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境由心造4
两个少年一前一后跳了下去，好在峭壁上有几棵小树，周子轩下坠过程中被挡了几下，没被直接摔成肉饼。
半山的位置上有一块凸出来的石头，若周子轩看得见，或许可以借力跳上去，可他看不见，他头冲下掉到上面，肯定会被摔成肉泥。
千钧一刻之际，欧明抓住了周子轩的脚腕，柯观抓住了欧明的脚腕，柯观落在突出的巨石上，勉强缓冲掉了下坠的力量。柯观和欧明同时松了口气，欧明埋怨道“大师兄，你能不能好好呆在一旁，真是要被你害死了。”
周子轩“好像……是你差点害死我吧。”
柯观道“就是，明明是你差点害死你大师兄。”
欧明努力扭过头扮了个鬼脸道“你好意思说我吗？我还不是因为你！你一个道士还怕鬼，真丢人。”
欧明整个人倒吊着，双手又抓着周子轩，只有脑袋能动，他将脑袋扭转一圈努力扮鬼脸的样子实在有些喜感。柯观无情道“你还敢嘲笑我，你的命现在可是掌握在我手里。想让我拉你上来吗？叫大哥。”
欧明生气道“孙子，赶紧拉爷爷我上去！”
柯观故意晃了晃他“还嘴硬，赶紧叫大哥！
“孙子！”
“叫大哥！”
“孙子！”
“叫大哥！”
两个少年吵的激烈，完全没在意底下还有一个大活人，随着柯观和欧明的一松一晃，周子轩的脑袋就在岩石上撞来撞去，磕了好几个大包。
周子轩弱弱道“能不能，先拉我上去。”
“你闭嘴。”这一次，两个少年倒异口同声，十分默契。
周子轩生无可恋，忽然腰上多了一根玄鞭将他卷了起来。没有了周子轩的牵制，欧明如鲤鱼一样腾身而起，又和柯观打上了。
凤兮将周子轩带到凸出的石头上，周子轩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他身上多处伤痕都流着血，又这样折腾了半天，不晕才怪。
凤兮看他这惨兮兮的模样，有些不忍“周大哥，你还是先包扎一下吧。”
周子轩固执的摇了摇头“无事，反正也是一副残躯。”说完，周子轩又要继续爬山。
凤兮翻了个白眼，干脆将他扯了过来，她掏出身上常备的止血药，往他十指上撒。撒完一面就将双手翻过来再撒一面，周子轩被凤兮强控住双手，动弹不得。他幽幽道“虽然我看不见，但我猜，你这手法是跟街上卖肉串的大爷学的吧。”
“……”凤兮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动手将他衣服也扒了，身上的伤也没放过。又将周子轩身上外层本就破损都不能穿的衣服撕成了布条，给他包扎。
欧明在一旁看直了眼，半天憋出一句话“伤风败俗，怪不得师姐不要你。”
“你怎么那么多屁话！”柯观飞出一脚，将欧明踢走了。两个少年去另一个山头继续打。
周子轩其实也惊呆了“娇娘……不，凤兮姑娘，你这样……”
凤兮全然无所谓，就算玉明霞在旁边，她也敢这么干。当然，若玉明霞在，就不需要她多此一举了。凤兮看他伤的实在厉害，又为他输送了一些内力。
“你可以喊非礼，如果有人来救你的话。”
“你与从前不同了。”周子轩反抗不了，只好任由摆布，很快，他被缠成了个粽子。凤兮的内力输入他体内，游走在四肢百骸，让他僵硬的肌理疏通不少，顿感全身轻快。
“或许我本来就这样。”凤兮笑道。
“还是要多谢。”周子轩用缠着绷带的手摸了摸缠着绷带的身体，又要继续往前走。而前面他看不见的地方，并没有路。
“秋水剑于你，真的这么重要吗？”
凤兮拦住他，所有人都想拦他，可他还是要这样做。周子轩将拦他的手轻轻按下去，认真道“我曾经犯了一个错误，如今想挽回。”
他声音很平静，面容无表情，但凤兮觉得，他快要哭了。凤兮收回拦他的动作，“告诉你一件事情吧，虽然答应了玉明霞不告诉你。但也无所谓了，反正也改变不了什么。”
周子轩微微转头，又马上转了回来，他继续保持缄默。
“你们被迫分离后，玉明霞去找过你。”
周子轩的身体颤了颤。
“一开始，你母亲不让她见你。后来，你家人默许她进了你的院子，假装看不见她进进出出。她假扮你的仆人，照顾了你很久。可那时你沉浸在悲痛中，不敢面对生活。你没有认出她，也没敢再去找她，你错过了她。”
“你错过了她，不止一次。”
周子轩整个人僵在那，如一尊石像，连气息都快没了。许久，许久，他跪倒在地上，双手开始不停打颤，他大口吞入冷气，吐出白雾，好像病人喘不上气来只能用力喘息。
“为什么，她不告诉我。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凤兮冷声道“告诉你，你会娶她吗？就算娶了她，你能够给她未来吗？如今你这样子，能对谁负责？”
