毫无表演痕迹的表演，拍手道。
“是吗。”左烨的脸立刻铁青，他目光扫过那些闹洞房的三姑六婆，所有人都识趣了退了出去。那个新娘子，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衫，扑进了盖曦怀里。
“少主～”那声音娇柔，委屈极了。盖曦将人拦在怀里，轻刮她下颌“乖一点，他以后就是你名义上的夫君，演戏要演足。”
左烨眸子暗沉，虽然面前女子与他是各求其利，但好歹是名义上的夫妻，这般在他面前和盖曦亲昵，实在让人不爽。他眼神瞥过，女子害怕的收敛了狐媚样子。
“滚！”左烨将面前酒壶等物摔了粉碎，却发现自己力气越来越小。三昧蛊虫已如一条小蛇，游走之时可以看见皮肤之下有东西在鼓动，十分吓人。
左烨冷笑着躺在床上，他已经是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