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白莲
那天之后，第五卿只要一踏入和光庵的大门，就会被轰出来。苏辰只好换了女装，每天拿着素斋香烛去和光庵软磨硬泡，终于让住持和小尼姑消了气。
主持将那道密令找出来给苏辰和第五卿看，上面印章工整，形制正确，仿造的十分逼真。若非常年混迹军队或者参与过密令制作，绝对仿造不了如此精细。
第五卿问“密报在哪？”
主持摇摇头，说不知道。苏辰两人猜想，多半在凤兮手中。于是趁着一天凤兮不在，她们去翻凤兮的屋子。
密报没找到，吃剩的关东糖找到好几根，还有什么梅干、杏干、瓜子、花生、芙蓉糕，屋子里每个角落都能找到食物。第五卿怀疑，凤兮上辈子是饿死鬼投胎。
“苏辰，你说苏伯父和凤兮为什么要阻拦咱们查清事情真相？”
苏辰道“也许牵涉内宫皇权争斗，怕咱们牵涉太深。”
第五卿恨道“凤兮她一直在说谎，真不够朋友。”
苏辰眼睛一转，调侃道“谁一开始说要防范她来？如今已经当做朋友了？”
第五卿神情有些别扭，她一开始的确是这样说也这样想的，当时觉得凤兮一个青楼女子，不明不白。现在想想，不过都是有世俗的偏见。她侧过脸道“她这个人好吃懒做、不讲义气、谎话连篇，的确是个差劲的人。只是……偶尔也有靠谱的时候，就姑且当她是朋友吧。”
“喂喂喂，说我什么坏话呢？”
凤兮推门进来，看见屋子被翻的乱七八糟，第五卿和苏辰两个“强盗”还在说她坏话。凤兮掐腰朝她们努努嘴，“你那个藏宝图已经只剩下两个地方没找了。”
“这么快”
按苏辰的预想，他们至少花费半个月时间，如今不过十天，真正的秋水剑马上就要会被找到了。
苏辰道“我去叫灵衣叔叔。”
凤兮“不用去了，顾伊已经去叫了。他们恐怕已经赶往石头山了。”
第五卿“那我们也快走吧。”
石头山上已被踏出一条路，周围的杂草顽石野兽都被这群人清理的差不多。现在人群都已分成两拨，一拨人在山正中心的河谷，另一拨人在最陡峭的山峰。
石头山的河谷没有水，只是幽深的一个大沟，里面积雪很深，人迹罕至。石头山最险峻的山峰高耸入云，两个石壁对峙只有中间一块缝隙可窥天日。去往这地方的一段路是向南去的必经之路，但因石块凌乱，难以通行。
如今这两处无人愿意踏足的地方挤满了人，顾伊和灵衣先抵达河谷，只看见白茫茫一片雪地被踩踏成泥水，却没看见人。
顾伊站在雪地中挠头“人呢？难道……”最后一把滥竽充数的假剑已经被找到了。
灵衣倒不着急，仍有心情迎风而立望天“看来，苏辰把真正的秋水剑藏在了一线天痕的绝壁了。这下有趣了。”
的确有趣，苏辰三人赶到时人仰马翻，几大门派打的不可开交。近年来江湖风平浪静，像这样肆无忌惮打架交战的场面，很多年未曾见过了。
凌虚子站在松枝上舒展双臂，迎着风哈哈大笑“乱些！再乱些！这才是江湖呀！”
柯观站在树根挖了下鼻子，吐槽道“师祖，你这样很像变态。”
“呸！”凌虚子一扫拂尘“你个小孩懂什么，若是武林平静如水，没有波澜，就会变成死水了。”
“好了好了，师祖你又要说些歪理了。”柯观双指绷直，嘴里已开始念诀。便见少年脚下生风，平地往空中直直升起，已经与站在树上了凌虚子并肩。
在旁边打架的人看的眼睛发直，这哪里是人，这是神仙吧。
“走吧。”白发白眉的老道也念了个诀，两个道士脚下似有一片云彩拖着，他们轻飘飘的站在云端，冲向了山顶。
顾伊目瞪口呆，问“这是什么武功啊？我要学这个！”
苏辰笑道“准确来说，这不是武功，是道法——驭云术。”
顾伊道“这么厉害，等我有时间一定去长白山拜入天师道门下，学几个月。学会了就下山。”
第五卿和凤兮相视一笑道“几个月，你就算学二十年，也不一定能学会。”
顾伊不服气“可是那个柯观，不也才十四五岁。他都可以学会，我怎么就不行？”
凤兮解释道“那柯观是天师道三百年才出一个的天才。据说当时长生道和天师道为了抢他，差点打起来。当时只有五岁的柯观永点点点的办法选了凌虚子，气的长生道的鸿钧老祖当场吐血。”
“原来是这样。”顾伊望着那朵已经飘到天上去的云彩，忽然生出云泥之叹。她在幽都城事，时常觉得自己是个天才，可出了幽都城才知道，天才一抓一大把。