其实玉明霞曾经告诉过他。
她在他身边，只是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他记得一年春天，迎春花开了，她陪着他出门走走。她说“今年迎春开的很早，你闻到花香了吗？”
她将迎春摘了一些，双手捧在他面前，想让他闻一闻花香。他当时无法接受失明的事，所以打翻了她的手，他说“小环，你逾矩了。”
小环是一个丫头，小环和玉明霞的声音完全不同，他应该听得出的，但他没有。
他想起了很多事，比如那段时间，小环突然会做苍云城的小吃，又比如小环会吟诗作赋引经据典。可那时候，他没发现。
“你要一直消沉下去吗？”
“怎么，连你这丫头也会说风凉话了。滚出去！”他摔碎了茶杯，又拿起剑，在院子里跌跌撞撞练剑。他摔在地上，又开始骂人。
他那时候，太懦弱了。
往事一段段涌现，他觉得浑身无力，他想站起来，试了几次，都跌了回来。他跪坐在地上，脑子一片空白。
“我看，你还是下去吧。”凤兮抓住他的肩膀，带他飞下了山。
“大师兄。”慕杨柳从战斗中抽身，关切的看向魂不守舍的周子轩，他扶着他，那身体似乎没了筋骨，一滩泥一样滑了下去，躺在了地上。
苏辰惊讶问“怎么回事？”
凤兮扬眉，给了苏辰一个眼神，苏辰便大致明白了。苏辰想了一下，故意道“咱们赶紧上去夺剑吧，一会柯观拿着秋水离开了。”
第五卿也配合道“若明霞仙子知道秋水剑被其他门派夺走了，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说完，几个人互相看了看。慕杨柳也明白她们的好意，跟着她们一起躲开很远。白莲和白歌看见凌虚子手中的秋水剑，本想过来夺，凌虚子一扫拂尘，两人就被推去了一旁。
那片空地之剩下周子轩，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如一具死尸。
慕杨柳担忧道“诸位好意我明白，但是……”
苏辰道“管得了一时，你能管他一世吗？”
众人都叹息，只有白家两人不明所以，眼睛盯着秋水，但又不敢上前和凌虚子起冲突。凌虚子道“先说好，我只留一日。想让老朽怎么配合，只管开口，过时不候。”
“先等一等吧，若他心中希望还未湮灭，或许真的有办法。”苏辰眉头不展，心中也很乱，她故作平和道“咱们不妨也休息一会。”
“也好。”灵衣目光无意瞟过秋水剑，做了最坏的打算。
天空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灰蒙蒙的，看起来明天还会有一场大雪。各派弟子都点了火把，三三两两的火光点缀了暗淡的夜色。
在山顶的这群人围在一起取暖，各怀心事。欧明和柯观躺在被火把烤的炙热的地面上，两个人打了一天，都已经精疲力尽。
柯观不解“师祖啊，咱们为什么还不走。”
凌虚子道“你师祖古道热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咱们明天就走。”
苏辰和凤兮悄悄分开，一个凑在了凌虚子身边，一个跑去了白家两人身边。第五卿慢慢移身到灵衣身边，悄悄在地上写了几个字。
凌虚子见苏辰过来，笑道“想好要我帮什么忙了？”
苏辰开门见山道“我想请前辈把秋水剑暂时交给白歌，让我们这些小辈再闹一闹。等到明天天一亮，您再拿了秋水离开。”
不等凌虚子说话，柯观道“凭什么？”
苏辰道“柯小弟你有所不知，我们这样做是希望借秋水剑激发周子轩的潜能。其实周大侠武功不低，五年前已经快到达天璇境了，只是后来遭受打击，一蹶不振。有凌虚子前辈在，秋水剑还是会回到天师道。通过争抢和打斗，说不准能够帮助周子轩恢复一些，所以才有这个不情之请。”
“原来是这样。”柯观听完，一把拿过剑丟给了苏辰。
凌虚子当场愣了，他本来还在思索下午的卦象怎么回事，现在他知道了，都是这笨蛋徒孙干的好事啊。
苏辰拿了剑，没给凌虚子夺回去的机会，转身丟给了凤兮，凤兮交给了白歌。
“真真真……给我？”
凤兮道“我们无盐堂可是很讲诚信的，如今秋水剑已经在你手中，剩下的事情，还请白少主帮忙了。”
“好说。”白歌拿着秋水剑，爱不释手。旁边的白莲双唇禁闭，一言不发。她知道秋水剑落到谁手中都有可能，就是不可能被他们白家拿回去，无盐堂就是在利用他们。
白莲看看旁边开心的白歌，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