第五卿摸了摸她的脑袋“你也很厉害，我们都很厉害。”
“咳咳。”灵衣轻声道“再不走，剑就没了。”
苏辰向灵衣走过去，与他低语几句，灵衣面色复杂的看着她“你……当真要这样做？”
“是。”苏辰坚定道“还请小叔叔帮忙。”
“好吧。”灵衣背起了手，退在了一旁“事先说好，若是最后有意外，我一定会夺回秋水，拿回去。”
苏辰抱拳道“若有意外，还请小叔叔务必夺回秋水剑。”
凤兮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迷，她只知道再不走真就晚了。“顾伊，我们先走一步，你慢慢赶上来，保护好自己别被误伤。”
顾伊点点头“放心，我机灵着呢。”
第五卿也一步踏在了半空“比赛如何，看看谁先到。”
“赌什么？”苏辰笑问，人却是在百步之外。
凤兮嗔道“你们两个耍赖！”说着，身形如一只矫健的灵狐，也纵身出去。三个人灵活的绕过那些打的难舍难分的人，齐头并进。
三道身影靓丽，皎白、青翠、鹅黄，三种色彩偏偏如蝶，在白茫茫天地间十分耀眼。有人看呆了片刻，“我说，咱们干嘛要打架，先联手对付无盐堂啊！”
“有道理呀！”众人纷纷醒悟。
“打无盐堂还需要联手？咱们不如比一比，看看谁能拔得头筹？”
“比就比，肯定是我们白家最厉害。”
意见达成一致，大家都停下，纷纷冲那三道影子而去。虽然他们并不厉害，但胜在人多。片刻后，她们三个就被迫停下，因为上山那条本就窄的山路被挡死了。
大家高呼“拦下无盐堂，胜利就是我们的。”
“……”
凤兮无奈“怎么办？”
苏辰和第五卿一起退后一步，道“你比较厉害，交给你了。”
“你们……也太不仗义……”凤兮话还没说完，她们两个已经一左一右绕开跑了。凤兮被前后左右包围，彻底走不了了。
“你！”一个小兄弟气势磅礴的朝凤兮喊话，凤兮转身看他，对上凤兮那张娇娇弱弱的脸，他忽然有些脸红。“你……你们无盐堂的人也太无耻，居然丢下你一个弱女子，要不来我们杜家吧。”
“凭什么去杜家，要来也是来我们落霞派！”
凤兮“……”
还是打吧。凤兮解下了悬鞭，柔柔的动了动手腕，慢慢伸了个懒腰。她的鞭子似一条轻盈的水袖，摇晃间还被冷风吹起了涟漪。她优雅的转了一个圈，一道黑色光圈晕染开来。
天地随那道黑色慢慢被墨色占领，沾染了黑色的人便不能动了。俄而之间，天空和茫茫雪色山林都已浸在无边黑暗之中。
凤兮瘦挥鞭子，一路无阻的往山上走去，却在无边黑色之间，她看见了一抹白色。像一只很小的萤火虫，挣扎着要打破她的禁锢。那白色很微弱，却很顽强，一次闪烁便是一次竭力的尝试。
她这禁锢之术看起来好像一碰就碎，但其实很难打破。凤兮知道，面前这些年轻弟子都是普通之辈，所以那微光的每一次闪动，都是在拼命。
“这禁锢不是蛮力所能打破的，你不要命了？”
那白色没有回答，只是又一次的闪出了用内力燃烧得来的光。
这份倔强打动了凤兮，她很想看看，发出这微光的是什么人。她稍稍收回内力，顿时墨色被白光撞出一道裂痕，在众人的合力下，禁锢被粉碎了。
凤兮看清了那个人，是一个身着紫衣的小姑娘，凤兮记得苏辰说过她的名字——白莲。
白莲并不姓白，她是一个农家的孩子，机缘巧合才进入白家学习武功。白家家主赐她白姓，收她做家仆。
苏辰还说，要拉拢她来无盐堂。
“刚刚怎么回事！”众人回过神，似乎做了一个梦，梦中窒息感太过逼真，实在吓人。
“刚刚那道白光是哪位兄台？好厉害。”
“好像是那个方向。”
大家朝白莲的方向看，白莲的身形踉跄已经颓然地匍匐在了地上，因为刚刚的微光是白莲拿命换来的。她身边的人没扶她起来，而是一步跨过他，挡住了她“自然是本少主。”
挡住她的是白歌。
“原来是白家少主。”
“我们少主当然厉害了。”
“少主威武。”
白歌沉浸在众人的夸赞中，得意洋洋道“小事小事，低调低调。”
背后的白莲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她费力的起身，站在了白歌身后，将身形隐在了白歌的背影之下。
“没想到无盐堂的女子有的本事嘛。大家和我一起，抓住她！”白歌趁机发号施令，又开始向凤兮进攻。